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派了極信任的心腹貼身伺候沈落雁,又差了妥當的御醫宮女伏侍,將她保護起來。一切安排的十分妥當。
昭華又回陽山溫泉行宮養病,文康陪着他過去,只要不上朝的時候就陪在他身邊,一起吃飯,下棋,賞花,沐浴,作畫,看戲。逢到上朝日,一大早天還黑着就起來趕回宮上朝,然後再趕回來,竟不嫌辛苦。
昭華臉上漸漸有了些許笑容,吃飯也能多吃兩口。
宮裡的妃嬪卻是忌恨無比,自從去年皇帝對昭華漸好,極少臨幸妃嬪,原想他圖個新鮮,新勁過去就罷了,不想他對昭華的寵愛一直不減,少數沒有陪伴昭華的時間卻給了新來的秀女。沒有皇后,六宮主事的是東宮姬貴妃,妃嬪們紛紛到她這裡訴苦,要她想辦法,姬貴妃是東林國公主,自小受寵無比嬌縱,被其他妃嬪挑了幾句,直氣得咬牙切齒。
時間飛快流逝,不知不覺就快到了祭竈的日子,年事繁忙,許多朝廷上的事也要趕在正月封印之前處理了,按例,皇帝不到臘月就要從冬宮住回皇宮裡,爲了陪昭華泡溫泉,已經晚了半月,趕在祭竈前,文康帶着昭華搬回皇宮,把他安置在建章宮寢殿東間,仍是每晚和他在一起。
姬貴妃趁着皇帝回宮上朝處理國事,命人擺了駕到皇帝寢宮。
昭華將她迎入正室。
姬貴妃命內侍退下,含笑道:“聽說公子近來畫了不少畫,可否讓本宮觀賞一番?”
昭華一笑,道:“娘娘此來,可是有事吩咐?”
鬼才相信她來這裡是爲了看畫,這樣的話哄小孩子也哄不住。
“公子聰明過人,本宮就不拐彎抹角了。”姬貴妃直接了當說,“公子獨佔皇上時候不短了,後宮倍受冷落,長此以往,積怨愈深,對公子也沒好處。畢竟,公子不可能永遠佔着皇上,失寵是遲早的事,總該爲自己留條後路纔是。”
“娘娘說的也是,可是皇上非要纏着我,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本宮好聲給你說話,你卻這般傲慢,如此不知好歹,待沒了皇上寵愛,看你怎麼死。”姬貴妃開始氣急敗壞。
“那就不勞娘娘費心了。”昭華毫不客氣,“娘娘的力氣該用在皇上身上,不要浪費在我身上。一個女人攏不住夫君的心該自省纔是,怪別人有什麼用,難道指望我拒絕皇上嗎?”
“你……”姬貴妃氣得說不出話來,揚手就是一巴掌,昭華沒提防,立時臉上被她尖尖的指甲和銳利的寶石戒指劃出了幾道血印。
姬貴妃反手又是一掌,昭華若是任她這樣定會飽受侮辱,若是反抗還手,定會落個不敬的罪名,更是死罪,所以姬貴妃有恃無恐的擡手打去。
這一掌正要打過去,昭華一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捏,姬貴妃大叫起來:“你反了你,敢對我動手動腳。”
昭華冷然:“我不對女人動手,可是也不會任你侮辱。”
姬貴妃掰他的手掰不動,尖叫起來:“你放手,想幹什麼?救命啊。”
登時,姬貴妃扯破自己的衣服,扒亂了頭髮,扔掉了金釵,喊叫起來。這一聲喊,伺候她的太監宮女如天兵降臨般及時出現,指着昭華罵道:“你這不知羞恥的賤奴,得了皇上的恩寵就反了天,竟敢對貴妃娘娘不敬,該活活打死。”
昭華冷冷地看着他們,神態傲然,十分不屑。
姬貴妃更怒,也不再掰他的手,另一隻手揚起,又一巴掌扇過去。
昭華捏住她另一隻手,輕輕一推。
這一推只是把她推開,不料她竟然仰天摔倒在地,哭叫起來:“好你個賤奴,竟敢毆打貴妃,來人,叫宮門侍衛,叫大內侍衛,把這奴才拿下,活活打死。”
很快,護衛她過來的侍衛及時現身,向昭華圍去。
正鬧得不開交處,蘇送爽已得到稟報,飛速趕來,略知事情經過,向姬貴妃行禮道:“娘娘息怒,公子是皇上的人,要打要罰由皇上做主。”
“後宮現由本宮做主,你算什麼東西,敢幹擾本宮行賞罰?”
