d
一行人走到醉仙樓，進的是鳳梧早已預定好的那個雅間。
因着武林大會定會熱鬧得很，這醉仙樓的位置也難求，而鳳姓三人與這醉仙樓多少有些關係，也就不需在意有無雅間剩下的問題。
由着鳳棲和鳳梧點菜，鳳子墨將獨幽古琴放到身邊的那張椅子上，一隻手撐着下巴，頭微微偏着，正凝眉思索着什麼。
鳳梧折騰好菜單之後，又將注意力移到了鳳子墨身上。
“墨兒，你給皇叔好生說說，怎麼才這麼些年沒見，你就折騰成了這個模樣兒？”鳳梧摩挲着下巴，盯着鳳子墨的臉，幽幽開口。
心中驚跳了一下，鳳子墨正疑惑着鳳梧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卻見他的視線都快黏在自己的臉上了，就明白鳳梧口中說的並不是他心裡想的那件事情。
坐在鳳梧身邊的古宸聽着心中愛人說的話，看向鳳子墨的目光帶着些許若有所思之意——原來十幾年前他收到的那個情報竟然是真的？鳳朝最受鳳棲帝寵愛的七殿下真的平白消失了十幾年，直至現在才尋回？
古宸心中的疑惑不少，可這到底是人家鳳朝皇室的事情，他也不好干預。更何況，鳳子墨這少年並不那麼簡單，若真是得罪了他，古宸可不敢保證，鳳子墨不會給他製造些**煩出來！
微微笑着，鳳子墨先是掃了古宸一眼，見他的表情並沒什麼不妥，才悠然對着鳳梧調侃：“是有什麼不妥嗎，嗯？皇叔，本殿這樣不好看麼？”
看着鳳子墨臉上那“你敢說不好看試試”的表情，鳳梧在十多年前被“壓迫欺負”的記憶又開始復甦，便反射性地搖了搖頭，否認道：“沒有啊，這個樣貌，嘖嘖！真是比皇兄還要妖孽許多。”頓了頓，他又猶疑着開口：“可是怎麼就變了這麼多呢……快將我清純的墨兒還回來啊啊！”
瞧着自家皇弟耍寶的模樣，鳳棲失笑搖頭，心道：墨兒起先的時候便單純不到哪兒去，鳳梧又總是心甘情願被墨兒欺負，怎麼還這般……大智若愚。只不過，墨兒的相貌比起十三年前，確實是妖孽了許多啊！
“皇叔，本殿怎麼不知，本殿身上還有單純這麼個良好品質吶？”鳳子墨抿了一口茶水，幽幽開口，眼眸子底下也是盈滿了笑意，“皇叔還是快些習慣罷，不然可怎麼好？”
聽着鳳子墨這滿是戲謔語氣的話語，鳳梧抽了抽嘴角——他不就一時沒反應過來嗎，不就是反應誇張了些許嘛！用得着這麼黑地句句調侃報復嗎！
鳳棲和君陌瀾看着這叔侄倆玩鬧，嘴角微微勾起，很是歡欣。這麼多年終是相見，也終於有些時間坐下來好好兒聚聚，可當真是不那麼容易啊。
至於旁邊的那個古宸，鳳棲和君陌瀾早在樹林裡的時候，便已經看出來他是易了容，更是知道了古宸的身份，只是尚未明確這人跟在鳳梧身邊到底所圖爲何罷了。
現下只是瞧他總是不着痕跡地注視着鳳梧，以及眼底裡不經意閃過的寵溺……
見鳳棲已經注意到了，鳳子墨便狡黠地笑了笑，對他傳音入密道：“皇叔現下已經這麼老了，也是時候找個好歸宿了。”頓了頓，他的語氣又詭異了起來，“再不找個歸宿，可就真是沒人要了。”
抽了抽嘴角，鳳棲無奈扶額。
在鳳朝裡頭，鳳梧就是一個黃金單身漢，縱管現下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可也是衆多大家閨秀的夢中丈夫啊！鳳子墨這略帶嫌棄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怎麼聽着他說，鳳梧就是個沒人要的？
拋開腦海的胡思亂想，鳳棲對着鳳子墨微微頷首，示意他已經只知曉這件事情了。另一個意思，便是要再觀望觀望。畢竟鳳梧是鳳棲一直縱容的好弟弟，這件事又關乎着鳳梧的一身幸福，鳳棲豈會大意！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鳳子墨微微一笑，可是身上的氣勢卻起了變化，危險無比，再無方纔的溫和。
他的眼眸泛着點點紫芒，就這麼凌厲地看向古宸，道：“不知古皇陛下可有聽說過，古朝那邊一個名爲‘藏樓’的教派？”
藏樓在古皇朝極其有名，古宸點了點頭，這他當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這藏樓又是怎麼惹了這個煞星？
“這就好辦了，本殿希望古皇能給本殿一個解釋。”鳳子墨說着，又不知想起了什麼，鳳眸裡一片殺意，“本殿可是聽說，藏樓對我中原武林的武功很感興趣，因此特來中原討教一番。只是不知竟是這樣的討教法子！”
見古宸終於嚴肅起來，鳳子墨才說道：“本殿的寶貝妹妹，鳳朝的縣主可是被那藏樓的人給綁過去了！呵，若非本殿發現及時，只怕現下早已被污了身子！”
