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光線在樹葉縫隙間留下彩色光圈。
宮爵再次醒轉過來,他稍稍移動身子就感覺得到左胸劇烈疼痛,他以爲自己已經死了,但看見眼前的影赫雙目緊閉正在給自己療傷,他才安心呼了一口氣。
“你不是說不會再救我了嗎?我還以爲這次我真的死定了。”宮爵說話的聲音較弱,但影赫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見你受傷我就忍不住了”。影赫輕聲笑了笑,“大概是因爲你當時承諾我,在你回宮後會滿足我想要的一切,眼前馬上就要到雪國皇城,如果讓你死了我且不是虧大了。”
“呵呵……”宮爵聽了也笑了笑,然後沉默了片刻,“有你在身邊真好。”
影赫聽到宮爵說這話心裡當時就很高興,但他還是很剋制地表露出他的欣喜。
這些天影赫其實是走另一條與宮爵行走路線平行的小道,他嘴上說不想再管宮爵死活,可還是擔心宮爵出意外就遠遠跟着。
影赫的聽覺嗅覺都很敏銳,若是宮爵遇上危險有打鬥聲音他自是能聽到就可以立即出現在宮爵身邊,可昨夜刺客竟能控制人的五識,直至刺殺結束宮爵都未曾發出一點聲響,影赫還以爲宮爵平安無事。
影赫感覺到殺意瀰漫林間,並且聽到刺客的劍出鞘時的響聲,他就飛快趕到宮爵身邊,可還是沒能在刺客出劍之前趕到。
當他看見宮爵坐在樹下奄奄一息的時候感覺到胸口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石般喘不過氣來,用盡全力趕到宮爵的身邊,伸手想要去查看宮爵傷口的時候居然不由自主地顫抖。
刺客是個十分純熟且厲害的殺手,長劍從宮爵的左胸刺穿心臟,劍氣同時讓宮爵其他臟器受到很嚴重的創傷,肋骨也被切斷了兩根,就連脊椎也都有些許裂痕。若不是在蛹城影赫給宮爵泡藥浴增強了宮爵的體質,估計現在的宮爵所有的臟器都已經被刺客切豆腐一般會變成碎末。
影赫當時立即給宮爵療傷,然後又給宮爵服下了丹藥修復內臟,幾個時辰不間斷地施術才勉強將內傷修復半成。影赫身上的丹藥幾乎塊用盡,雪國靈力又不夠充盈,使得影赫消耗靈力巨大有些虛弱。
“咯吱”一聲巨響,像是有動物踩碎了樹幹發出的聲響,影赫警惕性很高以爲是刺客躲在樹林裡想要再次出手刺殺他們。
影赫揮手打出,一股強勁的力道將碗口粗的樹都打折了,只聽見馬嘶吼着,同時一個人被一隻透明的手掐住脖子摔倒在影赫面前,被擒的人感覺五臟六腑都摔碎了,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就你這樣的還當殺手,也真是難爲你了。”
“你……在說什麼呢?”被擒的人摔得胸口劇痛,雙眼直冒金星,都沒有聽到影赫在說什麼。
“柒恆?”宮爵聽出是柒恆的聲音,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柒恆是你嗎?”
“公子……”柒恆側頭一看是宮爵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影赫手指一劃柒恆又重重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是何人?放開我!”
“影赫,他是自己人,不是刺客。”影赫聽宮爵這般說便撤了法力讓柒恆站了起來。
“公子,我可找着你了,要是你沒有活着回來我也不想活了。”柒恆從地上爬起來就摟着宮爵的脖子撒嬌,不停搖晃着宮爵的身體,宮爵的傷口又裂開了。
影赫一把將柒恆扔在一邊怒氣衝衝地說:“你沒看見他受傷了嗎?你真想要他死是不是?”
柒恆嚇得有些哆嗦說:“我剛剛沒看見。公子,你受傷了嗎?”
