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倒戈
葛老較有興致地豎起耳朵,仔細聽着,臉上掛着讓秦朗極爲妒忌的慈愛的微笑。
“想到了什麼?”葛老甚至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好像少年的見解能好過自己似的。
秦明笑道:“我想那睿親王的二等家丁西門青,既然已被人收買,或是已被人盯住,若是要對付睿親王劉謹,那麼這將是一張不可多得的王牌。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如此浪費,只是用他來挑撥劉謹父子的關係。除非此人對劉謹十分忌憚,甚至到了害怕的程,以至於高估了劉謹,而失了分寸。”
葛老撫掌讚道:“不錯,不錯,做出這種事來,確實有失分寸,能不能挑撥劉謹父子還另說,卻實實地驚醒了劉謹這頭老虎,細算起來,還有些得不償失。秦明分析的不錯,繼續往下說。”
葛老毫不吝嗇誇獎與笑臉,讓秦朗聽得心裡酸溜溜的,只怕葛老對他所有的誇獎,還沒有秦明今日一天的多。
“其他的都讓葛老說了,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秦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躲閃着葛老的眼光,看向秦朗。
看者無心,見者有意。秦朗以爲這是秦明對他示威,立馬臉色煞白,怨恨地地下頭去。從前秦明就像個不懂事的小屁孩,走到哪被秦朗訓到哪,如今風水輪流轉,讓秦明大大地表現了一番,他秦朗倒變得黯然失色了。
葛老一心秦明身上,倒沒注意到秦朗的異狀,繼續道:“不用怕,這兒又沒有外人,即便是說錯了,也沒人會怪你。再說了,你不說出來,怎麼就知道不正確呢?”
得到葛老的鼓勵,秦明繼續道:“我將此事的來龍去脈仔細想了一遍,現有許多的漏洞,不僅不夠隱蔽,而且大費周章,雖然暫時可以達到離間劉謹父子的目的,但收效甚微。即便劉堪蠢笨,只怕不出三天,也能反應過來。難道說,佈局的人比劉堪還笨?”
葛老點頭道:“好,做分析的時候,不妨大膽設想,不過終究不是事實,還需謹慎求證。我想這佈局之人,能接近劉謹,又能說服劉堪,說明他不僅聰明,而且有着強大的實力。不過正是應了一句老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佈局的人雖千思萬慮,然而下面的人卻各懷鬼胎。”
秦明踊躍笑道:“這麼說,我們不是可以趁機渾水摸魚了?”
葛老擺擺手正要開口,秦朗早忍不住,冷哼一聲,道:“不可,我們現立足未穩,不可過早暴露,現好是作壁上觀,等到兩敗俱傷之時,再出手不遲。”
不過,葛老的一句話,卻讓秦朗稍稍暖和的心,一涼到底。
“不錯,我們既然已經現了敵人的弱點,就該主動出擊,不然機會稍縱即逝,等他們回過神來,也就沒我們什麼事情了。”葛老還是接着秦明的話繼續說着,根本就把秦朗給忽略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還請葛老吩咐!”秦明聽說有事可做,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三人都來京城許多天了,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人都快淡出鳥來了。
“請葛老吩咐!”秦朗也跟着道,心內卻另有了盤算。
葛老點點頭道:“我們確實該抓緊點時間,現我們兵分三路,一路通知劉堪,告訴他,現劉謹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另一路通知劉謹,稍稍透露一點訊息,這件事與劉諭脫不了干係;第三路截殺劉諭…”
“什麼…”秦朗與秦明同時驚呼起來。
“着什麼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截殺劉諭的一個侍衛,然後將消息散播出去,好讓劉謹能查到。”葛老慍怒地解釋道。
“是!”兩少年自知失言,眼見葛老生氣了,忙低答應。
“總之不論你用什麼方法,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着京城徹底地亂起來。”葛老繼續道。
“是!那我去通知劉堪,他比較笨,應該容易對付些!”秦明先開口道。
“那我去通知劉謹,我沒殺過人,心裡還是有點怕!”秦朗謙虛道。
葛老頗爲無奈,其實爲簡單的就是捕殺睿昺親王劉諭的侍衛,然而兩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卻都選擇比較難的去做,理由都還冠冕堂皇讓他無法拒絕。
“好,那我就去殺人放火好了!”葛老的玩笑並不好笑,然而兩個少年都笑了,也算是對葛老的一種尊重。
三人簡單準備了一下,便各自出門,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開來。
這個時候的京城,除了那些無知無覺的姓,只怕沒有一個人能睡得着,都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等待着下一個變故。
“怎麼樣了?”
“沒,沒打聽到,所有人的嘴巴都唔得嚴嚴實實的。”
“什麼嚴嚴實實的,老爺我又不是捨不得銀子,關鍵還是你這幫當奴才的沒有。沒事的時候,都吹牛皮吹到天上去了,現卻一個個一點用都沒有,就知道吃吃吃,就是一羣飯桶,老爺我是白養你們了。”不知是誰家訓斥奴才。
“是!”下人們的回答得很肯定,字正腔圓,顯得理直氣壯,好似說:那都不是你教導出來的?
