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太后殺了紅羅!”芬兒眼眶含淚,悲憤的高聲說道。
芬兒語出,衆人都瞬間擡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便是齊王都難掩驚訝錯愕
西太后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厲聲叱道:“放肆!哀家豈是你一個賤婢胡亂攀咬的,來人,將這賤婢亂棍打死!”
“不妨聽她說說,再行判斷也不遲!”乾景堯淡淡開口,卻是不容置疑。
西太后怒極,卻是也無法,卻是想着紅羅的死與她一點關係也無,她又怕什麼?
“你這賤婢,哀家不知道你是受誰的蠱惑,竟是敢來攀咬哀家,你要知道污衊太后是什麼罪名!”西太后厲聲斥責道,嚇得芬兒縮了縮脖子。
芬兒在福宜宮裡一直活在西太后的淫威之下,所以在她的心裡,她是十分畏懼西太后的,此時看着西太后那威嚴狠厲的模樣,她只覺得自己的都發不出聲音來。
可是想到尹澄徹與她說,今日她只有道出真相,才能給紅羅討回公道,陛下也一定不會饒過西太后。
想到此處,芬兒閉了閉眼睛,狠狠的咬了咬牙,最多不過就是一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失敗了,她陪着紅羅姐姐去了便是!
反正沒有紅羅幫她,以她這愚笨的性子說不定哪天就讓西太后打殺了,還不如放手一試!
“陛下,奴婢不敢妄言,更不敢欺瞞陛下!紅羅就是被太后殺害,然後嫁禍給姝妃娘娘的!”
西太后聞後冷笑,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哀家殺了自己最得力的人,爲的就是陷害姝妃?”
芬兒擡頭看了西太后一眼,身子有些顫抖,既恐懼又興奮,她的聲音輕顫,卻是堅定的說道:“太后殺害紅羅不僅是爲了陷害姝妃娘娘,更是爲了殺人滅口,以防紅羅說出你們的秘密!”
西太后未見一點慌,只開口笑道:“殺人滅口?哀家要掩飾什麼秘密,竟然要花這般的功夫?”
芬兒深深的吸了口氣,雙手狠狠的抓着地面,開口說道:“陛下,奴婢與紅羅聽到太后與護國侯爺說,當年蘇大將軍戰死另有原因”
“住口!滿嘴胡言,來人,將這賤婢拉下去,拉下去!”西太后心中大驚,護國侯也豁然擡頭,驚恐的看着西太后。
乾景堯不動聲的站在了蘇溶玥的身邊,牽起了她的手,輕聲說道:“有我”
蘇溶玥點了點頭,與人羣中的蘇晟睿四目相對,面對蘇晟睿投來的探尋眼神,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說下去!”乾景堯冷聲命令道。
西太后連忙開口說道:“這賤婢瘋了,她是在胡言亂語,難道陛下還要包庇她不成!”
“孰是孰非,朕自會判斷,絕不會委屈了任何人!”乾景堯冷聲說道,直接拒絕了西太后。
西太后只覺得她的頭抽搐的疼了起來,卻是隻能竭力隱忍,她看向了護國侯,想詢問他有沒有除掉秦偉良的家人,可是當她看到護國侯那驚慌的神後,心裡更是如墜冰窟。
這時芬兒卻是開口說道:“當年蘇大將軍並不是戰事失利,而是有人臨摹了蘇公子的筆跡,給戰場征伐的大將軍送去了一封家書。
上面似乎是寫着姝妃娘娘病危,讓蘇大將軍速回的字眼,想使得大將軍亂了陣腳,而另一邊則在軍中安插眼線,將大將軍定好的計劃轉告西曜,使得西曜有備而來,將我東乾的將士層層圍住!
可就算是在這種危機的關頭,大將軍還是指揮將士,誅殺了對方十萬大軍,卻是也就此未歸!”
芬兒漸漸的平靜下來,聲音也越發的激昂起來,衆人聽聞,才驚覺原來當年的戰場還發生了這般的事情!
其實芬兒知道的不過是關於書信一事,後面的那些事情自是尹澄徹教她說的,謀害棟樑,通敵叛國,人神共憤!
“蘇夫人,蘇夫人”女眷出突然亂了起來,原是魏子眉聽聞了芬兒的說辭之後,便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蘇溶玥手指冰冷,即便她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如今也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那個世上最慈愛的父親,居然就這麼被他們算計了性命!
蘇晟睿也是雙拳緊握,原來這便是當年的真相,居然是有人利用他與玥兒來算計父親,實在是陰損至極!
蘇溶玥知道,蘇晟睿的心裡不會比她好過半點,哥哥雖是不喜歡錶達情感,可是父親也是他最敬愛尊崇的人。
蘇溶玥看了一眼暈倒了的魏子眉,她是在爲父親感到難過嗎?她的心裡也還有着感情嗎?
