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1 歸途

“阿永,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爭這個皇位。”裕禛跟着自己堂弟,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通往掖庭的狹窄宮道上。

“我知道,我父親也知道, 可是皇太后娘娘似乎不大知道。”裕禮的語氣淡然, 似乎兩人只是在閒聊。

“你不覺得我的動作太快了嗎?這邊纔出事, 我就進城, 其實早在皇上圍獵的時候我就已經到了城郊。”

裕禛沉沉嘆氣, 語調無奈:“雖然不知道,卻料到了。”

一個完美的計謀,一個精緻的陷阱。

“大哥。”裕禮轉過身, 一臉誠懇的看着裕禛:“我一點也不想與你爲敵。”

他的目光越過裕禛,似乎看向了往昔的時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一塊爬樹, 一塊打架, 一塊偷溜出去玩,我被人欺負, 總是你保護我。”

“我知你,如同你知我,我們倆對上只會兩敗俱傷,而我們之外,還有父親。”他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 語氣沒有一絲波動, 就像在提一個可能威脅自己的陌生敵人。

“你想和解?”裕禛冷冷問着。

裕禮自是點頭:“提出你的要求。”

裕禛仔細看着他, 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彌, 沉思片刻, 道:“放掉太后。”

“好。”裕禮回答的乾脆,繼續看着他, 等待他下一個條件

“放掉雙洛,殺掉蕭傾顏。”

裕禮笑起來,擺了擺手:“大哥,陛下的死,必須有人出來交差,蕭傾顏不能死。”

那就只有雙洛死。

裕禛早料到這一點,冷哼一聲:“那就免談。”

魚死網破又如何?怕的人是你。

“蕭傾顏不能死。”裕禮卻又重複了一句,然後輕輕說道:“楚雙洛也不一定要死,大哥。”

他向前幾步,低頭靠過來,兩人隔得極近,聲音幾乎就在耳邊響着:“弒君大罪自是死刑,到行刑的時候做點手腳,楚雙洛未必要真死。”

“你有這麼好心?”裕禛疑惑着看着他,滿眼懷疑。

裕禮十分坦誠:“我跟她無冤無仇,何必跟你過不去,大哥,前些時候在太原,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你們之間的感情,我能理解。”

“你的條件。”裕禛並沒有流露出太多欣喜,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距離,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裕禮似乎鬆了口氣,笑容滿面的拍拍裕禛的肩膀:“幫我坐上皇位。”

話音落後,沉默片刻,而後裕禛堅定沉穩的聲音響起:“成交。”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雙洛被關押的房間不遠處,裕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裕禛,笑道:“大哥進去看看嫂子吧,她在裡面受苦了,不過還要在委屈一段日子。”

裕禛哼了哼,看向緊閉的房門跟外面的守衛,心下沒來由的忐忑。此刻夜幕降臨,沉悶的夜色將他緊緊包裹住,讓他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鬱憤。

這就是皇家,一切都是可利用的籌碼。

等了很久很久,他才輕輕伸手,扣住破舊的木門。

暗夜中雙洛突然醒覺,正待翻身,頓覺後背一陣劇痛,脊骨刺麻,竟絲毫動彈不得,她心下猛的涌起一陣驚慌,背部的傷口是那日在圍場爲了保護小皇帝在山坡亂石上擦傷的,還沒癒合就被丟到這個鬼地方,惡化是一定的,可是沒想到,會這般嚴重。幽州的夜晚極冷,溼寒的地氣從身下一直蔓延過全身,不停的啃食着自己的骨頭,雙洛緊緊咬脣,卻仍是抑制不住的發抖,每一次抖動都要牽動傷口,痛不欲生。

她必須轉移注意力,否則遲早會被這樣的傷痛折磨瘋掉……

裕禛會救她嗎?

