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壓住怒氣,與鳳瑤華對視一眼,鳳瑤華也沉下眉頭,與他對望。
這次來京太匆促,鳳家甚至還不知道鳳瑤華已經從三清鎮迅速回京,並且被聖旨召喚,作爲證人站在朝堂之上。
玄溟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逶迤而來的纖纖麗影,他突然心情大悅,故意說道:“劉姓王,關於此事,既然本宮與鳳姑娘現在安然無事,既然父皇有心饒了你,那本宮也不便不想再追究,此事就此罷了……”
他神色凝重,難得以這種萬念俱灰的語氣說這些話,朝堂上的一些老臣都有些心疼的望着他。
皇后正好走在門外,剛聽得半晌,玄溟的這些話,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入她的耳裡,她突然在此刻出聲:“慢着!本宮有話要說。”
幾百名朝廷官員霍然回頭,來人一襲皇后朝服,容顏豔麗,氣勢逼人,身後一輪晨光,她背光而來,如同一隻鳳凰,百官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千歲!”
玄溟靜靜地看着她,越過玉階,越過門廊,越過文武百官,踏進了紫龍殿正堂,朝他一步而來,蓮步輕移,俏麗的容顏上是一抹肅色,愈加冰冷。
鳳瑤華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憾,這個皇后!樣子竟與她有七八分相像!
她站在堂中,竟與皇后樣子相似,如同母女。
玄溟自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卻有意隔開了視線,將鳳瑤華擋在了身後。
“皇后娘娘?”一些老臣和劉姓王異口同聲,面色驚訝,轉過身來。
百官俱跪,全堂靜寂,就連皇上,也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着他的皇后。
鳳瑤華早就聽過這個傳奇的皇后,她並不是本國人,卻一直身居皇后之職,皇上既忌憚她,又愛她愛得如珠似寶,而她卻對皇上不假辭色。
膝下唯有一子,視爲珍寶,可以說整個紫玄國,無人可以接近這個性格怪異又異常聰慧的皇后娘娘,包括她的親生子玄溟。
鳳瑤華第一次見到這個皇后,被她的神采所涉,幾乎移不開目光,她與自己長得實在太像了!
若不是玄溟在這裡,她都想問問她與她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關係?素昧平生的兩個女人,緣何相似到這種地步。
一道目光似皇位上射來,鳳瑤華明顯的感受到皇上來注視自己,目光奇異,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劉恆,這幾個老臣,他們手上有先皇御賜金牌,可以面聖不必下跪,見到本宮自然也可以站着回話,請問劉姓王你,有何玉憑,能令你見到本宮不行跪拜之禮?”
皇后一來,便壓倒性的震懾朝堂,鳳目凌然掃過一道不亞於帝皇的銳氣,她語音鏗鏘,不怒自威,說出的話,卻是鏗然有聲,無力辯駁。
劉姓王橫她一眼,但終究無可奈何,無話可說,咬了咬牙,屈身跪下,說道:“微臣參加皇后娘娘。”
皇后冷睨他一眼,卻不叫他起身,劉姓王縱然再尊貴,此時此刻也只好咬牙跪着,胸口的怒氣似要迸開,衆臣子列工們也暗暗竊竊私語。
“皇后,劉姓王乃是紫玄國的第一將軍……”皇上的聲音遙遙從王位上傳來,略有些渾濁的聲音在提醒皇后,不能太過分。
玄溟也輕聲道:“母后……”他清冷的聲音提醒着自己的孃親,確實不能太過分。
“那,請平身吧。”皇后瞥過他們兩人,也就見好就收。
劉姓王站起身來,迎上她一雙冰冷的鳳目,忍氣道:“微臣謝謝皇后娘娘。”
“臣女鳳瑤華,見過皇后娘娘。”玄溟身後的鳳瑤華邁出一步,恭敬朝她見禮。
皇后突然間看到她的臉,瞳孔中猛然一震,手指竟有些發抖,但很快穩住了情緒,溫言道:“原來是鳳家千金,鳳大人可安好?”
鳳瑤華斂眉低目,恭聲說道:“謝謝皇后娘娘關懷,臣女父親近日安好,臣女本來隨祖母前去三清觀,沒想到碰到了這件事,應太子殿下之召,回堂作證,今日得見皇后娘娘天顏,臣女惶恐。”
一旁玄溟向她望了過來,見鳳瑤華一張白晰的臉上略顯激動之色,見玄溟來望,便迴應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玄溟竟也有些侷促,一張俊朗無雙的臉上頓時侷促不安地飛上一片暈紅,皇后看在眼裡,暗暗好笑。
“皇后娘娘,您對此事有何看法?”有老臣恭聲問道,玄溟也望着孃親。
劉姓王再也忍不住,強硬冷漠地提出異議:“皇上!自我國開國以來,後宮妃子不能參與朝政,肖大人此時問皇后娘娘看法,將我國法又置於何處?”
