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六章

“停,停,停,演習結束!”那兩個人一個舉起手,另一個忙着穿褲子,語音完全正常,哪有剛纔半點生硬跡象!

我眯起眼睛,棍子生生停在半空中,舉手那人指着我的外套,低低地說:“對不起,先穿上,再解釋。”

我剛穿上衣服,石頭進來了,一付很不好意思地表情,另外兩個趁機趕緊溜走了。

“我的鞭刺。”我淡淡地說。

“在隊長那兒,現在麼,不敢讓你拿,都怕你打。”石頭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我的表情。

“帶我見你隊長。”

石頭帶着我出門,走了五百米,我看到步輕風,小狼,狐狸他們,還有剛纔那兩個想玷污我的人,看來,他們這次的任務不是別人,是我們這批新進隊員,我的眼睛眯起來。

步輕風老遠就跑過來,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包住我的身子,抱住我:“老婆,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考覈,我以腦袋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我疲憊地說:“跟他們去說吧。”我的耳邊迴響起馮佳夢的尖叫和哭泣,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步輕風抱着我不放:“老婆,幹我們這行,忠誠纔是第一,不是功夫,不是戰術。我們需要可以把後背交出去的戰友,可以託付生死的戰友,這是安全的第一保障,不是我不相信這批新人,而是人的底線是不一樣的,我需要心中有數,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今天的事,在以後都可能會碰到,比這更恐懼,更殘忍,這支隊伍需要絕對可靠的戰友,我需要對每個人負責。你剛纔的情況我已看到,我難受,我痛苦,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在我惦量隊員的其它情況後,可能會選擇潛伏,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事發生,寶貝兒,你還要加入進來嗎?”

我低下頭,我不能怪他,真的不能怪他,他沒有錯,他說的全對,以後我們都有可能被俘,有可能被逼供,男人被嚴刑拷打,女人被□折磨,當這些苦難到達底線,可能什麼都會說出來,甚至在潛意識裡喊出來。而且,爲了集體的安全和任務的達成,他不會出手相救,我的命和他隊員的命一樣,不分輕重。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點點頭。

步輕風摟着我走到那堆人裡,那兩個假恐怖份子見到我,低下了頭,縮到一邊。

“都過來,都過來,認識一下,我老婆,木安之。”步輕風大聲說。

兩個假恐怖份子慢騰騰地走過來,臉上堆起難爲情的笑:“兄弟,對不住,對不住。”

我輕輕瞟了兩人一眼:“你們演技真好,以後可以考慮轉行當演員,演流氓土匪不需要化裝。”

兩人更狼狽了,一個勁地訕訕陪笑,不敢接我的話,轉向步輕風,苦着臉:“兄弟,你沒說她是你老婆啊?早說了打死我也不演這號角色,最欠扁了!這臺詞都他媽誰編出來的?老子非要痛揍他一頓不可!”

“這還是你們刑警隊的老臺詞好不好,我們這裡沒有來過女人,沒有這些臺詞。”匕首道。

“以後這事別再找我們!太猥瑣了!”另一人悻悻地說。

“寶貝兒,這兩位是緝毒大隊的刑警,長期跟毒販打交道,是頭兒特意請來幫忙的。”

我沉默。擔心馮佳夢的情況。

“他們如何了?”我問起我的新隊友們。

“有幾個不錯。”

小狼竄到我身邊,笑嘻嘻地問:“嫂子,你忒牛!”

“兄弟,你媳婦功夫了得!我們兩個都吃虧了!”假恐怖份子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可以告訴我供詞裡面有真話嗎?”另一個訕訕地問,好像沒逼出我的底線不甘心一樣。

“任務是真的,路線是假的,年齡是真的,職業是假的,當時陪伴人數是真的,具體人數是假的,個人出生地是真的,組織集合地是假的,姓名半真半假,丈夫名字也是半真半假。”石頭笑,哦,我說我的丈夫姓玉,叫玉龍,步輕風的外號。

兩刑警目瞪口呆,“這麼說,這份供詞一點用也沒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她當時說得那麼快,背書似的,怎麼連接得這麼合理?”