之前永親王的那些話……

不行,不能想這些……

雙洛幹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思維卻漸漸混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恐懼,驚慌失措……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皮靴扣地的聲音,在這清冷的掖庭顯得十分突兀,這一步一步卻好似踏進了雙洛的心裡,這樣熟悉的節奏,聽在她耳中,讓她煩亂的心思突然就鎮定了。

門靜悄悄的開了,清冷的月光從門縫中照了進來,映在了她眼前的牆壁上,雙洛僵直着身子,卻一動都不能動,直到自己冰冷的肩膀被來人輕輕攬住,熾烈的體溫透着衣裳傳過來,一點一點溫暖了她的心臟。背部的傷口被小心的揭開,下一刻,身後人的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呼吸陡然沉重。

“雙洛……”

雙眼痠澀,幾乎就要落下眼淚,雙洛控制不住的哽咽起來:“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裕禛啞聲道,避開她的傷口將手伸到她身前將她摟在懷中,額頭輕輕貼住她的後頸:“我一直相信你的,我以前就說過……”

雙洛低低“嗯”了一聲,側臉,將臉頰輕輕貼住身後人的脣,眼淚在此刻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貼着兩人的肌膚,悄然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裕禛吻着她的眼淚,聲音澀然:“對不起……”

一晌貪歡……

雙洛猛然清醒,下一刻將所有即將傾訴出口的繾綣柔情深深抑制住,然後極慢極慢的笑了出來,背後的懷抱溫暖得讓人不捨,卻再也無法制止她的心一寸寸發涼。

對不起……

她遲鈍,在他說出第三個對不起的時候才了悟這三個字的含義。

是的,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兇手,可是,卻必須放棄你……

“爲了誰?”她悄然問着,竟然還能讓自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折。

“我不……”兩個字幾乎是從他悲傷欲裂的靈魂中迸裂出來,最後消散在了黑暗之中,裕禛沉重的呼吸着,拼命告誡自己要理智要理智,即使心已經被刀狠狠的破開,依然要理智。

“母后,我不能不管她……”是的,如果不是爲了母后,他何必跟裕禮交易,直接帶走她就是了。

我不要放棄你!這句話永遠都成爲心底無法出口的呼喊。

雙洛輕笑,仍是貪戀的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摩挲:“還好,你沒有蠢到說是爲了皇位……”

文墨爲了國家,裕禛爲了家人,她似乎總是成爲被犧牲的那一個……

然後,她強忍着劇痛坐起身,迴轉過來面對着他,淺笑,月色中,一雙鹿一般的眼睛一瞬不移。

“我的刑罰是什麼?斬首?車裂?杖斃……”

“不……不是的!”裕禛狠狠捂住她的嘴,目光慌亂,狼狽不堪:“這只是……只是暫時的委屈,你會活着,活得好好的……”

“相信我好不好……”

雙洛卻不答,只是推開他的手,笑着將臉貼近,閉上眼,菱脣微張,下一刻已經貼上了裕禛的脣上。

裕禛怔了怔,下意識要退,這邊雙洛的手臂卻緊緊勾上他的脖子,他立刻回神,雙手迅速上移,小心扶住女孩湊過來的頭,張嘴朝那有些肆無忌憚的雙脣咬去,脣齒相依,呼吸交纏。

這個吻代表什麼?

她選擇相信?

還是選擇決絕?

什麼都不用想了,不用想了……

裕禛這般想着,他的手甚至有些微的顫抖。

好不容易兩人終於分開,裕禛深吸一口氣,平復着粗重的呼吸,忐忑的看着她,猶疑不定。猛的,他似乎品覺出雙洛這般舉動的意味,目光驚惶悲慼,像是一個驟然間喪失一切玩具的孩子。

雙洛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用手背親親抵着自己剛剛跟某人親密接觸的脣,咯咯笑了起來:“你多心了,我就是想碰碰你而已……真的!”

裕禛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卻什麼也看不出來,自從到了北穆以後,雙洛有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讓人捉摸不透,就象現在。

原本自己很輕易就可以看穿她的心思的啊!

“雙洛,這是我跟永親王之間協定,你必須要揹負弒君的罪名,但他不會真的殺你……”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壓下突然來襲的焦慮,又仔仔細細看了她幾眼:“你一定要等我!”

雙洛點點頭:“我知道。”

你可知道,永親王殿下在你之前已經來過了呢……

裕禛似乎終於安下心來,狠狠將她抱住,再鬆開,轉身離開。

雙洛目送他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全然消失後,臉上才露出某種可以說是悲慼或者失落的神情。

“再見了,慎親王裕禛。”

她輕聲說道。

永親王說:“我不會讓你活在這個世上的!”

