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抱着身子在寒風雪地裡不知道走了多久,整個人凍得全身麻木。
經過門禁處的時候,那保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許是她的裝扮在這種雪夜裡顯得有些清涼,被人認爲是隻要風度不要溫度。
她顧不上路人如何看她,只覺得心裡沉甸甸地難受,冷風透過毛衣灌進她的身體裡,徹骨地寒。好不容易纔走到可以候車的街邊,縮着身子躲在站牌的背風處。
黑色的車子猶如暗夜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停在她的身邊,從裡面下來的兩個身形魁梧的男人,以迅雷之勢靠近她,從身後捂住她的嘴巴,拖着她往車上塞。
千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胡亂地掙扎着,綁架兩個字在她的腦子裡跳出來,想呼救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寒冷的冬夜,街上行人本就少得可憐,偶爾有幾個也是縮着身子來去匆匆,目不斜視。路上車輛飛馳而過,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異樣。
千尋被狠狠地塞進了車裡,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扣着她。
嘴上一得自由,她就放聲地喊起來,“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綁架我。”
“溫小姐,好久不見。”不急不緩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隨之而來的是車裡暗黃的燈光被打亮。
千尋這才發現她的對面還坐着一個人,五十開外的年紀,全身素黑,隱匿在暗光裡,那雙眼睛,猶如鷹尖。
“你是誰?爲什麼要抓我,要抓我上哪兒。”她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在移動,霓虹的燈不時地透過車窗閃進來,男人的面孔在明明暗暗裡有似曾相識感。
“我們,五年前見過。”男人提醒道。
千尋皺了皺眉,又是五年前,“你是丁管家。”
丁明華點了點頭,“溫小姐記性還不錯。”
五年前,紀君陽的母親找到她,這個忠誠的管家就站在紀夫人的身側。
“那麼,時隔五年,紀管家找我什麼事。”千尋自然不會認爲將有什麼好事會落在她的身上,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髒污,她親眼目睹。
“沒想到時隔五年,我們少爺還是找到了你,哎……”像是無限惆悵中。
身兩邊的男人將她扣得死死地不能動彈,千尋掙不脫,戒備地望着他,“紀管家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不必拐彎抹腳。”
丁明華忽然挑起抹不善的笑意,眼神示意。那兩個男人鬆開對她的鉗制,推開車門下去,又鑽進了駕駛前座,升起塊隔音擋板。
逼仄的空間瞬間只剩下他們兩個,剛纔那兩人,明顯就是訓練有素。
“溫小姐是個聰明人,既然有人能改變你女兒的DNA結果,若想取她性命,不過是件吹灰之力的事。”冰涼的語氣,彷彿人命在他們的眼裡不過就是根草芥。
“報告果然是你們動的手腳。”早就是昭然若揭的事情,只是在這之前,千尋以爲是肖雅楠做的,但現在看來,不盡其然。
“是誰並不重要,夫人讓我來,只是想提醒溫小姐,在少爺面前說話,三思而後行,否則吃虧的只可能是你自己。”丁明華一副語重心腸的模樣。
千尋冷笑,這樣被無形鉗制着的感覺真的不舒服,處處受制於人,就好像她的生活就低人一等,“如果我已經告訴他實情了呢?”
“那溫小姐又怎麼解釋自己這麼狼狽而失魂落魄地流落在街頭呢?”丁明華哈哈大笑,似是一眼洞穿。
千尋生出警覺心來,“你們監視紀君陽。”
這太可怕了,生在那樣的家庭,一舉一動都被人制衡着,半點自由不得,得處處算計,步步爲營。紀君陽,這幾年,你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丁明華道,“夫人這是爲少爺好,溫小姐,你只會是少爺的累贅。少爺和雅楠小姐下個月就會舉行婚禮,夫人也不會讓你入主紀家的,至於你的女兒,夫人亦不會承認她是紀家的孫女。”
千尋聽到自己血管裡暴怒的聲音,“丁管家,容我說句不太中聽的確話,別一點風吹草動就弄得草木皆兵似的,一個接一個地來打擾我現在的生活。這種沒有人情味的所謂上流之家,我還真沒有興趣,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成長在這種冷漠的家庭之中,所以,請你家夫人放心,紀家少奶奶的位置,我溫千尋從來就沒稀罕過。”
“溫小姐能這樣想,那是最好不過。”丁明華滿意地點下頭。
車過市中心的時候,千尋被放下來,霓虹照着雪白的世界一片冰冷,她看着那車子絕塵而去,沒有半點溫度。
那怪人總說高處不勝寒,那高高在上的紀家,果真是個冰窟一樣的地方,她忽然有點心疼起紀君陽來。
伸手招來的士,好在離開明湖別墅的時候,隨身的包還是帶着了,不至於車費都付不起得兩腳丈量。
“小姐上哪?”司機問。
千尋長長地吐了口氣,“去wait挺bar。”
Wai挺bar裡一片狼藉,桌椅酒杯像屍體一樣地橫陳着,縱使千尋早有心理準備,走進去的還是難免駭了一大跳。鬧場的人早已離開,服務生和樂隊成員在清理現場。
千尋繞過磕磕碰碰,看見卜芝婷正在給艾維包紮傷口,海芋的額角也有些青淤,其他人也狼狽不堪,各人臉上都掛了彩。
海芋看見她,微訝地,“千尋你怎麼來了。”
“你電話誤撥到我手機上,我聽不見你說話,卻聽見一片打鬧聲,擔心你們,所以就趕過來了。”千尋見他們還不至是傷筋動骨的,一顆心才稍微地落迴心裡。
海芋看了眼手機,愣了下,“還真是。”
“都是些什麼人做的。”千尋問。
海芋卻是一掌拍桌而起,“一定是耿繼彬那殺千刀的玩報復,我找他去,這麼陰險小肚雞腸的人我當初怎麼就嫁給了他啊。”
艾維一把拉住她,“無憑無據的,是誰還不清楚,你別衝動。”
“除了他還有誰,上次你打了他,他一定懷恨在心,所以就找人到wait挺bar攪場子。”海芋氣哼哼地。
“這件事,我會去查,我說過,敢動wait挺bar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一抹陰戾之色在艾維的眼角一閃而過。
那是與他性格極不相符的眼神,千尋怔了下,再去看時,卻又見他一派輕鬆的樣子,彷彿今夜的事,對他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