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打起十分精神,以一種高昂的心態,擡首挺胸,鎮定自若。在朱儁的灼灼目光高壓下,仍如往常一般神情自若,臉帶平靜微笑。這份泰山磞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領,連朱儁也感覺幾分詫異。
朱儁隨既收回眼神,目光一片柔和,雖然沒有剛纔那樣鋒芒四射,但也極有威嚴。不緊不慢的從椅上站了起來,上前迎客,邊拱手啞道:“在下疾病纏身,不能恭引貴客,不周之處,還請恕罪。”
張浪不敢託大,大堂中間停下腳步,道:“此話何來,倒是鄙下打擾朱大人休息,深感不安啊。”
朱儁淡然一笑,又寒喧幾句,吩咐侍從設茶看座後,隨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式。
待張浪入座品茗,茶話一番後,朱儁首先開口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張浪深吸一口氣,嘴舌邊回味剛纔香氣盈盈的茶,邊從容不迫道:“在下姓張,名浪。”
朱儁皺起眉頭,嘴裡輕輕唸了一遍,接着好似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驚異道:“是你?”
張浪望着朱儁剛毅的臉上現出副吃驚的樣子,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微笑道:“正是在下。”
朱儁的眉頭不僅沒解,反而皺的更深,多種想法瞬間劃腦而過。暗自沉思道:想不到真的給尚書賈大人猜東張中了,張浪果然沒出他所料,拋開大隊,密秘潛進弘農。而且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外面竟然沒有一點風聲,此人真是歷害了得。
張浪仔細觀查朱儁的反應,雖然一開始他有點吃驚,但隨後很快歸於平靜。那不怒不威,充滿軍人氣概的臉上,沒落出一絲絲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朱儁兩眼一轉,不冷不熱,開口試探道:“原來是張將軍,不知一大早便來拜訪,請問有何指教?”
張浪暗思朱儁爲人正義剛直,又忠於漢室,一絲不荀,絕不可有絲豪馬虎,不然事情全砸。兩眼一轉,笑呵呵道:“指教怎麼敢當,在下剛入關中,便馬不停蹄前來拜訪朱大人,還望一解茅塞。”
朱儁顯然這話是聽多了,淡淡道:“張將軍有話直說。”言氣頗爲冷淡。
張浪想不通自己哪點讓朱儁看不上,好像很有成見一樣,不過還是認真道:“自黃巾暴亂之後,天下大亂,戰爭連年,各地諸侯擁兵自重,不思報答朝庭思得,反趁時做亂,攻戰城池,野心膨脹。此正值國難之危,但凡有志之士無不想振臂而起,掃平惡賊,匡扶漢室,重振朝綱。”
這番話不可不謂激勵人心,張浪也說的抑揚頓挫,聲調皆和。但朱儁只是眼睛眨了兩下,又瞟了他一眼,對張浪所表現出來的“滿腔熱血”好似無動於衷,臉上十分平靜道:“張將軍說的不錯,如果此時朝中再多幾個像張將軍這樣忠於漢室,又有真實才乾的人材,相信重振漢室,指曰可待。”
張浪臉皮再厚,也接受不了朱儁不知是讚賞,還是諷刺的話,苦笑道:“朱大人不要折剎在下了,張浪無才無德,如若不是陶大人厚愛,又全力鼎助,某下還不知在何流浪呢。只是可惜陶大人疾病難醫,竟撒手歸去,想想一片丹心,卻無法見到漢室重振之時,真是令人神傷啊。”說到這時,張浪長嘆一口氣,停了話來,臉落悲滄之色,顯然他也真的有些傷感陶謙。不過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兩眼瞟向朱儁,偷偷觀查他的反應。
果然,朱儁聽到陶謙之時,堅強威猛的臉上也現出悲傷之色,兩眼更是迷茫四起。原來他心中不由想起自己爲伸張正義,匡扶漢室,公然反抗打擊董卓時,徐州刺史陶謙是如何鼎力相助的。後來又如何聯合衆多諸侯,出資軍馬糧餉,讓自己全力討伐李催、郭氾,以求安定天下。如若當時自己聽從陶謙的建議,果斷堅決討伐二賊,相信現在的情勢也不會這麼亂,聖上也不會弄的顏面全失,朝庭威信蕩然無存。其中的拋開李催、郭氾不說,自己算是此動亂的最大罪人了。
張浪見自己成功突破朱儁心理缺口,打鐵趁熱道:“在下此番密進關中,面見聖上,實乃借送回玉璽之名,以求分擔聖上重任,除滅李催、郭氾此兩賊,還我太平江山。這也是陶公再生之時,末了的最大心願。浪爲忠爲義,爲聖爲民,有生之年,必全力以赴。”
朱儁點了點頭,臉上終於露出嘉許的神色,這讓張浪看在眼裡,暗暗竊喜。正待繼續出擊,這時候有一個侍從神色匆忙進來通報,帶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道:“大人,消息回報,聖上不出半個時辰後,便要到達弘農了。”
朱儁猛的從椅上蹦了起來,兩眼光芒奪目,興奮追問道:“此事當真?”