他還說:“我不會讓你這般容易的死去。”

雙洛悲慼過後,迅速收斂心神,從角落裡找來之前從來的殘羹冷炙,從黝黑的瓦罐底部挖出半截破布,就着月光,上面赫然顯現出一隻振翅飛翔的金鳳,鳳羽營的標誌,沒想到暗部的消息這般靈通,她剛剛被關入掖庭,就想法取得了聯繫。

雙洛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將手指探入口中,狠狠一咬,鮮血溢出,一滴一滴滴在那片布上,匯成一個字。

走。

不能再留在這裡了,裕禛因爲親情,對永親王始終保留着信任,而她不一樣,她清醒的知道永親王的恨意,知道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製造各種意外讓她死去,讓裕禛啞口無言無力辯駁,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搏。

以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離開是一條路,一條免於讓裕禛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痛不欲生的路。

想到這裡,雙洛突然笑了,她小心翼翼將破布團進瓦罐,將另一塊破瓦塞進去蓋住,然後放回原處,到了時間自然有人來收。

是沒想到?還是不願想?以前的雙洛捨不得裕禛,願意陪在他身邊直到自己生命消亡。

現在,或許不同了。

“因爲你的死,會讓他跟永親王拼命嗎?所以你要走。”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怯怯說着。

“閉嘴!”雙洛厭煩道。

那個聲音卻沒有被她的語氣給嚇住,反而欣慰的說道:“我理解你的。”

這是從前的雙洛跟裕言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永親王的車駕藉着夜色停在了東興樓,白子修早就在居處恭候,待到永親王走進,就倒頭拜下。

永親王連忙扶住他,一臉和顏悅色:“子修,這次你辛苦了。”

白子修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躬身垂眸:“殿下言重了,在其位謀其政,這是子修該做的。”

永親王深深看他一眼,將他扶回桌邊落座,自己亦坐到他身邊,目光朝周邊一掃,衆人便識趣的退了出去,兩人維持了許久的沉默,終於永親王特有的冰冷聲線在房中響起。

他手中捧着熱氣騰騰的茶,湊在鼻前輕輕嗅着,施施然道:“你的計謀很成功,慎親王跟太后措手不及,我們完全掌握了主動。”

白子修自然知道他剛剛從宮中回來,稍稍欠了欠身,看向他:“殿下,在下……”

“放心,事成之後,楚雙洛自然會賞給你。”永親王看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毫髮無損。”

白子修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終於現出一絲人色,似乎想到了什麼,眉眼微彎,露出了極少見到的笑容來。永親王不動聲色的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微哂,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什麼好的呢?

兩人又就這當下的形勢交流了許久,子修心思極活,裕禮自認爲已經夠懂得機謀,每每遇上難題,經子修隻言片語的點撥便豁然開朗,讓他越發生了惜才之心,子修還這麼年輕,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等自己將來做了皇帝,子修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相才!

如此看來,他更不可能讓楚雙洛活着了,他可以相見,得到楚雙洛以後的白子修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極端而絕望。

行刑時隨意做點動作讓她死去實在是太容易了,比如讓她行刺自己……永親王想着,人已經走到了門口,看着外面墨色的夜空,他若有所感,轉頭看向白子修。

“子修,你是我的人,最好不要在我背後做什麼小動作,我希望你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子修低聲應着,躬身行禮,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常人會露出的惶恐。

永親王對他的行止十分滿意,點點頭,上了車。

鳳羽營暗部的行動力絕對是優秀的,雙洛的訊息剛剛發出,第二天夜裡,盤迦玉就帶着一個女子悄然潛了進來。

彼時雙洛剛剛經歷了一整天的審判,毫無疑問,結果就是證據確鑿,念在東川裕家跟太后求情的份上,賞一個全屍,明天就可以看見三尺白綾了。

結果並不奇怪,這裡頗奇怪的一點是,求情的人裡有太后也就罷了,東川裕家爲什麼要摻和進來呢?且不說她跟他們完全沒關係,就是有關係,一般人不都是躲的遠遠的嗎?雙洛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歸咎於自己家族優良的品行上。

盤迦玉兩人假扮的卻是慎親王府的僕役,帶着厚實的氈帽,將面容遮的嚴嚴實實,到來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打開包袱,丟給雙洛一些厚重的衣物。

“穿上!”

雙洛愣了愣:“就這麼走?”怎麼可能,就算是在大周,鳳羽營自己的地盤,像這樣大搖大擺的劫獄也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永親王那條毒蛇盯着。

盤迦玉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又不想走了?”