宮爵也是被影赫突然的怒吼給嚇懵了,柒恆問他的話也都沒有應答。宮爵回過神來還沒等開口說話,影赫又推了一把柒恆,“行了,這裡沒你什麼事情,哪涼快哪待着去。”
“哦。”柒恆看影赫有些不爽,但想想自己在這確實幫不上忙,然後就去打了水,還獵回兩隻野兔烤了起來。
影赫給宮爵療傷後,又給傷口包紮好,柒恆便挪到影赫身邊問:“哎,看你醫術挺厲害的,我家公子的傷怎麼樣了?”
影赫默然地側頭看了看柒恆說:“內傷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傷口起碼也要半個月才能癒合,這段時間要多休息不宜走動。”
“公子的內傷這麼嚴重你都能在一天內就治好了,皮外傷對你來說不是小菜一碟嗎?”
“呵呵……”影赫苦笑着說:“你當我是大羅金仙吶,揮揮手就能完好如初嗎?你要是覺得半個月太長了,要不你來試試看?”
“不是,我好歹也跟着公子練了幾年功夫,瞧你剛剛動動手指就讓我無力反抗,當時還以爲你真是神仙呢,原來你也跟我們一樣是凡夫俗子。”
“是嗎?”影赫變幻出狐狸的頭,柒恆看見了嚇得坐倒在地上,“現在你還覺得我跟你是同類嗎?”
柒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躲到宮爵身後心裡的恐懼讓他都說不出話來。
影赫又恢復了人身坐下來吃着柒恆烤熟的兔子肉,味道確實不錯。
宮爵笑了笑說:“沒事,他不會害你的。”
柒恆好大一會纔回過神來,離影赫遠遠地坐在另一邊也當做沒事發生一樣喝水吃肉,偶爾向影赫鄙視地看上幾眼。
第二天柒恆在附近找到了一座廢舊的宅院,院子裡種的蔬菜看上去都有些枯萎了,房內灰塵積了很多,看樣子是有月餘沒人住了,柒恆打掃了一番又翻找到一些乾淨的粗布鋪好牀讓宮爵休息。
這座宅院建在半山腰,右側丈遠開外有一條瀑布,有人在瀑布下圍了一個水潭,裡面還有不少的魚。影赫每天都會給宮爵療傷,加以丹藥的輔助宮爵的傷幾天過去已經完全好了,就連傷口的疤痕也都只有淺淺的一道,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傷疤。
柒恆跟宮爵說他暈倒之後被船帶離禹國,醒過來後也不知道身處何地,船在海上漂了好幾個月又遇上海浪打翻了船,後來他被蛹城的漁民從海里救起來。柒恆在蛹城養傷月餘之後又幫救他的漁民打工兩月作爲報答,臨走前救他的漁民給了他一些盤纏,這纔買了匹馬和一些乾糧上路。
這段時間柒恆都到水潭捉魚燒火做飯,閒暇時在院子裡坐着發發呆,夜間睡不着就在院子裡練練劍法,與影赫相處也漸漸融洽了許多,也不會輕易去招惹影赫。
宮爵等三人來到都城外百里,這裡已經開始有小雪飄落,人們常常把這裡稱作是“雪嶺”。
一旦踏入雪嶺天氣就會變得陰冷,偶爾會下起小雪,越靠近雪國都城雪下的越大,氣溫也會越來越低,宮爵和柒恆都凍得哆嗦,就連影赫也無法適應這種環境身體有些吃不消,這百里的路程也足足走了半月纔回到都城。
雪國都城沒有禹國那麼大,也沒有蛹城那般熱鬧,因天氣寒冷很多人都搬離都城往蛹城或者柏紹毅管轄的嵐雲鎮去居住,皇帝也並不反對,拆掉那些破舊無人居住的屋子把都城的街道拓寬了許多。
走在街道上的人們都穿着厚厚的皮襖,張嘴說話都能哈出白色的熱氣,雖然大街上的人不多但絲毫不影響擺攤叫賣的人做生意的熱情。生活在都城的百姓並沒有討厭這天氣,也許是生活久了他們早已忘記了這世間還有太陽的存在,就算是偶爾天晴也就幾天的光景,對他們來講反而天晴才覺得是古怪的。