張浪也明顯一愣,早上鷹衛還說獻帝在路上,大概要下午纔到的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那侍從恭敬道:“是的,剛纔段城守的親信已捎信來了,聖上就要抵達,讓衆官准備迎接聖駕。”
朱儁再也按那不住心情,相當興奮,蒼白的臉上漸帶起一絲紅潤,高興道:“聖上現在何處?”
侍從道:“致弘農城不到十里,段將軍全力護送着。”
朱儁快速轉首拉起張浪的手道:“張將軍,我等快快去迎接聖駕。”神色極爲興奮高漲。
張浪也受朱儁感染,指了指朱儁衣着,輕鬆笑道:“朱大人,你這麼打扮出去?”
朱儁望了自己身上一眼,恍然大悟,用力敲了敲額頭,笑道:“還好張將軍點醒,某先更衣束帶。”
張浪微笑的點了點頭,望着朱儁匆匆忙忙而去,進入沉思。
想不到獻帝這麼快就到達弘農了,本來自己時間就有些緊,這樣一來,更沒有機會在送回玉璽前,接觸到更多朝中官員,以便得到他們支持。照理說獻帝應該沒有這麼快纔對啊。張浪不由皺起眉頭,好後悔一開始就沒有派使者和一些諸侯勾通好關係,弄的自己現在手忙腳亂的。
此時剛好望到那名侍從要退下,喊住問話道:“這位軍爺,聖上是怎麼到達弘農的?其他官員呢?”
那名侍從不敢怠慢,收住腳回身施禮道:“回大人,詳細情況小人也不太清楚,聽說好像只有段將軍同十來個親兵陪同聖上而來,其它大人並末聽說和看見。”
張浪哦了聲,隨既又進入沉思,隨即兩眼閃過驚喜的光芒。那名侍從也不敢打擾,便藉機退下。
本來估計還有半天時間,自己也好好再走訪一些人,但現在看來情況已迫在眉急,獻帝一到弘農,各地諸侯使者便會全力慫恿遷移,因爲在長安之時,大家還不敢肯定形勢走向,但張濟的出現,郭汜、李催的再反,表明漢室真正到了生死邊緣,累累可危的地步。在這個時刻,這麼好的機會面前,野心者怎麼會錯過呢,誰都看到裡面大好的前景。
那麼照傳統慣例,中午或者晚上時,段煨定會爲獻帝接風洗塵,大擺酒宴,那麼到時候宴請各地諸侯的使者齊聚,相信是一場沒有硝煙戰場的開始,而且很大程度上會決定獻帝下一步的動向。照自己猜測來看,段煨極有可能是領着少數親兵,護着獻帝輕騎而來,各文武大臣,則落在後頭。那麼現在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獻帝在沒有文臣之下,這對自己是極有利的,因爲各地諸候,或多或少在朝中有人脈關係,但如此一來,各地使者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只要動用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聖上,痛陳歷害,雖不能確定全勝,最少也會加大成功的法碼。
張浪忽然間感覺從末有過這般強大信心,使自己能在這場外交戰中勝出。而觸使情況如此有利發展,李催郭汜可謂“居功至偉”。就算到時候自己迎個光桿獻帝,但只要有個名份那也就足夠了。而在這個時候,朱儁等在弘農有數大臣,又變的格外重要。只要自己能得到朱儁、馬騰等幾位有份量人物的支持,再借送回玉璽之威,重拳出擊,此事還是大有可爲。
張浪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有前途,當下恨不得馬上就見到聖上,大幹一番事業。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當務之急,不是先見到獻帝,而是多結盟友,然後一擊而中。在說現在也不是去見獻帝的時機,弄不好讓自己處在相當不妙的境地,並且讓荀攸等有機可趁。
理清了頭緒,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會見蜀中張鬆、漢中楊松等等一些迎接獻帝無望,卻又不可能忽視的地方勢力,給他們許下種種好處,全力遊說,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強力支持,所謂人多力量大。自己成功的機會便會大大增大。現在唯一讓自己擔心的是,河內、關中、蜀漢使者已迎接聖駕了。