“思維慎密,邏輯合理,真假難辨,懂得以弱示強,懂得見機起勢,嫂子是不是學過犯罪心理學?”狐狸一臉佩服。

我懶得理他們,意氣難平。

步輕風將鞭刺遞給我,我一聲不響地接過,彎成一個圈,悶着頭坐到一邊。步輕風涎着臉跟過來,雙手輕輕撫摸着我的臉,“老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從現在開始,你真正是蒼龍大隊一員了,我們的關係可以正式公開了。”

原來他一直不肯公開,是因爲我們都還沒有被正式認可,我知道他有原因,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有多少人沒過關?”我有些悲哀,這樣把人性的弱點全挖出來,正確嗎?

“有兩人招了,還有幾個跟你一樣,招假供,有幾個硬扛,其實他們都不錯,都是好兵,我知道這樣很過份,可沒有辦法。”

“馮佳夢呢?”我最擔心的是她。

“不太好,雖然沒有招供,但嚇到了。”步輕風的聲音低低的。

我閉上眼睛,將身子靠到步輕風的身上。誰讓我們選擇這個職業呢?這條路註定不平凡,不好走,出生入死,傷痕累累。

“其實我早就開始懷疑了。”我嘆口氣說,“從石頭把我們分開我就開始懷疑了,這明顯就是一種錯誤,說好是一批恐怖份子,卻讓我們分開去追擊,就算追擊到也不見得敵得過。第二,石頭和獵豹在我們後面,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倒下,他們不是普通人,就算是一槍打倒他們,也會有聲音。只有一個原因,他們是自己倒下的。第三,恐怖份子挾持了我國科學家,應該趕緊走人,而不是呆在一小房子裡審犯人,他們不需要浪費時間知道我的名字,什麼職務,分幾路人馬,呆這裡等人來追截還是想打一場伏擊戰呢?他們的目的不是科學家嗎?第四點,你不應該拿走我的皮帶,綁了我的手和腳,又拿走我的皮帶,除非知道我的皮帶有機關,不然不必多此一舉。開始沒連貫起來想,搶到手槍射擊發現沒子彈時,我就明白了,可惜他們舉手太快,我其實蠻想借機打人。”

“啪啪啪”掌聲響起來,步輕風的後背竟然站了很多人。

“破綻相當多啊。聽到沒有,以後要嚴密一點。”步輕風頭也不回地大聲喊。

“隊長,這不是你安排的麼?”小狼小聲嘀咕。

“嫂子,你的鞭刺是一定要拿走的。太恐怖了,演員的安全很重要。”石頭笑嘻嘻地說,“我故意分開你們纔好下手,哪知道你那時就開始懷疑了。當時你皺眉,我其實心裡就發怵,擔心被你看穿,你不知道,安排這樣的一場演習,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我完全贊成,“打人確實很花力氣。”我的身上還痛呢,臉還腫呢。可以肯定,上面不少於十個手指印。

我看見黃然了,嘴角掛着血痕,揪着人的衣服就打,那人不敢還手,生生捱了兩拳,口裡還在陪着笑:“兄弟,冷靜,冷靜,我也是沒辦法。”

我笑了,只聽見步輕風在我耳邊說,“他很不錯,生生硬捱了一頓打,沒打出一個字來,是條漢子。又補了一句,寶貝兒以後離他遠點,不許扎一起聊天。那小子對你太熱情了,連小狼都看不下去。”

我哼了一聲,“你這個隊長還是想着怎麼安撫人家情緒吧。”

只見黃然橫眉怒目,向步輕風大步走來,指着他大聲喊:“你這樣耍我們很有意思嗎?好玩對吧?你們這羣無聊的小人,變態狂!”

步輕風走向他,雙手按向他的肩膀,卻被黃然一手甩開。

“對不起,兄弟,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兄弟,將來,我會把我的後背交給你,幫我守好它,你願意嗎?”聲音真摯,誠懇,低沉,我暗歎,誰能不接受,誰有辦法拒絕?

