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被激起,誰也不想在秦末面前丟臉,不管是新兵老兵,都個個摩拳擦掌,希望午後能在格鬥中露上一臉,獎品倒在其次,若是能在阿末將軍面前得了彩,得到這大漠戰神的讚許,那不比什麼獎賞都強?
柏青領着秦末去了營中說話。
秦末笑問:“看軍士們的樣子,實在比才開始時要強了許多,你着實是花了心思了。”
柏青不敢居功,忙道:“離將軍您的要求甚遠,不過多則半年,少則三月,柏青一定會給將軍交上一份滿意的案卷。那些小子,”柏青臉上露出笑來,“不愧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個個都是傲氣十足,不過傲有傲的好處,兵嘛,就得要那嗷嗷叫的,不把敵人放在眼裡的才行。好在被我打壓了這些日子,身上的傲氣都收了不少,但個個本事卻也漲了不少。將軍,屬下真有些逼不及待的想看到這支鐵騎橫掃戰場的雄姿。可惜現在邊疆太平,屬下這願望,只怕難以實現了。”
“那倒未必,”秦末看着神彩飛揚的柏青,這傢伙是她曾帶過的將領中,她最看中的一個,熟讀兵收,頭腦靈活,有着所有職業軍人的優點,“我既建了這支軍隊,就必是有用處的,仗,總會有你打的,不過,我只能給你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你必須要給我帶出一支所向披糜,無往不利的軍隊出來。”
“屬下尊命。”柏青收了笑,以最標準的姿勢,給秦末行了軍禮。
秦末揮了揮手,斂了眼中的笑意,正色道:“柏青,這三千人就交給你了,記着,不能出任何問題。”
“屬下明白。屬下從未讓將軍失望過,這次更加不會。”
秦末拍了拍柏青的肩:“那就好,對了,我已派人去均州接了你的家人來幽州,雖是走水路,最快也要一月後才能到,不過去接的人已傳了信來,說是你老父老母身體都很硬朗,幼妹已經出嫁了,所以未能跟到幽州來。城中給兩位老人家的院子我也準備好了,等兩老到了,我放你兩天假,讓你一家團聚一下,如何?”
柏青被她拍着肩,紅色微紅,又爲她的話紅了眼:“將軍……”
大恩不言謝,他少小離家,原只想爭了功名,讓二老過上好日子,能擡起頭挺直腰板做人,誰知這一去,便是多年,別說讓二老過上好日子,就是連音迅都沒有。若不是秦末把他放在心上,派了人去接兩位老人,只怕二位老人,還以爲他柏青早就戰死沙場了呢。
秦末揮了揮手,笑道:“你可是柏參將,休作那女兒態,對了,山中不比外面,要冷上許多,現在已入秋,眼看着冬天就來了,你在訓練之餘,讓兵士們建好營房,兵士們的生活條件,要儘可能搞好。過冬的襖子棉被等物,我也準備了,下月便可送過來。”
兩人說了一歇話,簡單用了午膳,略一休息後,便去了營外操練場上看格鬥,真到晚上,才拎着幾隻野山兔等物回了王府。
才一洗漱完畢,就見蕭策神采飛揚滿眼含笑的入了屋。
秦末前自上前幫他解下外袍:“王爺什麼事這麼高興?也說來讓臣妾聽聽呢?”
也不顧還有丫鬟們在場,蕭策親暱的颳了刮她的鼻尖,笑道:“自然是有好事,你猜猜看?若是猜對了,本王有賞。”
一旁的小丫鬟們都抿着嘴偷偷的笑。
秦末便有些惱怒的橫了他一眼,蕭策也不介意,朝着站丫鬟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一會兒記得給爺送杯好茶過來。”
那幾個丫鬟就要退出去,秦末忙叫住吩咐道:“這一身的酒氣,去跟如畫說一聲,讓煮些解酒的湯送來吧。”
又回頭道:“先去淨房洗漱一下,換身乾淨的衣衫吧。”
見人都出去了,蕭策索性舔着臉,湊到秦末耳邊自後背把她攬見懷中道:“夫人,我累了一天了,還想泡個熱水澡,不如夫人親自服侍爺如何?”