影赫看到湖中心神殿圍着的女媧神像感嘆不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人類的智慧如此了得,將這座神像用玉石雕刻得栩栩如生,還有女媧手中散發着光芒的藍色寶石也頗爲奪目。
影赫看了片刻原本喜悅的心情漸漸也變得凝重,眼眶裡的淚水悄然滑落下來,宮爵無意間瞥見卻是茫然不知所措。
“站住,這裡是皇宮外人不得入內。”宮爵等人被四個守衛持着長戟攔了下來,長戟的劍尖直指他們三人的胸口。
柒恆上前一步說道:“這位是雪國太子,還不快讓開。”
守衛四人相互看了看居然笑了起來說:“我們兄弟幾人在這守城門也有幾年了,自打接下這差事就知道雪國皇城只有一位皇子,那就是爍殿下。可從未聽過雪國還有一位太子,呵呵……我看你們是相當太子想瘋了吧,若是再不速速離開,休怪我們不客氣。”
看這四人架勢若是宮爵等人再糾纏就要將他們大卸八塊,像他們這樣想要闖宮的人是可以當即斬殺的,說不定傳到皇帝的耳朵裡還能得到護駕有功的賞賜。
影赫絲毫不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經歷了蛹城入城時被攔截的事情讓他明白說什麼都不如動手強。
影赫走上前去單手結印不停變幻,這四個人竟然收起兵器齊刷刷的面對面站在兩邊列成兩排,雖然可以說話可是身體卻像是結冰了一般動彈不得。
宮爵等人走進宮門,眼前就是緩緩而上的石階,每一條石階上左右都站着一個守衛,看見有人進來了紛紛拿起手中的兵器想要上來阻止,影赫依舊手袖輕揚往後甩開,這些守衛都乖乖地在原地不動看他們往大殿方向走去。
走在這石階上宮爵腦海中閃過了當年他被駱釗文攔腰提着走下這石階的場景,那時的他多麼渴望宮梓奕會後悔出現阻止自己被帶走,雙眼不敢眨一下地望着石階的盡頭會出現宮梓奕不捨得神情,哪怕宮梓奕真的無法力挽狂瀾救下自己,那時的宮爵能見到宮梓奕爲他擔心難過,或許他的心裡還是會給宮梓奕留下一席之地。
此時宮爵心裡思緒涌動,每走一步都讓他緊張到心跳加速,甚至都聽不到自己呼吸的聲音,他始終還是無法面對這個曾經拋棄自己的父親。
大殿內宮梓奕正在上早朝,殿內就寥寥幾個臣子站在那議事,看着宮爵三人一步步走進來,他們都轉身看着眼前的三人,就連宮梓奕也十分好奇,他甚至在那一瞬間回想起十年前蕭炳銘大搖大擺走進大殿的情形。
宮梓奕害怕十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即使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蕭炳銘,但他心想會不會是蕭炳銘的後人又想要吞併雪國,雙手緊緊握着龍椅的把手,表現得甚是鎮定。
“父皇,我回來了。”
宮爵給宮梓奕行禮,宮梓奕愕然,從龍椅上緩慢地站了起來,雙眼未曾離開宮爵身上。
“你是……宮爵?”
這個名字從一位老臣口中說出,頓時在大殿中的其他大臣們便紛紛議論起來,彷彿宮爵是進貢的稀世珍寶都紛紛迎過來上下打量着這個消失十年突然回來的太子,就算是剛剛念出宮爵這個名字的老臣對眼前這位陌生的臉孔都有諸多猜疑。
宮爵摘下腰間的玉佩,雖然這塊玉佩這些老臣並不完全知曉,但宮梓奕是一定會認得的。老臣們相互傳遞這玉佩又在紛紛發言議論,最後傳到宮梓奕的手裡,他看一眼就已經清楚了,臉上愕然的表情變得平靜。
宮梓奕看着大殿內臣子們因宮爵突然歸來議論紛紛,他居然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