“七殿下這話說的，本皇倒是有些許不懂了。”古宸暗了暗眼眸，“這藏樓雖是古朝那頭的人，可到底也是江湖教派……自古以來，不論是我朝亦是鳳朝，對江湖事從來不會過多幹涉。七殿下說這話，又是什麼理兒？”
“本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如若命人綁了本殿妹妹的，是古朝皇室之人呢！”鳳子墨眼眸裡已然殺意大盛。
秋書雅是他自小便護在掌心的寶貝妹妹，又是因爲他纔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鳳子墨自然會萬分疼惜、處處照顧她。可就是這麼個可愛的妹妹，卻被人暗算，還受了這等苦頭！可當真是不能忍！
聽聞鳳子墨說的話，古宸的眉頭蹩了起來——古朝皇室的人？
鳳子墨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沉默下來，讓古宸好生想想。
他當初知曉是古朝皇室時，也很是吃驚。因爲古朝皇室並沒什麼人與江湖人士往來，可事實就是這麼出乎意料。
當時鳳子墨心急秋書雅的情況，便趕緊跟了過去，可心裡頭卻一直是冷靜的。因此，在樹林的中央，他面對最後那一批暗器的時候，他便發現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批銀針插在地上所構成的圖案，是藏樓的印紋。可若是再細心些，卻可以發現，這些銀針並非是藏樓可以負擔得起的。
而銀針上淬的毒，他也曾經見識過，正是古朝皇室才擁有的“斷腸”。
顧名思義，“斷腸”即指肝腸寸斷，生不如死。這等碰之即死的劇毒，一般是古朝皇室對待叛徒所用，並不爲世人所知。就是鳳子墨會知道，也是因爲他的師父天機子在周遊天下時，不經意見識過。
可是這種劇毒，卻出現在了樹林裡，還被人用來對付他！
“本殿原來也不敢肯定，只是——古皇陛下，貴國皇室的秘藥不可能外泄罷？”鳳子墨嘲諷一笑。
聽着鳳子墨的話，一旁的君陌瀾也差不多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從懷中掏出一塊包裹着的手帕，取出裡頭存放的幾根銀針，說道：“你說的，可是這個？”
點了點頭，鳳子墨說道：“本殿曾聽師父說過，藏樓固然在古朝聞名，卻因爲教派裡頭弟子衆多，造成‘來錢快散財亦快’的現象。而這些銀針，卻正好是藏樓負擔不起的那一種。”
對比先前的那些暗器，這些銀針的打造是真的奢侈。用的是純銀物質所造，又在裡頭加上了些許天外玄鐵……
不論是毒藥“斷腸”，亦或是銀針的價格以及裡頭暗藏的物質天外玄鐵，這些都指向古朝的皇室！
小心拿了一根銀針放在手中打量，古宸點了點頭，說道：“以上面殘存的毒汁來看，確實是古朝皇室的秘藥。這銀針裡頭的小部分物質，也確實是皇室獨有的天外玄鐵。”頓了頓，他道，“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可能會影響鳳朝與古朝的邦交。還望鳳皇給本皇一些時日，本皇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鳳棲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便也就應允了下來。他可是明白那個新封縣主對他的兒子來說非常重要，這事情如若處理不好，鳳子墨當真可能會咄咄逼人，將鳳朝批弄得體無完膚！爲了兩國的邦交，也爲了不給周邊的小國有機可乘，鳳棲也只能答應下來。
鳳子墨也是明白這一點，眼眸裡的殺機盡褪。那微微勾脣的模樣倒真是好生誘人，絲毫看不出方纔殺氣四溢的人是他。
“那本殿就等着古皇的消息了。”鳳子墨對着古宸點了點頭，“方纔是本殿衝突了古皇，還請古皇莫要怪罪纔好。”
看着這聚風華於一身的鳳子墨，古宸也已經瞭解，爲何鳳棲這個向來本性冷漠的皇會如此喜歡這個少年，更是瞭解爲何逍遙王鳳梧儘管總是被他“嫌棄”，下一次總會再次貼上去。
抿了抿脣，古宸垂下了眼瞼。
他不能不承認，他的皇兒，根本沒有一個能與鳳朝的這個七殿下媲美！
縱管鳳子墨不完美，可也是這樣不完美的他，纔給了別人真實感，但與此同時，也讓人覺得：縱然這七殿下仍存活於世間，可他卻是遙不可及的、世人所不能玷污的聖潔的存在。
恍然間，古宸的腦海裡閃過八字一句話：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