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雲遊之時收的一個小徒弟。姓秦名恪,你們稱呼他小師叔即可。”老門主假裝什麼都看到,樂呵呵的說。
“師父,他要一直在飄渺門嗎?”樓玉痕的聲音低沉的要命,令人脊背發寒。
“自然。”老門主笑着點了點頭。自家徒兒終於辭官了,他能不帶回來見見其他人嗎?
“飄渺門不收官場中人。”樓玉痕面無表情的說出飄渺門歷來的規矩。
“秦恪已經辭官了,做不得官場中人。所以今日我便把他帶回了飄渺門。由你管教。但你也莫欺負你的小師弟。”老門主說着就要向外走去,“爲師老了,天下的風景卻還沒看遍啊!”
不過眨眼,老門主已經消失在衆人眼前。
只剩下大殿中央的嚴恪笑着和樓玉痕大眼對小眼。樓玉痕面沉如水,只恨不得把嚴恪給丟出去。他終於知道爲什麼覺得嚴恪的招式眼熟了,因爲根本就是那老頭子的招式。
“門主師兄,以後還請多多賜教。”
整個大殿沉默了半晌,嚴恪率先打破了沉默,笑意盈盈。
“華雲,你帶你的小師叔去縹緲峰熟悉下環境。”樓玉痕面無表情的吩咐下去,然後拉着天闌珊消失在衆人眼前。
天闌珊回頭看嚴恪,卻發現他一直和趙華雲交談,沒有吝嗇一個眼神給她。其實,她該高興的,他終於忘了她。只是,心裡微微的在意。更何況那一天本來,就是他故意做戲讓她離開。
她回過頭,和樓玉痕一起離開。
只是就在她離開的剎那間,嚴恪毫無預兆的看了過去,卻只捕捉到一抹雪白的衣角。不知何時,她開始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了。和樓玉痕站在一起的時候,顯得很是登對。
趙華雲看了看這三人之間的互動,沒有做任何評價。
翌日,天闌珊起牀照常在院子外練劍。
卻意外的發現樓玉痕在院子中央站着,她走了過去,牽住他的微微溼潤的衣袍,順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便知道他在這裡站了許久,有些心疼。
“你怎麼在這站了這麼久?”
樓玉痕沒有動,天闌珊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她就知道,他又不高興了,但又捨不得對她發脾氣。
天闌珊伸出手去觸碰他的眉毛,然後捏了捏他的臉,笑着道,“別這樣,開心點。你不開心,我也不會開心。”
樓玉痕果然舒展了眉毛,但是拉下了她想繼續在他臉上作亂的手。然後拔出了天闌珊手裡的劍,縱身一躍,就擺出了逍遙劍法的起劍式。
劍花輕挽,快意人生。劍影千百,逍遙天下。
其間所表達的逍遙卻是無人能及。天闌珊卻直直皺眉。師父的這套逍遙劍法退步許多,再沒有了之前的快意逍遙。心至劍至,師父的心已經亂了。
待一套劍法舞完,樓玉痕輕輕落在了天闌珊身畔,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劍遞給她,“這套劍法名曰逍遙。可惜我如今已有心魔,練不出其中精髓了。”
“你的心魔是我…對不對…”天闌珊眼神複雜。
“微微,如果這心魔
是你,我寧願陷入心魔一生。”樓玉痕推了她一下,“去練劍吧。”
天闌珊心煩意亂,幾個劍招下來已經是亂的不成樣子。突然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握住,她回首,樓玉痕看着她笑了,然後帶着她的手忽然的使力,三尺劍身向側方疾刺而出。
樓玉痕一邊捏着天闌珊的手舞出自己的劍勢,一邊朗聲頌念着劍訣:“…彷徨無爲,逍遙來東…”
卻見劍勢陡變,樓玉痕忽的舞出萬千劍花,卻如同行雲流水的緩慢。他帶着天闌珊急速向上拔身,黑色的衣袂翻飛,兩人急旋而起,天闌珊也被樓玉痕帶的身不由己,同樓玉痕飛身直上。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樓玉痕帶着她在空中飛舞,每一劍都有如閒雲野鶴般自在,如同出世高人一般決然而立。兩人衣袂飄飄交疊在一處,髮絲隨着舞劍而掀起絕美的弧度交纏在一起,風姿綽約。
一劍終了,樓玉痕帶着天闌珊緩緩落在地上。
“你可看清楚了?”樓玉痕在她耳邊問道,卻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直接將她環進了懷裡。
“看清楚了。”天闌珊笑了笑,“你今天不去處理門中事務嗎?”
“嗯。呆會兒再去。”樓玉痕緊緊抱着她不放。
“可我要練劍啦!”天闌珊在他懷裡轉過身看着他,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有如夏日裡的驕陽一般,灼人而不刺目。
“我看你練劍。”樓玉痕捏了捏她的臉,毫不意外被一巴掌打下來。
天闌珊癟嘴,有些不悅的道,聲音如同歡快的百靈鳥一般,此刻卻帶着幾許傲嬌的氣息,“那你不許插手!讓我自己來!”