“臣是奉皇命保護公子不受傷害,恕不能聽命於貴妃。”
“你……”姬貴妃氣得哆嗦,忽然眼珠一轉,道:“好吧,本宮去找皇上去。”
說畢,轉身離去。蘇送爽才鬆了一口氣,又皺起眉頭:“不好。”
“怎麼了?”昭華問道。
“皇上正在上朝,她這一鬧開來,大臣們必然勸諫,定要皇上處置你,這就不好辦了。”
昭華皺起眉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向來好脾氣,爲什麼要激怒貴妃?”蘇送爽埋怨完又一跺腳:“豁出去了,我去攔住她。”
姬貴妃正哭啼啼向正大光明殿走去,蘇送爽施輕功趕上,跪在她面前:“請娘娘留步,皇上正與大臣議事,按制後宮妃嬪不得入內。”
姬貴妃瞪起鳳眼:“什麼?難道本宮受了欺負找夫君保護也不行嗎?快讓開。”
蘇送爽一動不動:“請娘娘回宮,皇上自有決斷。”
姬貴妃怒喝:“你們都是死人哪,看他對本宮出言不遜,還不掌嘴。”
身邊伺候的太監擡手打去。蘇送爽一動不動,強行忍耐。
正不可開交,只聽威嚴的一聲:“住手。”
穿着一身莊重朝服的皇帝出現,身後跟着左相袁子益和大將軍公孫昌。
姬貴妃正要上前哭訴,看文康的眼神和臉色,嚇得縮了回去。
“怎麼回事?”
姬貴妃壯了膽,眼淚及時落下,說了事情經過,又把手腕伸過去,道:“我去求他勸勸皇上保重身體,他不聽,還對臣妾動手動腳,把臣妾推倒在地,險些摔斷了腿。”
文康見那白皙的手腕上果然一圈青紫,皺了皺眉頭,臉色很難看。
公孫昌道:“陛下不能再放任那燕國奴隸如此放肆,先前他毆打大臣,殺傷侍衛,陛下都寬放了他,以致愈發放肆,現在他連貴妃都打,簡直太不成體統。”
文康看了袁子益一眼,示意要他發表意見,袁子益向來辦事揣摩聖意,當即道:“瞧慕容公子也不是不懂禮法的人,也許其間有什麼隱情。”
文康臉色稍霽,道:“主子受了傷,做奴才的難辭其咎,把伺候貴妃的奴才統統責打二十板子,攆到永巷去。”
這下不但伺候的太監宮女嚇癱了,連姬貴妃也傻了眼,那些太監宮女是她的心腹,這一去,身邊沒有可用之人怎麼行,正要說話,卻見站在文康身後的大將軍公孫昌在朝她使眼色,只得作罷。
“陛下處罰伺候臣妾的奴才,難道不罰那打人生事的奴才?”
文康又皺起了眉,很是不耐,道:“傳旨,把昭華關起來聽候發落。”
“陛下……”蘇送爽有些急,卻不敢說話。
“還不去辦?”文康沒再多說,也沒看這些人,徑直朝御書樓走去。
蘇送爽沒法子,只得帶侍衛把昭華遷出建章宮,關在寢宮北面的摘星樓,屋裡佈置仍如昭華在時一樣,沒人住時也有一兩個太監打掃,所以還算乾淨,略略收拾一下就可以。
昭華蹙着眉頭,悲傷憂愁的樣子,任誰見了也憐惜,蘇送爽不忍,道:“公子不要難過,陛下心知你是冤枉,只是被貴妃拿話擠住,不得不如此,懲罰你只是暫時的。待會兒我命人送火盆過來,你安心在這待幾天。”
“我不爲這個難過,只難過堂堂男兒,竟淪落到如後宮妾侍般,與女子爭風吃醋。”昭華十分傷感,“還連累你也……”
“別這麼說,能爲你做些事,我正求之不得,你且安心在這裡,我定會尋機爲你向皇上求情。”
說着,掩上門,命人鎖了院門,來向皇帝覆命。
“陛下,公子絕不會有竟冒犯貴妃,臣敢擔保。”蘇送爽跪下很嚴肅地說。
文康看着他,似笑非笑:“小爽,你真老實,哪天你死在那個人手裡還不知怎麼回事呢。”
蘇送爽愣住,一臉的不解。
摘星樓內室裡,跟前沒人的時候,昭華不再是一副楚楚可憐相,又恢復從容平靜,拿本醫書翻看,很是悠然自在。
翡翠用冷水打了手巾拿上來:“主子臉上的傷……”
“別動。”昭華眼皮也不擡翻着書。
蘇送爽命人送來火盆,午飯、晚飯也按時送來,只沒往日豐盛。
掌燈時分,聽得樓梯上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昭華也不起身,放下書面朝裡躺在牀上。
一會兒,一隻手扳他的身子,熟悉的聲音響起:“怎麼不吃飯,瞧案上飯菜都沒動過。”
昭華一睜眼看見文康,微微一驚,起身跪下:“臣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文康準備找他算帳,看他臉上的紅印和指甲劃痕,原本有意存蓄的怒氣也消散乾淨,卻仍是板着臉道:“你越來越放肆了,連貴妃也敢不敬。”
昭華低着頭不說話,文康又說:“一個大男人,居然好意思打女人。”
昭華登時擡眼瞪着他,含着怒氣:“我再不堪也不會打女人。”
“你敢說你沒捏她手腕,敢說沒有推她?”
