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在襄陽只呆了三天,便起程從襄陽北上,走商州道返回長安,順便視察商州道的情況。
陳慶帶着趙瓔珞乘坐幾艘千石客船,沿着漢水北上,騎兵則在岸邊行走護衛。
但只走了一天便轉入了丹水,如果繼續沿着漢水走也可以,船隻可以直接駛到漢中南鄭,也這是陳慶一心想拿下襄陽的一個重要原因,有了襄陽這個貨物中轉地,漢中也可以走水路運輸,各種農產品和特產得以外運,各種物資也可以運入漢中,漢中的經濟也能漸漸發展起來。
船隻進入丹水繼續北上,需要畜力拉縴了,十幾頭騾子拉拽着纖繩緩緩而行,一路江山如畫,丹水波平如鏡,貨船和客船在丹水上往來航行,還有漁夫在小漁船上撒網捕魚。
一路北上走了四天,客船到了商洛縣,再向北走就是二十里的急流險灘,可以走百石小船或者木筏,但千石貨船就到商洛縣爲止。
陳慶在商洛縣呆了一天,在縣令的陪同下,在江邊尋找到很大一片開闊地,這裡距離縣城只有兩裡,緊靠官道,這裡將建成一個巨大的貨物中轉站。
陳慶在劃地以後便在三千騎兵護衛下,改坐馬車繼續北上關中,但很多嗅覺敏銳的商人迅速在商洛縣購買土地,他們都意識到,商洛縣很快會變成一個商業繁榮的縣城。
他們的商業敏銳一點沒錯,一年後,巨大的倉庫羣落城,民用倉庫區也隨之建成,商洛縣的商業開始迅猛繁榮起來。
臨安,長豐茶館,胡云把王牧和董安找來,“有兩件事需要和兩位商議一下,第一件事,今天上午吳階的兒子找到我,向我求援,吳階昨晚病逝了。”
王牧和董安並不奇怪,吳階因爲岳飛事件連累,被朝廷革職,軟禁在永州兩年,年初因爲病重而得以赦免,回臨安治病,但他的病情沉重,終於還是去了。
“吳階兒子向特使求援什麼?”
胡云苦笑一聲道:“吳階不想安葬在臨安,而是想回家鄉葬在父母身邊,他家人準備將他火化後,將他的骨灰帶回去,但他們家裡一共只有二十貫錢,連口棺材都買不起,更不用說千里迢迢送回家鄉了,回家鄉連墓地都買不起,所以向我求援。”
王牧驚訝道:“吳階居然這麼窘迫?”
“他的錢財都用來幫助更困難的士兵了,身無餘財,他又被朝廷革職,俸祿也沒有了,這兩年的窘迫可想而知,偏偏他很硬氣,除了接受兄弟吳嶙接濟外,不向任何人求援,我們也不知道,只有等他病逝後,他兒子實在沒辦法了,纔來找到我們,我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先去搭靈棚,買棺材,找僧人超度。”
董安想了想道:“其實不用火化,據我所知,臨安有家送屍店,可以把屍體用冰櫃保存,用專門的船隻送到成都,送一趟大概要幾百貫錢,只要送到成都,我們就可以接手,繼續把他的屍體送回家鄉,關鍵是一路上要有足夠的冰塊,我們有實力可以辦到。”
“吳階的家鄉在哪裡?”王牧問道。
胡云道:“他的家鄉在熙河路德順州,但他父母安葬在渭州平涼縣,所以肯定是先去京兆,然後再從京兆走涇水道到平涼縣,這件事我來負責和成都以及京兆協調,雍王那邊我會彙報,就找送屍店,所有耗費都由我們出,然後董安這邊需要派幾名手下跟隨。”
王牧忽然一拍腦門笑道:“這件事不用找送屍店,找鄭統全,我記得他有冰船,專門長途運送冰凍羊肉,我們也不用去巴蜀,而是直接送到商州,再商州轉道京兆,就可以用大車拉冰棺了,否則走蜀道的話,冰棺無法運輸,那就會對死者不敬了。”
胡云點點頭,“這樣最好,我去找老鄭,但董安這裡還是要找幾個人跟隨。”
董安拍拍胸脯道:“沒問題,我手下有一百多人,人手充足。”
胡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再說第二件事,你就會喊人手不足了。”
“什麼事?”
胡云嘆了口氣道:“殿下交給我們一樁非常棘手的任務,他要求我們阻止朝廷獲得大海船。”
王牧和董安面面相覷,‘阻止朝廷獲得海船’,這算是什麼任務?
“這殿下的意思是,不準朝廷成立水軍嗎?”董安忍不住問道。
“應該是這個意思,只是讓我有點無從着手啊!”
胡云嘆息一聲,又望向王牧,笑道:“你是軍師,你來說吧!”
“我?”
王牧苦笑一聲,“我一無所知,讓我說什麼?”
“那伱來提問題,問題中,說不定我們就能想到應對之策。”
“好吧!”
王牧提問題也同樣是高手,很多事情他都能問到關鍵點上。
王牧想了想問道:“朝廷已經着手到哪一步了?”
胡云遲疑一下,“你是說徵用船舶?”
王牧有些不滿道:“當然,那我問什麼?”
胡云搖搖頭:“朝廷還沒有徵用船舶,甚至連計劃都沒有.”
“等等!等一等!”
王牧連忙打斷他的話,笑道:“說了半天,只是雍王殿下的一個提前預判嗎?朝廷還沒有想到水軍的問題?”
“或許已經想到了,但還沒有形成共識,或者說,還沒有開始討論,但說快也快,一旦天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和緊迫性,他們就會加快推進,甚至天子動用帝王權力,直接頒旨執行,所以我們不能因此放鬆。”
王牧沉吟一下道:“既然朝廷還沒有執行,事情就好辦了,我們可以派人去各個港口宣傳,未雨綢繆,這樣,各個港口的船東都會想辦法把船藏起來,或者把船開到泉州躲避。”
董安搖搖頭,“我估計效果不會太好!”
“爲什麼這樣說?”胡云問道。
董安淡淡道:“商人重利,光是我們去喊,朝廷要收船了,估計很多人都不會相信,因爲一旦相信了,就會停止做生意,把船藏起來,他們就會有損失,所以他們會權衡利弊,一定要等到朝廷真的動手,他們纔會真的藏船,這只是第一個理由。”
胡云眉頭一皺,又問道:“第二個理由呢?”
“第二個理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把船藏起來,沒問題,把你和兒孫都抓起來,‘咔嚓!’砍掉一顆人頭,是性命重要,還是船重要?最後肯定會乖乖把船隻交出來。”
王牧點點頭,“董總管說得對,是我考慮太簡單了,除非海商攜帶家小和船隻逃到泉州,否則一定會被抓住,不過我們還是要去宣傳,告訴他們一條路,帶着家人和大船逃去泉州,就能躲過一劫。”
“這點我贊成!”
胡云點點頭,“說總比不說好,告訴他們一條路,如果他們買通了地方官府,或許真能逃去泉州。”
王牧又繼續道:“這只是預防環節,等朝廷收集到一定數量的海船後,我們該怎麼摧毀它們,這纔是我們要做的重中之重,到了這個環節,光憑我們還不行,當塗的王青也必須率軍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