或許魏子眉曾是愛過父親的,可在她的記憶中,他們兩人卻是每日都在爭吵,甚至有許多次魏子眉都曾對父親拔劍相向,或是惡言詛咒,這樣的她可還對父親有情?
想到此處,蘇溶玥眯了眯眼睛,心裡若有所思,卻還是將視線收回,放回了西太后的身上。
看着衆人詫異的目光,西太后搖頭說道:“你們都不要相信她,她是被人收買,特來陷害哀家,哀家怎麼會做這種事!”
“奴婢沒有說謊,當時奴婢與紅羅就在外間斟茶,不慎聽到了這等機密,當時奴婢心慌,發出了聲響,是紅羅將奴婢趕走,留下了奴婢的一條性命,否則今日奴婢也無法爲紅羅伸冤了!”
蘇溶玥看着芬兒聲淚俱下的模樣,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紅羅還真是什麼都算好了,看來這個計劃她早就已經謀劃好了。
紅羅啊紅羅,你真是讓我又驚豔,又震撼,還好你我不是仇敵,否則你還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你胡說,哀家沒有做過,沒有!”
尹澄徹見此便開口說道:“陛下,刑部最近的確收留了一對母子,他們自稱是要進京來告御狀,爲的便是此事!”
“怎麼回事?”乾景堯挑了挑眉,開口問道。
尹澄徹立刻開口說道:“他們說自己是護國侯府的幕僚秦偉良的家室,那秦偉良便是當時假冒蘇公子筆跡之人!
或許是秦偉良也知道自己所行不義,擔心家人受到牽連,便將家人連夜送走,結果他自己果然被人滅口殺害!
他們本是想着隱姓埋名,苟且偷生,卻是一直被人追殺,他們終於不堪其擾,決定要將當年的事情公之於衆,便九死一生的趕來京都,將此事稟告給陛下!”
“那人呢?傳其上殿!”
尹澄徹面露難,一臉愧疚的開口說道:“因爲祭天之事在即,微臣擔心會影響祭天大典,便將其安排在刑部,偷偷的保護了起來,卻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乾景堯的語氣愈冷,讓衆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王大人有些擔憂的看着尹澄徹,他聽聞尹澄徹說過這兩個人證的是事情,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敢闖進刑部,謀殺了證人,只怕尹澄徹要難以交代了!
“陛下恕罪,臣沒想到刑部有人泄密,竟然透露了此事,而那兩個證人於昨晚被殺害了!”尹澄徹低頭說道,一臉慚愧的模樣。
西太后聞言鬆了一口氣,只要人死了,便沒有證據了,只憑這婢女的一面之詞,不足爲懼!
護國侯卻是未覺得有絲毫的輕鬆,如今柳勳下落不明,他如何能夠安心!
“廢物!”乾景堯厲聲斥責道,君威震怒,讓所有人都肝膽一顫,“這等事情爲什麼不事先上報?如今你來如何彌補?”
尹澄徹立刻跪拜說道:“陛下息怒,那兩個證人雖然死了,可是微臣也剿滅了所有的刺客,有一個刺客微臣想請陛下看看!”
乾景堯與蘇溶玥相視一眼,好戲開始了,乾景堯收回眼裡的淡淡笑意,命尹澄徹將人帶上來!
衆人以爲尹澄徹帶上來的會是活的刺客,然後讓刺客來指認,卻是沒想到尹澄徹竟是讓人擡上來了一具屍體!
“這便是你想讓朕看的?”
尹澄徹走上前去,掀開了覆在屍體身上的白布,露出了屍體的容貌,有些膽子大的伸頭去看,尖聲叫道:“這不是護國侯府的世子嗎?”
護國侯腳步一虛,連忙走上前去,當他看清那屍體的眉目,頓時癱坐在地,撲在屍體上老淚橫流道:“勳兒,我的勳兒啊”
西太后也從祭臺上看到了柳勳的模樣,頓時眉目一揚,厲聲吼道:“尹澄徹,你居然敢謀害世子,真是該死!”
尹澄徹卻是並不慌亂的答道:“太后息怒,請你先看看世子身上的衣物!”