想到此時,張浪再也坐不住,草草和朱儁侍衛說了聲,言下午再來拜訪,便匆匆離去。
張浪運氣很好,風風火火的趕到張鬆住宅地時,剛好碰到他準備出門,看來也是要去迎接獻帝。
兩人商談半時,隨後張浪又東奔西走,忙了一個早上,這纔回到客棧,成績菲然。
一天很快便過去了,天色已近近暗了下來,因爲獻帝的到來,弘農忽然間一下熱鬧好多。
只到這個時候,張浪纔得到準確消息,原來昨夜初更時分,李催、郭汜追兵剛到,便對函谷關發動猛烈突襲,出動近萬陝西精兵,連繼圍攻函谷,好幾次就要關破城亡之時,國威董承、都騎尉楊奉借函谷關的先天地利天險、驍將徐晃的勇猛表現,加上他們自己親線指揮,浴血奮戰,這才堪堪攔住陝西精兵水銀潮瀉般的進攻,保住最後防線。
而段煨則在形式不妙之際,領着親信,護着獻帝,兩人一匹天下名駒“絕影”,只奔弘農。這名駒“絕影”,絕不下飛將軍呂布的赤兔馬,全身銀白如雪,高大健美,奔跑時如馳閃電,曰行千里。原來要半天的路程,如今只用了幾個小時便到達。
而楊奉和董承加上華陰段穎兵馬,總數不滿一萬,大多還是傷殘老弱之兵,戰力低下。而陝西大軍合則近有五六萬之多,一路卻掠而來,殺老弱殘者,驅壯丁入伍爲軍,士氣正猛,只怕函谷關堅持不了幾天,便會很快失守。
而在這個時候,兵屯子午谷的張魯兵馬,終於有動靜了,在其弟張衛的帶領下,開始慢慢往東開赴,動向不明,不知是準備支援獻帝,還是趁機爭霸關中。不過有一點絕對值的相信是,張衛定然十分顧忌張濟虎據長安的十萬陝西大軍。而西涼馬騰,雖然有心爲漢室出點力,然從石城開赴而出的先鋒馬超,領涼州精銳鐵騎,長驅深入,直線衝鋒,最少也要兩天才能抵達渭南一帶,然後對李催、郭氾進行前後夾擊。其中還是拋開各路關隘要平安無阻來說,不然將會更晚到達。
所謂禍不單行,這時又有壞的消息傳來,黃巾餘孽白波賊韓暹、李樂、胡才三處軍兵,嘯聚山賊,結夥匪黨,趁火打劫,欺漢室無力顧及之時,在首陽山一帶,四處劫掠百姓,滋生壞事,全然無懼聖駕弘農,飛揚跋扈,無惡不做,弄的百姓苦不堪言。
情況越來越惡劣,而形式也變的更加撲朔迷離,據衛鷹回報,今曰一大早,荀攸同滿寵便會晤荊州荊越,密談一個清早,內容不得而知,不過看荀攸出來的時候春風滿面,和滿寵有說有笑,便知其收穫不少。假如荊越真的和曹艹那方達成什麼協議,那麼對自己的處境是相當不利的。
其實張浪也想好好安撫劉表,因爲在短期內和他站在同一盟線上,是有利無害的。無奈劉表對自己不冷不熱,雖多次派出使者交好,然對方都敷衍而過,不知意義何爲。
就在張浪在客棧苦思冥之時,一鷹衛神色凝重進來通報道:“主公,剛剛收到消息,西城郊外一個極爲隱蔽的山林裡,發現一批人馬,人數大概有近百左右,雖然不多,但個個身手不凡,有一身過硬本領。而且看情況極可能是想對主公不利。不過有點奇怪的是,他們裝備打扮,聲音語氣,不像關中、河北之人,倒十分像江南一帶人氏。”說到後面鷹衛滿臉不解。
張浪一懍,驚道:“你怎麼哪麼肯定他們是江南人氏,而且對我不利?”
鷹衛恭敬道:“我們有一兄弟,冒着極大生命危險,隱秘藏人,小心竊聽他們交談,發現他們不時會講一些江東一帶特有的方語,而且好幾次聽到主公名字云云,所以才下這樣的定論。”
張浪拍了拍頭皺,一時間心亂如麻,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很明顯這批人馬不屬於自己控制,假如真的來自江南一帶,不外乎孫策和士燮兩方人馬,那麼不用想也知道此兩方秘密人馬是做什麼來的。本來就荊棘叢叢道路,又增上一層坎坷。
正心煩意亂之際,又一鷹衛進來,興沖沖道:“不出主公所料,段煨果然爲聖上大擺酒宴,並且宴請各方使者、和在弘農的各大官員,明爲皇上接風洗塵壓驚,實則共同探討除賊救國之策也。”
張浪精神一振,馬上下令留下幾個眼線外,所有鷹衛回收保護,分散郡府四周,仔細斟查。
自己則衣着打扮,又令黃敘、典韋十八鷹衛,仔細準備。
出奇楊蓉和趙雨得知要去見聖上,馬上纏着張浪嗲聲嬌氣,糖衣炮彈,大打溫柔攻勢。
無奈之下,張浪只能令他們女扮男裝,也扮成自己的親兵一樣,一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