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雲天家裡吃了午飯,幾人繼續趕路,來到黃家鋪鎮時,已是日薄西山。幾人進了“蓬萊客棧”,他們要在這裡喝杯茶,歇歇腳。
到底是“蓬萊客棧”,這個名字取得也好,這個時候,客棧裡坐滿了人,老闆是喜得合不攏嘴來。
四人從酒桌的空隙往前走,他們看到了張熟悉的臉,這人是王老虎。王老虎穿着綢衣,嘴上銜着一支香菸,旁邊立着四五個隨從。這些隨從人高馬大,都穿着黑色衣服,他們昂然挺立,鷹一樣的眼睛盯梢着進出的客人,一看就知這些人都是不簡單的人物。一個隨從手裡提着一個精緻的皮箱子,挨着王老虎的左邊站立,他身材魁梧,一雙眼睛射出兇光。
鄭家商鋪的人都吃了一驚,還沒到兩個月,這個霸道的人物就換了一個行頭,好似京城或者省城來的大亨。
韓小六立即把手伸進口袋裡,鄭國忠按住了他的手。
鄭國忠走上前去,面帶笑容道:“啓明兄,你也在這裡呀!”
王老虎正在抽菸,聽到叫聲,扭頭一看,見是鄭國忠,他立即警覺的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伸手往腰裡摸去。王老虎見鄭國忠容貌和靄,又看他的身後只有韓小六與王國生三人,便從口袋內掏出一個手帕,擦了擦嘴裡的污垢。王老虎對鄭國忠不住點頭,他迎上前去,熱情的叫道:“國忠兄弟,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呢?”
“到縣城一趟。”鄭國忠答。
王老虎指了指桌邊空着的座位:“如果國忠兄弟不嫌棄,何不共飲幾杯!”
“謝謝啓明兄弟的誠意!”鄭國忠打量了王老虎身邊站立着的隨從,晃了晃拄着的柺杖,對他說,“啓明兄弟,你看我這個樣子,怎能與你共飲!啓明兄弟,你慢用,不打擾了!”鄭國忠挪過一邊,叫店小二打壺茶來。
一會兒,店小二端來了熱茶,幾人剛喝了幾口,從門裡來了五六個風塵樸樸的大漢。來者一個個身體健壯,臉上帶着一股殺氣。鄭國忠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有些來路。
七八個大漢站着,他們的眼睛往喝酒的人身上溜,好像獵人尋找獵物。一個大漢打量了衆人一會,不聲不響的走到王老虎的邊,眼睛盯着他的臉。
這大漢身材結實,長得如同一座黑鐵塔。大漢盯了王老虎一陣,突然一拳頭猛砸在桌面上,王老虎旋即站起,警惕的盯着眼前大漢。
“幹什麼的?”黑大漢大聲道問。
“做生意的。”王老虎學過幾年,見過世面,他鎮定的說,接着笑着問道,“兄弟,是不是坐下來喝兩杯,我請客!我請客!”
“他媽的,我找的就是做生意的人。”黑大漢突然大喝道,“把錢財留下,滾出去!”大漢說完,伸手奪過王老虎隨從手提着皮箱。
好個王老虎,伸手一下脫回來,他對黑大漢道:“想搶劫呀。你要搶劫,找錯了對象!”
“哈哈哈......”黑大漢狂笑一氣,他立即掏出手槍,他的同夥都掏出手槍,握在手中。
沒想到,王老虎非常鎮定,他也對着黑大漢大笑起來,“哈哈哈......”王老虎狂笑一氣,笑得劫匪丈二和尚摸底不着頭腦。
王老虎笑後,他扭過頭,指着閣樓上面:“兄弟,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
黑大漢擡頭一看,十幾支快槍在閣樓上一字擺開,正對着他們。黑大漢立即顯出恐惶的神色,他向手下使了個眼色,準備退出門外。
幾個劫匪的盒子槍對着下面的王老虎,幾個劫匪的盒子槍對着閣樓上的人,他們慢慢往後退着,做好反擊的準備。
一個劫匪退到鄭國忠與顏如玉的旁邊,他看到顏如玉穿着闊氣,身體孱弱,便伸手拉她當着人質,韓小六早有防備,他手拿着的茶壺飛向劫匪,隨着“呀”的一聲,劫匪的盒子槍走了火,“砰”的一下,往閣樓上打去。
頓時,雙方槍聲驟起,稍有門道的人躲藏到了桌子底下,大多數客人嚇得魂不附體,他們拼命往外跑去,幾個客人中彈倒地。
黑大漢自知實力不敵,他與手下後撤出了店門,丟了兩具屍體,向東逃竄,王老虎帶着隨從向東追擊。
鄭國忠從桌子底下爬出,看了看面如土色的顏如玉,對她道:“怕了吧?”他笑了笑,“這樣的事,我們見多了,別怕,我們的身上都有護身符,不會有事的。”
客店裡杯盤狼藉,只有鄭國忠四人坐的桌子沒有倒地,上面的茶具還有,紅彤彤的茶還在茶碗裡盪漾着。死傷者已被客人擡了出店,只乘下劫匪留下的兩具屍體,客店老闆吩咐幾個跑堂,把兩具屍體擡到院牆外馬路邊的樹下,並安排幾個人正打掃地上的跡血。
老闆面帶怒容,他走來走去,嘴裡喃喃道:“這個世界,叫我們怎麼活呀!叫我們怎麼活呀!”
王國生拾起地下的茶壺,看了看,對客店老闆道:“老闆,不要再踱了,添壺茶來。”
“再添一壺酒。”韓小六被了一句,他接着對鄭國忠道,“三少爺,這裡魚龍混雜,喝幾杯壯壯膽。”
“好吧,再添幾個茶。”鄭國忠欣然道。
“三少爺,好險呀,沒想到王老虎有這麼個陣式!”韓小六坐在凳子上,他掏出一包香菸,分了一支鄭國忠,分了一支王國生,並替鄭國忠點上火。
鄭國忠抽了幾口,皺着眉頭:“看起來,這個人的確不簡單!”
“三少爺,我們怎麼應對?”韓小六說,“王老虎對我們鄭家人懷恨在心,我敢斷定,他一定會仗着日本人這個靠山,找我們的麻煩的。”
“他找我們的麻煩,我們還要找他的麻煩呢。”王國生狠狠的說,“在半路上伏擊運輸隊,打死了李長水,這個仇我們不能不報!”
“對,一定要報。”韓小六說,他看了看三少爺,“三少爺,先下手爲強。”
鄭國忠笑了笑,對他們說:“別太悲觀了!如果他硬要與我們作對......”鄭國忠把一個拳頭砸在桌面上,“他就會死無葬身這地!”
“該出手時就出手!”韓小六對客店老闆叫了一聲,“老闆,快打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