蕭策在漠北幾年,早不是盛京皇宮中嬌貴的皇子,這些事情,他極少讓丫鬟們在跟前,何況秦末也不喜歡,所以素來是他自己動手。
秦末暗暗白了他一眼,卻難得柔情的在他懷中蹭了蹭,低聲吃吃的笑:“好啊。”
兩人廝混着摩摩蹭蹭入了淨室,裡面有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秦末自爐上滔了熱水注入池中,覺得水溫合適了,蕭策方解了中衣,步入池,帶些魅惑的笑:“末兒,過來與我一起洗可好?”
聲音帶着沉酒的芬芳,讓人心醉沉迷。
秦末搖了搖頭:“丫鬟們都在外面等着呢,快些洗好,我有話與你說。”
說着,便要退出去,蕭策哪裡容她走,一把把她撈入懷中,秦末一聲驚呼,落在池中,衣裙盡溼。
她不是躲不開,若是別人,這樣的突襲,根本無法掠得她裙裾半分,更不要說把她拉至懷中。秦末反映過來後,一時心中五味陣雜。
原來自己潛意識中,竟不願意傷他分毫。
蕭策哪裡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看着懷中被池水浸溼的人兒,眉眼之中,無限歡暢。
她在山中待了一天,回來後便泡了個熱水澡,因此身上只套了件極薄的綢袍,此時落在水中,薄綢貼身上,玲瓏曲線盡數落入蕭策的眼中。
秦末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一擡眼,剛纔還笑意吟吟的人,雙眼含情,帶着些許魅惑,些許覺醉,手指至腰間輕輕劃過,落在她的胸前。
清冷的秋夜,一室氤氤的水氣,翻動的水聲,旖旎的如同一場盛春的夢。
秦末看着泡在池水中的紅色綢衣,在起伏的溫熱池水中,輕輕波動,有如九天霞蔚般絢爛。她真覺得欲哭無淚,而那個始作俑都卻無限滿足的自後背圈抱着她,雙手不依舊不老實的落在她胸前輕輕摸滑的人,下巴在她勁間輕蹭着:“好不好?喜不喜歡?還要不要?”
榷場開始運營,尚不足一月,所抽之稅已是一萬兩有餘,其中還不包括官牙所抽的牙稅,這還只是開始罷了,難怪今日蕭策入屋時神采飛揚。
一萬餘兩銀,這若是所有非禁商品以後都有商賈參與榷場交易,那麼正常月稅收,就絕不可能低於十萬兩,如此一年僅榷場,便有百萬收入。不僅如此,稅賦之外還能帶來幽雲數州的經濟繁榮,只要榷場交易繁榮,那麼參與的周鄰各國都能享受到由此而帶來的利益,既有利益驅使,不用大蕭煩心,除非必要他們絕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輕易擾邊,去影響邊疆的繁榮和穩定,壞了榷場的交易。就算是北魏,榷場不僅能換到他們需要的生活物資,也給了他一國寶貴的時間。,所以,此時若想休憩養息,只要北魏帝沒有腦抽,是絕不可能在這幾年內與大蕭再度交惡的。
蕭策飛揚的心情,秦末自然理解,只要有這幾年的時間周旋和累積,不怕他在大蕭的根基扎的不勞。如此看來,既已盤好北漠根基,金陵和朝中的事情,也必須加緊了。
而燕王爺那邊,是無論如何也要把情況搞清楚的,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倘偌燕王果真有野心,那麼不管是顯親王蕭政還是趙王蕭戰,亦或是無在北疆的蕭策,都是站在明處的人,那麼對這三位皇子而言,燕王叔站在暗處,都是可怕的存在。蕭策還好,畢竟遠離了政治中心,自有他一方天地可供發展,可蕭戰和蕭政卻不同。
不過,他們在一邊鬥智鬥勇,秦末想,都當蕭皇是個死人不成?蕭皇是怎麼樣的?