雙洛連忙搖頭,趕緊穿好衣服,回頭看了她身後的女子一眼,盤迦玉知道不跟她說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只得搖搖頭,示意那女子擡頭。

清冷的月光下,赫然是一張雙洛的臉。

“易容。”盤迦玉說道:“她將代替你到明天行刑。”

雙洛身子微僵,立刻停住動作:“不行,我不能讓別人替我送死。”逃跑是一回事,讓別人替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盤迦玉被她氣得沒話說,那個女子卻突然轉身,朝雙洛盈盈一拜:“望楚將軍成全。”

“什麼意思?”楚雙洛這會是完全莫名其妙了,這個女子不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麼嗎?

“永親王害死了她們全家,難得有機會靠近行刺,當然是成全。”盤迦玉的語氣冰冷,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本來在她看來,就是要一個普通部下替雙洛送死,也是天經地義的。

雙洛瞭然,無力的點點頭,明日行刑,永親王絕對是要到場的,的確也是一個機會,儘管這樣的機會十分渺茫。

看着女子那般堅定的視死如歸,她只得無力的點點頭,學着盤迦玉的樣子將氈帽往頭上一罩,跟在她身後朝門口走去。

“怎麼去的這麼久?”看守的侍衛一臉不耐的看着眼前兩個僕役。

當前的一個立刻堆起笑容送上一錠銀子:“我家王爺是個念舊情的,好歹兩人相識一場,自然有很多話要交代,自己又不方便來,只好交給我們這些下人了。”

侍衛咳了咳,掂了掂銀子的重量,轉頭看了眼房內,牀上的女人依舊躺着,並無異常,今日慎親王府的人要過來,是永親王親自交代的事情,所以他更是放心,於是揮揮手:“走吧走吧,沒想到慎親王爺倒是個多情種子,連刺客都還念舊情。”

兩個僕役當下附和着,匆匆離開。

宮外早就有馬車接應,待到兩人上車便是一路疾馳,到了城外,又上來兩人,居然是巫曳跟阿崇。

楚雙洛的疑惑豁然開朗,緊緊看向盤迦玉:“這一切是誰導演的?”

盤迦玉知道瞞不住,嘆了口氣,坐到雙洛身邊,緊緊擁住她:“是裕禛。”

楚雙洛只覺得腦袋一瞬間一片空白,眼睛直直看着車頂,最後僵硬的問道:“怎麼會?”

“進宮前他就派那個巫曳聯繫上我們,告知了你的處境,他料準了永親王之後的一切行動,並將計就計,導演了這一切。”

說到這裡,盤迦玉苦笑:“鳳羽營的觸角根本沒這麼長,可以伸到行宮之中,而且是永親王的羽翼之下。”

是的,永親王既然答應裕禛要讓雙洛詐死,就會留出空隙讓他跟雙洛詳細計劃,至於到時候怎麼下殺手就是永親王自己的事情。他並沒想到的是,裕禛會利用今夜這個空隙讓盤迦玉來個偷樑換柱,更沒想到裕禛會抵制住自己提出的誘惑條件,狠心將雙洛送走。

是的,沒想到,連雙洛都沒想到啊!

喉間狠狠涌起的酸澀幾乎要竄上她的眼睛,雙洛狠狠呼吸,將自己的口鼻都悶進盤迦玉的懷中。然後猛地推開她,飛奔着跳下了馬車,馬車早就疾馳在了路上,這一動作讓她在冰冷的雪裡狠狠的滾了幾個來回。

“你瘋了!楚雙洛!”盤迦玉急急叫停,追了下去,這時候一行人根本沒有離開城門多遠,永親王的人隨時可能追過來。她猛地拽住楚雙洛,將她拉起來,卻又被不知哪來的瘋力推開。

巫曳跟阿崇都沒有下車,一個從容,一個惶惑,冷冷的看着。

楚雙洛推開盤迦玉,拖着沉重的步子就往回走,沒走兩步又被後者狠狠抱住。

“你瘋了還是傻了,這時候還往回走!”盤迦玉沒想到楚雙洛還有這麼大的力氣,這次狠狠的將她箍住。兩人同時失去平衡滾了滿身的雪。

雙洛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淚,仍想着怎麼掙開盤迦玉的束縛:“我必須回去啊!我必須回去!”

“他怎麼能夠沒有我?他沒有我怎麼辦?”