“哼!都統統去給去打聽,若是再沒半點消息,你們這個月的例銀就全部扣了!”那老爺似乎這個手段用得極爲順手,脫口就是。
“是!”這次回答的聲音,所有人的加起來,還沒有剛纔一個人的大。
秦朗俯身聽了片刻,又匆匆躍上了另一個屋頂,藉着夜色的蔽護,他暢通無阻了來到了睿親王府的門前。
看着崢嶸巍峨的王府大門,秦朗的心充滿了嚮往與渴望,大丈夫當如是也。
秦朗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地平復着自己的心情,然幻想起房玄齡轅門外單騎向李世民自薦的情景,又心濤澎湃起來。
是的,他不是來如葛老所言來“通知劉謹”的,而是來向他心頂禮膜拜的睿親王毛遂自薦的。
秦朗從來有這個打算,只是以前得到葛老的重用與悉心栽培,且年紀小,沒敢多想。今日他卻現,原來葛老真正喜歡的不過是,還帶着孩子氣的秦明,自己遲早會被排除外的。
當秦明說要去“通知劉堪”時,秦朗便順水推舟地來到了這裡,竟沒有引起葛老的半點懷疑,真是上天也幫他。
秦朗輕巧地跳下房屋,將外面的夜行衣脫去,原來裡面竟是一身嚴謹的深衣,還有一把摺扇,腰間掛着一柄長劍,白色的劍穗長長地垂下。
“來者何人?”守門的侍衛見秦朗靠近,朴刀出鞘,兩兩掩護着向着秦朗。
秦朗見了是心悅誠服,沒想到不過一個守門的士卒都有這樣的本領與警覺,不覺對睿親王是仰慕。
其實秦朗哪裡知道,只是因爲王妃被刺一事來得太過突然,睿親王爲防會有人趁虛而入,而加強了戒備。原來的那些作爲擺設的人都撤了,現換上來的,都是一些精銳。
“下從永州日夜兼程而來,有事求見王爺!”秦朗說話不卑不亢,行爲有禮,讓門口侍衛不得不重視。
另外秦朗話還提到“永州”兩字,後面兩個侍衛相視一眼,都感覺是事態有些嚴重,相互商量了一下,終還是決定通報給睿親王。
“等着!”侍衛不是不想聞得清楚一點,只是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懵懂地回話,有時候確實會捱罵受罰,但總比掉腦袋好。
秦朗也是惜字如金,點點頭,便張開紙扇,揚手而閒庭信步,四處地看着,似乎胸有成竹,讓門口的侍衛漸漸地放下了警惕之心。
片刻功夫,果然如秦朗所料,通報的侍衛來請秦朗了。
不過來給他帶路的卻不是一般的家丁,而是兩個太陽穴鼓鼓的人,左邊一個看似不過三十,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讓其原本英俊的臉,變得陰森恐怖,右邊的卻已風霜得須皆白,兩人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秦朗瀟灑地拱手道:“有勞兩位了。”
“請!”年人道,便當先帶路。
待秦朗走動,那老者便護他的身後。
秦朗當然知道他們的目的,與其說是保護他,倒不說是看着他,以防不測。
眼見兩人步履無聲,秦朗不禁羨慕,不知睿親王從何處羅到這麼多的高手。不過他並不害怕,因爲他不是來傷害睿親王的,而且他有足夠的自信,只要他說完一番話,便能讓睿親王待他爲上賓。
不到片刻,眼看走到睿親王劉謹的書房前,劉謹的書房富麗堂皇,而他正坐軟軟的錦被上,舒服愜意地看着書。
“主子,人帶來了!”年人躬身垂手,輕聲道,似乎怕打攪了劉謹的雅興。
“哦!”劉謹拋開書本,神色有些倦怠,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奴才秦朗叩見睿親王!”秦朗不敢越過年人,就地磕頭就拜。
“聽說你是從永州來的,深夜找本王有何事?”劉謹問得輕描淡寫,彷彿一般的見客待客。
秦朗卻知道劉謹心內其實矛盾着呢,永州的人他想結交,特別是這次王妃遇刺之後,可又怕他們另有目的,所以給人一種似近又遠的感覺。
“倒戈而來!”秦朗說得很直白,讓劉謹也不禁一怔,眯其一雙小眼,許久地盯着他,似乎想看透他的內心。
“憑什麼?”劉謹緊迫問道。
“奴才先不想許下任何承諾,到時候自然會納投名狀來。只求王爺一事,只要王爺答應,奴才一定肝腦塗地,萬死不辭!”秦朗道。
“何事?”劉謹實好奇。
“榮華富貴!”秦朗再次直白得**裸。
劉謹不禁欣賞地看着秦朗,許久才放開心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