秦末自認在此瀝練多年,也算個有智有謀的人,很多人和事,她都能一眼看出掩於外表下的本質和核心來,可蕭皇這個人,她着實看不懂。
因爲他太過平靜,就象無風的大海,內裡洶涌着怎樣的激流,讓人無從揣測,若是燕王果真有異心,他可會一點不知道?倘偌是知道呢?
此時的秦末當然沒有意識到,她揣摩了所有,卻獨獨忘了人心。
蕭皇是一代明君自然沒錯,可他同時也是一個父親,一個兄長,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而非僅僅是帝王這麼一個符號而已。
“阿策,你在盛京的暗中勢力,能否放出風聲,把燕王叔給拖下水?至少也要讓蕭戰和蕭政以爲,燕王叔在這場不見兵刃的戰爭中,並不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
兩人個躺在牀榻之上,秦末對正慵懶的擁着的蕭策低聲問道。
“嗯,”蕭策有一搭沒一搭的把她的髮絲纏在指間,“上回收到農懷的信時,已給盛京那邊傳了信去。”默了一默,又道,“母后其實不是個簡單的女子。”
就算有蕭皇的支持,季雨簾若果真象表面看起來那樣柔弱,又怎可能在內宮這中屹立多年而不倒?非但如此,還讓蕭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獨僻斜徑,闖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別人也無法追隨其後的路來。
蕭策說這話的意思是,季皇后在京中,對他來說,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換句話就是,她手中也自有一股勢力可以憑藉?
“是啊,母后是我一直很敬佩的人。”秦末翻了個身,面對着蕭策,素來清冽的臉上,掛着暖暖的笑,“你說,我哥他現在在哪裡?都兩月有餘了,他竟是一封信都曾給過我。”
“沒事,你還不信他嗎?”蕭策拍了拍她的腰,言語間滿是對陶未的信心,溫暖的手掌,在她後背上下游移,“等再過些日子,他安定下來了,自然會有信來。”
但願吧,還有君玉,也不知道到底怎樣了。
暗暗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陶予過來請安,三人一道用了早膳,蕭策自去忙了。秦末讓夏雨去請接陶月棠過府來一道過中秋。又給陶予放了一日的假,一院的人在院中做起月餅來。
好在餡料都是事先便準備好的,因此早上一院子人,連秦末在內都洗手調羹,忙的不亦樂乎,陶予更是興奮莫名,還好夏雨不在,要不然真能鬧瘋了。
等把準備的所有模具的月餅都一一制好,放在那裡只等着做熟,看着各類形狀各異的月餅,衆人都長長舒了口氣。
陶予的眼都笑成了月牙,依在秦末的邊上數着,有豆沙餡的,有五仁的,有豬油麻芝的,有果仁的,有各色肉餡的,有百花餡的,他從前在金陵時,最愛做孃親親手做的五仁月餅,梅花形狀,外面的薄皮一屋一屋,又酥又甜又香。
可是,娘已經不在了,若是她和爹爹能在天上看到他和姐姐都活的好好的,不知道會不會很欣慰?
秦末被他小小溫溫的身體依偎着,又見剛纔還與瀝瀝和水蓮鬧的不成話,這一刻又如此安靜,心裡便覺得象是汪了一汪水,摟過陶予笑道:“小七喜歡吃什麼?”
“五仁的啊,我娘以前做五仁的最好吃了。”
“那好,回頭我讓她們最先做五仁的,全留給你,誰也不讓吃怎樣?”
“好,”陶予聽了,眉眼都飛揚起來,“回頭我送些去給先生,還有師父也快回來了吧?給師父也留些,最先出爐的就讓母親和義父嚐嚐,另外也留些給我姐姐,等哪天有空了,我再給她送去,姐姐以前什麼都讓着我,惟是中秋娘做的月餅,總要與我搶着吃的,對了,母親,今晚賞月,我們都玩些什麼呢?”
“喲,小七,你這個沒良心的,枉我這些日子對你這麼好啦,你誰都想到了,就偏偏忘了我?”
陶予聽到身後的聲音,撇了撇嘴。
等再聽到另一人的聲音時,卻舜時轉過頭去,至秦末懷中一躍而起,往那人直奔了過去,驚喜的叫着:“姐,你怎麼來了?”