衆人都擡頭望去,發現柳勳身上正穿着一件黑的夜行衣,上面有好幾處殘破處,有些地方的顏要更深一些,應是染上的鮮血。
尹澄徹開口說道:“昨夜有人夜闖刑部,微臣早有防備,卻是奈何對方武藝高超,臣未能守住人證,便命人全力擊殺刺客。
當時共有二十多名的刺客闖入刑部,皆是身穿夜行衣,臉蒙黑巾,臣實在是無法認出世子的容貌,在清理刺客屍體時,臣才發現,這是護國侯府的世子,還請陛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夜闖刑部,刺殺人證,該死!”乾景堯冷冷說道,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衆人此時也都理清了思路,原來當年是護國侯府設計害死了蘇燁,而後又殺了自己府中的幕僚,又屢屢對那孤兒寡母屢屢暗下毒手,逼得人家進京告狀。
尹澄徹未料到刑部有護國侯的眼線,將消息傳了出去,而就在護國侯與西太后商量的時候,卻是未想到被紅羅無意間聽到了秘密。
西太后殺了紅羅滅口,還趁機陷害蘇溶玥,另一邊則派人暗殺秦偉良的妻兒,他們本以爲是甚是嚴密的計劃,卻是沒想到還有一個小宮女芬兒知道事情的真相
若是沒有柳勳行刺,這件事的結果還尚未可知,可是如今柳勳卻是成了最直接的證據,護國侯這次只怕是難以翻身了!
蘇溶玥面清冷的看着祭臺下面,這是多年以前的事情,無論她如何提及都是難以查證,沒有直接的證據,就沒有辦法定下西太后的罪名。
可是如今,這一場場或真或假的戲,卻是使得西太后她們的罪名終於昭告天下!
“陛下!臣妾請求陛下一定要徹查此事,還家父一個公道!
臣妾還記得,臣妾小時候便看見臣妾的父親身上刀傷無數,傷口縱橫,父親卻是笑着說,他的身上每多一處刀傷,東乾的百姓就免去一場戰亂!
他告訴臣妾,那是將軍的榮耀,只要東乾安寧,他就便從不覺得疼。
他曾說過,對他來說,最好的死法就是在戰場上馬革裹屍。
可是陛下,家父他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失去了生命啊,他是東乾的戰神,如何能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
乾景堯沒有來得及拉住蘇溶玥,蘇溶玥直接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淚看着乾景堯,她的聲音失了往日的清冷,有些發顫,有些悲憤,讓人聽起來只覺得心如刀絞,感同身受。
九公主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蘇溶玥,往日裡蘇溶玥或是清冷,或是溫淡,卻總是能給身邊人安定的力量,可是如今看着她淚眼朦朧,泣不成聲,她才知道她的皇嫂嫂也是脆弱的,她也有自己無法治癒的悲傷!
葉蓁蓁與江曉也是心疼不已,之前在圍場,即便是面對着生死考驗,蘇溶玥還是能笑着安慰,她們何曾見過蘇溶玥這般的模樣!
乾景凌抿了抿嘴脣,將頭別開,不忍去看,從他們第一次相見時他就知道,這個看似堅強的少女不過是在勉強隱忍自己心裡的痛苦。
他還是習慣看她飛揚淺笑,算計他人的模樣,如今她這般的脆弱柔軟,就像是在他的心頭紮上了一把匕首,又疼又涼。
齊王更是呆滯怔愣,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蘇溶玥的哭,往日裡他總是嫌棄她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可是如今看見她露出了女子柔弱的一面,他卻是突然恐慌起來。
原來蘇燁在蘇溶玥的心中竟然是這般的重要,她與他之間從一開始竟是就有着血海深仇,她難道也是因爲這件事才與他劃清界限,故意退了兩人的婚事?
齊王心中苦澀,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害誰,可是爲什麼他與她會是這種敵對的關係,而乾景堯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愛着她?
“玥玥”乾景堯的聲音有些抖,他伸手扶住蘇溶玥的手臂,深深的望着蘇溶玥,開口說道:“玥玥,起來!”
“陛下,臣妾是東乾戰神的女兒,家父戰死沙場,爲國捐軀,臣妾沒有怨言!可是臣妾無法接受父親是被奸人所害,請陛下爲蘇大將軍平冤昭雪!”
蘇溶玥不想以皇帝寵妃的身份來抱怨,她只想以蘇燁遺女的身份爲他討回本應屬於他的榮耀!
“陛下,微臣請命,懇請陛下徹查此事,以慰家父在天之靈!”蘇晟睿大步邁出,高聲說道。
場內的將士無不深受感動,若說東乾文官以李丞相爲師,那麼曾經所有的武將便以蘇燁爲尊,在他們的心中蘇燁便是他們必生的信仰,是他們都願意追隨的戰神。
蘇溶玥的每字每句都猶如戰鼓一般的敲在他們的心上,身爲將士從不畏懼戰死沙場,可是死在自己人的陰謀詭計之中,卻是讓人無法接受!
他們浴血奮戰,孰料朝中之人卻是通敵叛國!
虎威將軍江嘯天也大步一邁,跪在地上,高聲說道:“臣亦請旨,請陛下徹查當年之事!”
一時間不少文官武將,紛紛跪地叩頭,懇請乾景堯還蘇燁一個公道!
西太后身子一晃,手指顫抖的指着下面跪着的衆人,咬牙說道:“你們是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