皇后冷冷一笑,一雙鳳目閃着奪目的光華,直刺向劉姓王心裡,她說道:“本宮因愛兒受驚馬之嚇,爲他擔憂,所以也跟着臥病了半天,因此,今日作爲一名受害者,請皇上秉公處理此案。”
劉姓王一噎,沒想到皇后如此能言善辯。
皇上略猶豫:“這……”
劉姓王說道:“皇上!”
卻見諸位臣工,有絕大部分與皇后站在一個陣營,冷冷地看着他。
他一瞬間竟然也辯白不出來了,太子殿下指責他,他可以說太子年幼,只有皇上能處理,可是皇后非要爭當這個當事人,如今,他除了跪下請罪,別無他法。
“劉姓王請皇上皇后娘娘降罪。”
“皇上,本宮聽百姓們議論,說是劉恆之所以目中無人,乃是朝中有哥哥,哥哥劉姓王,因爲手握重兵,不將天子朝臣放在眼裡,今天劉姓王自請請罪,如何處置,本宮不想多說,朝政之事,本宮不想參與,請皇上一人定奪,本宮乏了,這就回宮了。”
她說完便走,依舊是身段娉婷,朝服逶迤,精緻繁複的織錦雲繡晃過了衆朝臣的眼睛。
皇上根本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只是一雙略有些渾濁的目光膠着那道纖細高貴的背影,直至那道背影越過迴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裡,他仍是呆呆地看着,捨不得移開目光。
“既然如此,這樣吧,劉姓王,朕便下旨,你手中兵權暫由吏部所掌,這件事了後,待朕再來安排,先將皇后這口氣出了再說,衆位臣工覺得呢?”
皇上突然間心情大好,焦急地想跟着皇后而去,立刻順勢收回了劉姓王的兵權。
劉姓王憤恨難抑,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跪下接旨:“微臣謝恩。”他恨不得殺了皇后,以泄他今日金殿受辱之恨。
轉眼間,劉氏黨們的面色都變得慘白。
皇上見狀,又說道:“朕還有一事要宣佈,新晉慧妃,德才兼備,體貼入微,自今日起,升爲慧貴妃。”
劉姓王心裡一喜,說道:“謝皇上恩典。”
一升一貶,打了一頓棍子,再給了一塊糖,自此後,劉姓王的兵權迴歸皇帝之手,劉氏一族的以後,怕是不樂觀了,下了朝,各朝臣紛紛議論,轉眼間風雲變色,均由皇后娘娘一言所致,這皇后的手段,可不容小覷啊!
一位老臣一搡身邊同樣爲官的兒子,說道:“隱兒,你在看什麼呢?下朝了,咱們走吧,你讓爲父的事,爲父今日替你辦了,你答應爲父娶親之事,可不能反悔咯。”
叫隱兒的年青官員低下頭,細不可聞地答道:“知道了。父親。”
這個老臣的長子已有兒子,可是這最少的兒子卻連娶妻也沒有妻娶上,這叫他情何以堪?
“我送你回去。”玄溟聲音響在皇宮走道處。
“不用了,祖母還在三清鎮,我必須要趕回她身邊去。”鳳瑤華回絕。
年青官員猛然間回頭看到了鳳瑤華的樣子,頓時瞳孔發殿,嘆道:“是……是……”
慨嘆間,斯人已去。
年青官員的姓名叫容隱,他一直沉迷琴箏,此次更是從皇后娘娘那兒得到了蛇紋琴,愈加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心裡一直有個秘密,就是愛慕皇后娘娘的天人之姿,他本是個精通音律的人,與太子玄溟素來交好。
這回玄溟被驚馬所撞,他也趁好幫他一舉將劉姓王的羽翼剪除……
本來劉姓王獨掌兵權,父親爲此事就差點和他鬧翻臉,因此一直稱病不上朝,如今既然太子有求於己,並且似乎也正是一舉扳倒劉姓王之機,他便與父親聯手在朝堂上,逼劉姓王,一直等到皇后前來。
而終於不負衆望,皇后一來,豔壓全場,劉姓王沒討到半點好,皇后卻成功的震懾了皇帝的目光,惹得皇帝那麼急不可耐的下旨貶劉。
下了朝,皇上急不可耐地朝紫鳳殿而去,卻在半路上遇見了玉妃。玉妃一身牡丹花樣的錦衣似是剛剛裁剪製成,勾襯得身段窈窕,姿容俏麗。
遇上皇上,她也很意外,不過驚喜立刻蓋過了意外,她嬌媚地行禮,掩不住滿臉的喜色:“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哦,是玉兒啊,免禮平身吧。”皇上今日心情好的很,明顯神采飛揚,一掃往日的模樣。
他笑着命玉妃站起,惹得玉妃嬌羞不已,皇上有些變了呢,從來未見他如此歡欣的面容,今日他竟然笑了,莫不是看見自己才……
“朕有事先走了,小申子,走。”皇上打斷了她的遐想,玉妃眼睜睜看着他向紫鳳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