夏雨十分不爽的給了他二指彈:“還不是我去請來的,回頭要怎麼謝我?”
陶予這才笑吟吟的看着夏雨,兩眼彎成了月牙兒,甜糯糯的道:“回頭我請姐姐吃我親手做的五仁月餅好不好吖?”
夏雨哆嗦着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正色道:“說人話,還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小姨,小姨知道不?”
“那不成,我要叫你小姨了,如畫姐姐瀝瀝姐姐學有水芝姐姐她們要生氣的,還有,我叫你小姨了,我姐姐叫你什麼?”
夏雨:“……”
陶予得意的昂了昂頭,無視石化的夏雨,拉着姐姐的手走到秦末跟前。陶月棠盈盈一拜,忍着笑道:“月棠見過娘娘。”
秦末上前攜了她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了,柔聲問道:“這一向都還好吧,我聽說你去幫着阿悅管他繡鋪的事了,可還習慣?”
“是呢,阿悅管事教了我幾天,便因事離開了,不過好在鋪子裡的夥計們極好,我不懂的他們都能幫襯着,因此也能慢慢上手了。”
雖和秦末說着話,眼角的餘光卻還不時的瞄着一旁正和夏雨打着眼仗的陶予。
秦末知他姐弟二人共歷過那麼多艱辛,又分別了幾昌,自有話要說,略問了些話,便吩咐瞭如畫幫着陶月棠收拾一間客房出來,讓她今晚賞完月後,就留在府中過一宿,陶月棠思念陶予,也笑着應了。又奉上帶給秦末等人的小禮物。秦末讓陶予領着陶月棠先回屋裡休息片刻,待到了午膳時間再去請他姐弟二人。
陶予高高興興的領着姐姐行了辭禮,自去說話不提。
用了午膳,秦末覺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去了廚房,和衆丫鬟麼麼們一起看着一鍋鍋月餅新鮮的出爐,難得的有一種居家過日子的快樂自心底生了出來。
若不是蕭策心中有丘壑,能在北漠這一方天地裡安居終老,未嘗不是一種快樂愜意的生活。
北地水果極少,好在是秋季,再加上近來往來幽州城中的商賈如流,府中的管事倒也購了不少新鮮的瓜果,祈妃命人送了好些過來,等洗乾淨切了,有些瓜皮雜殼等物便要扔掉,陶月棠看着可憐,又被一院的歡聲笑語感染,自告奮敢上了前:“扔了可憐,有些瓜皮可以醃了就粥,極是清爽,另一些還可雕成龍鳳牡丹等各色花樣,放在盤中裝點。今日晚宴上,必有不少貴客,若是裝點的精緻些,也是咱們王府的體面呢。”
北漠不少官員,都是外調而來,本就是附風逐雅之人,陶月棠的提議自然不錯,秦末點頭。
如畫便道:“醃製小菜倒也罷了,可我們滿府裡,大概也尋不到會同雕琢之人。”
陶予一邊吸着熱氣品着剛出鍋的月餅,一邊驕傲的笑道:“這個不難,我姐姐雕的花色動物,祖父從前都極誇讚的。”
瀝瀝和雪草兒等年紀小的人便連聲歡呼:“那太好了,月棠姑娘快雕些與奴婢們也長長見識。”
陶月棠不知秦末何意,拿眼去瞧,秦末笑道:“那就麻煩月棠了,就便不拿到宴上去增光,到底我們自己院裡也可增些趣。”
這是給她臺階呢,畢竟今夜的晚宴必是勝宴,來人當然不會少,而只這半天時間,雕花又是極花費時間的,娘娘這是怕她雕刻不了那麼多的東西。
陶月棠自覺自己姐弟受秦末恩惠極多,無以回報,若是能憑着這小小的裝點之物,得讓今晚的賞月宴賓主皆歡,讓王爺在小處打好與衆官的關係,未嘗不是錦上添花之事,因此微微一笑:“若只是果蔬及些精緻的菜餚加上點綴,半天時間,月棠應該可以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