我親自記得第一次見到38號黃然,就說已把步輕風祖宗十八代全罵到,後來訓練的日子裡何止是罵到十八代,上溯到三十六代,直系,旁系,都被問候。可現在,黃然愣住了,直直地看着步輕風,臉色竟然緩緩露出感動的神色,我漸漸知道,步輕風是那種陰險狡詐一百次,卻唯一一次坦誠還能被信任的人。

石頭他們也走過去,抱住了黃然的肩膀。絕對的信任就在這簡單的擁抱裡生根。從這一刻起,黃然和我一樣,成爲他們的生死戰友。

新隊員陸陸繼繼地出來,都像黃然一樣,由出離憤怒到感動信任,蒼龍隊的老隊員開始殺兔子、殺蛇、殺狍子,這羣無聊的人,讓刑警對付我們,他們滿山打野食,打來了不殺,先用繩子栓着圈養,如今見考覈結束,一個個大顯身手,烤兔子肉,烤蛇肉,烤狍子肉,香氣四溢,入鼻口生津。一衆刑警隊員,吃得滿足、愜意,可不敢太開懷,更不敢豪情萬丈地大吃大喝,對着他們的可是前幾小時被他們打得死去活來的新人。

我拿起一腿兔子肉走到馮佳夢身邊坐下來,撕了一塊遞給她,她沒動,雙手抱膝,眼睛無神,沒有焦點。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她的衣服,應該是匕首的,我看見只有匕首和步輕風一樣,只穿了一件單衣。

“吃一點,填飽肚子再說,有力氣再說。”我說。

黃然也拿着一塊肉走來,“安之,你有臉腫得太厲害,我問問他們有沒有藥膏。”

“已擦藥了。”我說。這羣無聊的人帶的東西倒挺全面,醫生和藥物都有,調料和烤架都有。

“他們的燒烤技術還真好,這是一羣什麼人啊,我恨得要死,也愛得要死。”黃然一邊大口咀嚼,一邊嘆氣。

我沒有說話,馮佳夢已拿起兔子肉在咬了,但我從她機械的動作看得出她食不知味,目的只是填飽肚子,恢復力氣。

這次的考覈最殘酷,我們剩下的十二個人裡,二人不合格,馮佳夢自回來後,蒙着被子哭了一天,我陪着她坐了一天。然後,她提出退出。自始至終,有沒作出任何解釋。我和其他幾個新隊員送他們上車,馮佳夢突然抱住我,“安之,我很慚愧。或者,我根本不適合當一個軍人,回去後我考慮退伍。”我抱住馮佳夢,不知道如何安慰,我想告訴她,她很好,真的很好,是個合格的軍人,可她顯然不會相信,她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其實,你們都很好,真的很好,我打心裡尊敬佩服你們。”步輕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只是我這裡性質比較特殊,要求比較變態,手段也比較變態。”

“回去後還要和從前一樣,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你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極少人能極,你們仍然是尖兵中的尖兵,是全部隊的楷模。你們是好樣的。”步輕風站得筆直,擡起手,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一排老隊員也站成木樁,擡手敬禮。我和其他新隊員,也擡手敬禮,莊嚴,肅穆,寂靜。

三名隊員哭得稀泣嘩啦,他們在那麼多強度大、困難大的訓練面前不掉一滴淚,如今在離別之際眼淚紛紛,我眼圈有漲漲的感覺,鼻子酸酸的。三名隊員一邊哭,一邊向我們敬禮,然後爬上了車。馮佳夢突然喊道:“隊長,你是個好隊長!”

車子帶起一陣黃色煙塵,越來越遠,最後成爲一個點,最後終於不見了。他們帶着熱情而來,帶着眼淚而去,這個地方,必定會成爲他們生命中一個重重的句號,不一定圓滿,樂意,但終於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童靴們,不要老潛水啊。不知道你們查過分沒有,一般長點的留言我都有送分的,只不過我沒說出來,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言就沒人懂啊,我明白了,雷鋒做了好事不說出來,只記本子上,我也做個記號。童靴們老問安之什麼時候進基地,現在進了基地,可沒看到臺下的歡呼,偶忐忑了,偶不安了,是不是太差了?原來九百八十的收藏,現在只有九百五了,受到打擊了,躲一邊撓牆去。心裡在碎碎念,求包養,求花花。

這一章肥點,發早點,力求唸叨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