“我沒有用多大力氣,她手腕上有傷肯定不是我弄的,我是輕輕推了她一下,但是力道不足以讓她摔倒……”
“明天去賠個罪,朕就放了你。”
“我又沒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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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頂嘴。朕要你去你敢拒絕?”文康眯起了眼,口氣也變得危險。
昭華沒有再說下去,低下頭去,黯然道:“反正你不信我,說這些有什麼用?隨你處罰就是了。這種被人算計的日子我過夠了。”
文康緩緩地壓住他:“既然你認罰,朕就好好罰你。”
皇帝喜歡在牀上進行懲罰,這種懲罰也僅針對昭華一人,其實就是換種姿勢,對於昭華這樣出身高貴,性子又矜持,自幼受極正統極嚴格的宮廷教育的人來說,牀上的情趣他絕對是不開竅也不肯開竅的,哪怕換個姿勢更能得到快樂,只要不是他認定的姿勢,他一概視爲懲罰。
文康不禁對老燕皇慕容雲楓怨念深深,瞧他把兒子管頭管腳,教成什麼樣了,整個一隻不知情愛爲何物的人偶,按照儲君的要求打造的合格人偶。
不過這樣彆彆扭扭的昭華也蠻可愛的,羞澀隱忍的表情,狼狽不安的眼神,明明沉於欲/望還端着清高矜持的架子,無一不誘人到了極點。所以文康勸自己忍忍算了,萬分慶幸當時初入宮時沒把他送到調/教處交給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太監□□。調/教過程也是一種樂趣,可以充分享受征服的快感,他每次享受調/教帶來的快感,沒有一絲膩味。
這邊,皇帝晚上去摘星樓懲罰犯罪的人。另一邊,大將軍公孫昌也埋怨了姬貴妃。
“你真是不懂事,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好端端的找他的茬幹嘛?”公孫昌和姬貴妃的哥哥在一個師父手下學過武,算是師兄弟,所以對姬貴妃比較關照。
“可是他不能老是佔着皇上啊,這樣一鬧,皇上不是把那賤奴打發走了嗎?”姬貴妃不服氣。
“那又怎樣?皇上晚上還是會去他那裡,就算把他冷落幾天,皇上也不會找你。”公孫昌爲她的不開竅感到頭疼,“你惹惱了皇上知道不?瞧你今天干的事跟鄉野村婦有何區別?”
“那又如何?”
“你逼着皇上處置那賤奴,自己卻失了皇上歡心,你怎麼不懂事呢?”公孫昌再次指點她,“那賤奴再怎麼媚惑主上,他也是個男人,不可能生子,一旦色衰就會被棄。在後宮,什麼情愛,什麼容貌並不重要,那都是不靠譜的,最重要的是子嗣,母以子貴,你知道不?那人再受寵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實質的危脅,你犯得着爲了他得罪皇上嗎?”
姬貴妃若有所思。
“能危脅到你的應該是懷了皇上子嗣的女人,懂不?”
“懂了。”姬貴妃咬了咬牙,“我不會讓她爬到我頭上的。”
公孫昌臉色一變:“我警告你,不許打小皇子的主意,這可是我齊國的繼承人。”說着,冷冷一笑:“等把皇嗣生下來,那女人就隨你怎麼處理好了。你自己的肚子也爭氣點。”
“可是那賤奴霸佔着皇上,我的肚子能憑白的大起來嗎?”
“你還是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至於那個賤奴自有朝廷大臣對付。”公孫昌臉上浮現一絲陰冷的笑,“等我再蒐集些證據,瞅準時機,到時候一擊而中,他連性命都保不住。到時皇上自會回到後宮。”
作者有話要說:小華越來越腹黑了。他對付別人,別人也在暗中對付他。在後宮生存,很難,當小白兔只有被吃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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