“好!你去吧!”樓玉痕鬆開了手。
天闌珊這才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站到了院落的中央,擺出了逍遙劍法的起劍式,按照劍訣,隨心而動,姿態翩躚。劍花輕挽,劍影閃爍。頗有快意人生的氣勢。只是到了最後幾招,她終於還是沒有使出來,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若不能使劍,就有可能被劍所傷,控制不住的劍氣傷了她的手腕。
“怎麼這麼不小心?”樓玉痕把她抱了起來,向屋內走去,“若是你這樣受傷下去,以後別練了。”
天闌珊埋在他懷裡,揪着他的衣袖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剛纔她最後幾招的時候,想起的那個人居然是嚴恪。一瞬間,她的劍勢潰不成軍。逍遙劍法本就要求心隨意動,劍隨心動,自在飛花輕似夢。可是她心有所牽絆,卻成了這般。
樓玉痕把她放在牀上,又去給她拿了藥,然後擦在了她的手腕上。
天闌珊倒吸一口涼氣,樓玉痕立馬放輕了動作,擦完藥,樓玉痕看着她笑了笑,“以後別練劍了。”只是他的瞳孔幽深而漆黑,那種無言的心悸一下子抓住了天闌珊的心,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的眼神,太像那一次他廢她武功的時候。那種絕望感,她再也不想嘗試。在這樣的眼神下,她萌生了退意。她的身子向牀裡縮着,輕微的顫抖。如同雛菊在狂風下的瑟縮。
樓玉痕嘆了口氣,“我怕劍傷到你。”
天闌珊終於有所鬆動,這才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仰起巴掌大的小臉看着他,露出一個比驕陽還要燦爛灼人的微笑。
“那我不練了。你開心就好。”
樓玉痕突然間有些心疼。她的好多興趣,都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給磨光了。但是,他卻依舊不能制止自己。哪怕他現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能做的,只是再一次狠狠吻上她的紅脣。
天闌珊幾乎不能呼吸,卻任憑他索取,手指抓緊了牀單,指關節泛白。她其實不喜歡這樣。因爲她腦海中的人從來都不是真實擁抱她的那個人。
“微微…”
樓玉痕把頭埋在她的脖頸,吮出一個又一個的印跡。天闌珊向後閃躲着,這種酥麻的感覺太過於奇怪,但她心裡更多的是厭惡。她是從心裡把他當做師傅,曾幾何時,她也曾把他當愛人,卻從沒往成親這方面想過。
她曾以爲,她一直陪在師父的身邊就好。
她是師父永遠的徒弟,這樣不就好了。只是沒想到,世事弄人。她移情別戀,他卻情根深種。她該如何?她又能如何?
這種無力的絕望感再一次攥緊了她的心。似乎從她東興遇到師傅開始,她就從離開過絕望。那種無處可逃的感覺一直盤亙在心底,從未離去。
“不要…”
她輕聲推拒着,卻被他擁的更加緊。
天闌珊低頭,看着他的黑髮,華麗而柔順的落了他一身,心有些莫名的顫抖。師父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慈愛的,即使她看得到他眼中向來是一片清雅,一身黑袍上,深紫色的暗紋流動,他從來都是沉靜而冷漠的,彷彿高高在上的九天神魔,傲岸而不可侵犯,孤高而清冷。永遠不會泄露出其他的情緒。
可這個人,他卻甘願走下神壇,染上喜怒哀樂。爲她求不得,爲她而心魔。
她是要如何才能抵擋他的深情呢?天闌珊神色微怔。樓玉痕卻自己離開了,聲音低啞,目光灼熱而暗沉,“微微,我先走了。”
“你用過早飯了嗎?”天闌珊肚子微微的響着,不由面上一熱。
樓玉痕失笑,捏了捏她的臉,“自是沒有。”
天闌珊這次倒是沒有打下那作怪的手,反而問了一句,“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шшш▲Tтkan▲¢ Ο 樓玉痕一怔。
天闌珊卻是繼續說道,“許久不曾吃大師兄的飯了,倒是有些想念他的手藝。”
樓玉痕面色一滯,眼神幽深,語氣幽幽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你的大師兄燕南月廚藝不錯?”
天闌珊心裡一個咯噔,她還不想讓師父知道她恢復了記憶。若是如此,只怕嚴恪會危險。她當即笑道,“是小師兄,他總說我的嘴被我大師兄養叼了。所以我就多問了幾句關於大師兄的事。”
樓玉痕眼神晦暗難明,卻摸了摸她的頭,順了一下她柔軟的髮絲,語氣不明的說道,“今日還有些事,改日再陪你用早飯。”
“嗯。”天闌珊本來想問兩個師兄的事,現在卻怎麼也不敢問了。她不知道樓玉痕知道她恢復記憶的後果,但是那後果她一定不敢去承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