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鞏一凡如坐鍼氈。晚間,丁毅又來找鞏一凡商量對策。
“姐夫,我實在受不了。”丁毅道。
“受不了,你他媽的也得給我忍着。你以爲,我他媽的好受啊。你他媽的屁股上都是些黃湯子,還他媽的敢出去找事。”鞏一凡道。
“可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我說你他媽的腦子被驢踢了,知道姓李的爲什麼這麼猖狂,這麼肆無忌憚嗎?你知道嶽子凱被打以後,連個屁都不敢放,爲什麼嗎?”
“你就那麼怕任紹賢?他不過是任紹賢養的一條狗。”丁毅反問道。
“怕任紹賢不丟人,我的那些老底,他最清楚。連他媽的張鐵雄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還有那個和姓李的關係曖昧的魏蓉,人家那可真稱得上豪門,倆手指頭動一動就能捏死我,你他媽的算個屁啊。我還聽說,姓李的小王八蛋在局裡部裡,都有人,級別很高。你他嗎的,惹得起人家嘛。”
“我知道了,我不招他總成了吧。我手底下那幫人徹底沒指望了,都被李澤風和唐元,那倆小王八蛋打服了。”丁毅嘆了口氣,道:“姐夫,你以後能不能對我姐姐好點,別在外面……”
“你他媽的,敢管起老子的事了,就你姐那騷貨在和我認識之前,就他媽的被人弄成篩子了,我也是他媽的瞎了眼。我他媽的,沒把那臭娘們踹出去,就他媽的對得起她了。趕緊給我滾。”
丁毅不敢再分辨,心裡罵道:你一個老淫棍,老王八蛋。我靠你祖宗十八輩。
第二天一早,鞏一凡還沒進辦公室,秘書就通知去廠辦召開緊急會議,而關於會議議題,秘書卻不知道。
包括廠長張鐵雄,主管生產的副廠長郝德明,主管供銷的副廠長曾培,主管行政的副廠長鞏一凡,總工高延年在內的廠級領導,出席的還有,廠辦郭立本、計劃科任紹賢、銷售科肖勁德、技術科寧軍、人事科吳菊香、供應科馬連啓、保衛科吳雲霄、工會**朱德雄、染布分廠高亞樓、織布分廠薛明等中層領導。
張鐵雄最後一個步入會議室,坐定後,習慣性地環視四周,向廠辦主任郭立本點點頭。
郭立本起身道:“最近一段時間,廠裡形勢一片大好。染布分廠產量節節攀升,織布分廠外貿訂單也順利交貨,廣大黨員幹部和工人的生產積極性空前高漲。可就在這大好形勢下,卻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苗頭。”郭立本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織布分廠出現了尋釁滋事、野蠻毆打員工,不服從組織領導,消極怠工等多起典型事件,弄得車間上下烏煙瘴氣的。這樣的事件和榮光廠蒸蒸日上的局面,是如此的不協調,我作爲榮光廠的一員對此感到深深的憂慮和擔心。我的話完了。”
鞏一凡聽完郭立本的發言,心中暗喜,看你們倆小兔崽子,還能蹦躂幾天。斜眼瞄了一下他,只見任紹賢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張鐵雄道:“大家都說說看法,算了,薛主任,你先來吧,這事畢竟發生在你們織布分廠。”
薛明起身道:“郭主任前面所講的,我非常認同,織廠這邊形式還不錯,職工手裡錢多了,就燒得慌唄,偶爾打打鬧鬧,你踢我一下,我踹你兩腳,不算什麼事,說是烏煙瘴氣,恐怕有些過了。年輕人嘛,精力旺盛。目前,織布分廠工人,生產積極性很高,無論是產量還是質量都在穩步提升,這是主流。而且以計劃科牽頭,在技術科、織廠技術部門積極配合下,劍桿織機技改攻關工作,正在加班加點地推進,如果順利完成,織布分廠的形勢就是好上加好。”薛明知道這種事可大可小,關鍵是這把火先不要燒到自己,還要把自己的政績體現出來。
薛明知道,自己的話肯定要得罪人。劍桿織機的技改攻關,竟然繞開了總工辦,這事老高(高延年)你可怪不到我頭上,要怪就去找任紹賢吧,可你有那膽子嗎?
高延年微微垂下頭,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一聲不吭,不知心裡在盤算什麼。
薛明明坐下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張鐵雄指了指胡云霄,“胡科長,你來說說?”
胡云霄起身道:“我們保衛科從未接到相關的投訴和舉報。我個人覺得:一般的打架鬥毆事件,像榮光這樣的大廠,每天都在發生,就算我們保衛科全員出動,沒日沒夜地巡視探察,也管不過來。天天都有兩口子鬥嘴打架的事在發生,管得過來嗎?”說完,坐了下來。
張鐵雄的臉寒了下來,問吳雲霄道:“那要你們是吃乾飯的?”
胡云霄沒有起身,正色回道:“保衛科的職責是保證工廠生產正常進行,保護工廠財產不丟失被竊,接到舉報調解員工糾紛,在特殊情況下,保護廠級領導人身安全。”最後一句話,令胡云霄順利過關。
“怎麼又沒人說話了,高大炮,你怎麼不放兩炮?”
“我說廠長,人家織布分廠的事,我染布分廠不摻乎,絕不摻乎。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開會時,銷售科老馮失蹤的事,好像沒下文了。”高亞樓道。
銷售科長肖勁德的臉瞬間就變綠了。
張鐵雄淡淡道:“這個議題,留待下次開會在討論,今天的議題是織布分廠的霸凌事件,劍桿織機的運轉處在攻堅階段,決不能讓這樣的事影響到劍桿織機的順利運行。”
鞏一凡接話道:“張廠長高屋建瓴,說話切中要害,值此檔口,應將害羣之馬從速儘快處理。”
從高延年開始,郭仁貴、肖勁德、趙菊香、王婷跟隨着,“張廠長和鞏廠長所言極是,要儘快處理,避免影響劍桿織機的運行。”
供應科科長馬連啓似是欲言又止,沒發言的人更是沉默。
“我就小聲地問一句,你們說的害羣之馬是誰啊?”高亞樓故作神秘地問道。
竟然沒人回答,大多數人都在偷瞄任紹賢坐的方向,看了幾眼。任紹賢眼睛微眯,似在打瞌睡,彷彿剛纔所講的話跟他毫無關聯。
會場氣氛,陷入了死寂之中。沒有人願意提那個人的名字,因爲他是任紹賢的關門弟子,沒有人敢於第一個正面硬撼任紹賢。
“張廠長,我有個提議,既然說織布分廠出了害羣之馬,弄得烏煙瘴氣的。不如實地走走看看,畢竟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嗎。”工會**朱德雄忽然說道。
曾培看了一眼旁邊的郝德明,說道:“朱**這個辦法不錯,眼見爲實。”
郝德明點點頭,“是個辦法。”
以織布分廠主任薛明起頭,其他沒有表態的多數領導,都紛紛表示支持。只有任紹賢端坐不動,沒有表態。
張鐵雄眼見如此形勢,只得拍板道:“現在關掉手機,所有人馬上去織布分廠。”
任紹賢睜開半閉的雙眼,坐直身體,說道:“張廠長,科裡有急事,我就不去了。”
張鐵雄道:“也好,老任,你忙吧。”沒有人敢說什麼,敢質疑什麼,包括張鐵雄在內,旁邊的曾培認真體會這個細節。
這次查訪是臨時起意,除了在場的人,沒有人知道。衆人各懷心思很快來到織布分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