厚重的棉襖被血染深,粗糙的布料折磨着雙洛的傷口,可是她什麼都不顧,滿腦子只有一件事情——這樣的裕禛,她怎麼可以離開他?

有一種愛情叫犧牲,有一種珍惜叫捨棄。

啪!

楚雙洛被狠狠一巴掌打倒,然後被盤迦玉緊緊拽住了衣襟,湊到耳邊大吼:“楚雙洛你給我清醒點!你想讓那傢伙精心策劃的一切都功虧一簣嗎?”

“心疼嗎?後悔嗎?”盤迦玉大聲問着,突然淺笑:“可惜已經晚了,我們只能回去,再無退路。”

“不!”雙洛大哭,終是蜷縮進了盤迦玉的懷中。

遠處的巫曳背過手,狠狠絞扯着自己的衣襟。

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雪,掩蓋住了所有的悲切與不捨。

“雙洛,我真的很佩服裕禛,換做是我,不可能。”終於上了車,盤迦玉看着巫曳,突然拍拍雙洛的肩膀輕聲道,後者迎着她的目光淺笑。

“盤大人不必懷疑有詐,慎親王說道的事情,自會做到。”

“那你們爲何要跟來?”

“我不跟來,誰給雙洛療傷?”巫曳微嘲的說道,又指了指一邊瑟縮的阿崇:“這一位,可是雙洛親口答應要帶回大周的。”

盤迦玉依舊不信任的看着他們,直到雙洛細細解釋了前因後果後,方放鬆少許戒備。

馬車吱呀呀繼續向前,最後消失在了茫茫雪中。

“挽翠,我們可以走了。”

遠遠挨着城牆的一座山頭上,卻有兩個身影輕輕動了起來。

挽翠撐着傘,哀慼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少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少爺爲何不當面送行?”

子修慘白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笑容:“時候未到,我如今羽翼未豐,寄人籬下,見了面,又如何?”

他早料到永親王會做什麼,也知道慎親王會做什麼,所以便一早等在這裡,等着遠遠的看她一眼,送她一程。

“可是……”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子修堅定的說着,稚嫩的肩膀在風雪中傲然挺直。

他還必須留在這個地獄裡,幫助裕禮裕昊父子相殘,這就是他的復仇。

所以,雙洛,你一定要等我……

65.18 謀定63.16 試探92.番外五 輪迴(上)88.41 負重86.39 兇險102.06 春狩47.01 新年20.04 療毒52.06 競技12.11 守城103.07 抉擇20.04 療毒74.27 夜襲63.16 試探48.02 探聽69.22 前嫌61.14 重逢25.07 交戰(上)49.03 太原63.16 試探19.03 溫泉11.10 分歧112.03 婚嫁6.05 刺殺2.01 穿越48.02 探聽113.04 收服101.05 裕家78.31 傾訴44.番外三 太行之行(上)115.06 迷蹤94.番外五 輪迴(下)7.06 審判93.番外五 輪迴(中)107.10 離心(下)93.番外五 輪迴(中)31.10 蹊蹺(下)73.26 備戰115.06 迷蹤6.05 刺殺71.24 嘉賞4.03 先生85.38 夜歌6.05 刺殺116.07 破陣(上)58.12 殺降51.05 破命111.02 永夜74.27 夜襲66.19 明霜33.11 出手(下)95.番外六 前生今世(上)89.42 風骨17.01 傾顏30.10 蹊蹺(上)24.06 寶劍(下)31.10 蹊蹺(下)57.11 捷徑29.09 陰謀99.03 身世30.10 蹊蹺(上)55.09 夜談26.07 交戰(下)38.14 忍辱(上)41.15 謎底(下)109.12 永嘉9.08 爭執68.21 傷員27.08 生疑(上)103.07 抉擇24.06 寶劍(下)73.26 備戰34.12 密道(上)76.29 逃離68.21 傷員60.13 入關3.02 丈夫78.31 傾訴52.06 競技79.32 謀劃108.11 歸途16.番外一 聖靈十六年77.30 留戀13.12 火併9.08 爭執12.11 守城54.08 新兵100.04 北京102.06 春狩41.15 謎底(下)2.01 穿越87.40 瑤歌34.12 密道(上)102.06 春狩108.11 歸途105.09 覲見107.10 離心(下)13.12 火併35.12 密道(下)19.03 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