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過去月餘,潘慧總覺得這份平靜太過詭異,直到一個人突然回來,她才恍然自己爲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當初谷底分別之時,潘慧許了封清七日,只不過回到長明軒之後正逢大事,因而將封清忘在腦後去了,這會兒封清回來了,潘慧趕忙跑去看他,不知道這孩子兩個月的時間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只是,待看到封清時,潘慧唬了一跳,怎麼也沒法將眼前這個滿臉鬍渣的頹廢男子和封清聯繫在一起,當即和杜子昂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應該問些什麼。
封清恍然擡起頭來,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表哥、師姐……”那氣若游絲的模樣讓潘慧絲毫不懷疑眼前這個人下一刻便會背過氣去。
“怎……怎麼了,這是?”潘慧被他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嚇得聲音都不覺放輕了些許。
豈知,這不問還好,她一問,封清竟然放聲大哭起來,那傷心欲絕的哭聲竟是和當年封姿離世時相差無幾。
潘慧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還以爲是觀瀾出了什麼意外,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能先把事情說清了再哭麼!”她現在只恨不得一巴掌把封清拍清醒了,好過她和杜子昂二人在邊上頭疼地看着一個大男人哭!
封清這邊哭着,正巧有弟子來報說秦或有事相請,杜子昂便先行離開了,只留下潘慧一人站在原地瞪着封清,無可奈何。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封清方纔漸漸收了聲,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頹廢樣子,唉聲嘆氣道:“師姐,我和觀瀾只怕是再無可能了。”
潘慧不知怎的就鬆了一口氣,只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這兩人,一個是拜月教教主,一個是長明軒封氏子孫,不論是哪一邊的血脈傳承斷了都有愧於先祖。如今既然觀瀾將封清拒絕了,也算是徹底斷了封清的念想,潘慧只望這個小師弟能儘快走出來便好。
她思量之下,出言寬慰道:“緣分之事本是命定,半點強求不得。既然如今觀瀾已經和你言明,你便也儘早放下才好。”
封清愣愣看着潘慧,半晌方纔蹦出一句話,卻帶着十分的莫名其妙:“我並未見到觀瀾啊……”
潘慧原本放坐下,正在喝茶,被封清這句話駭得當即嗆了一口水,劇烈咳嗽起來。
封清過意不去地湊上前去,一面幫潘慧拍着背,一面還在尋思着自己方纔那句話哪裡出錯了。
潘慧咳了一會兒,順過氣來,一把抓~住封清手腕,怒道:“你說你沒有見到觀瀾!你沒去拜月教麼?還是拜月教出什麼事了?你沒見着!”
封清一張臉瞬間變得忽青忽白,最後竟是憋紅了,卻也不說話,只是低着頭好像在生悶氣,急得潘慧直想打他。
就在潘慧準備出聲催促的時候,封清扭動着手腕將右手抽了出來,先去把房門關上,而後設下一個隔音陣法,這才走到潘慧旁邊坐下,頹然道:“師姐,我沒能去拜月教,在路上被人劫了。”
“什麼人!”潘慧蹙眉。
要知道,封清如今已是地仙小成,雖說對敵經驗不足,但能將他輕易劫去的必定是地仙大成之上的高人才行,縱觀整個修仙界,地仙之人倒也不少,只不過大多閉關修煉以求天道,會出來行走天下的當真不多,一時間潘慧卻還了無頭緒,完全想不出來會是哪個人。
封清神情一瞬間變得有幾分不自然,他扭捏了許久方纔開口,卻是支支吾吾地讓人聽不清楚:“是……是一個……一個女人……”
潘慧湊近了一些才聽明白,愣了好一會兒方回味過來,臉上表情一時間也不知該說是精彩還是愕然。她也算是看着封清長大的,對這個師弟的性子倒是比旁人多幾分瞭解,此番聽封清極不情願的說出這句話,顯然不是一個修爲高深之人,甚至極有可能是修爲比他低上許多的女人。
只是……封清竟然會被一個修爲低於自己的女人劫了去,而且看情況還是剛逃脫不久,這……這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吧!
“一個女人?!”潘慧這會兒眉毛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聲音也不覺擡高了幾分:“什麼修爲!”
封清被潘慧忽然拔高的聲音嚇得縮了一下脖子,弱弱回道:“……不到人仙。”
“……”潘慧仰頭,無語問蒼天:“不到人仙的女人可以把你劫了……我求求你千萬別說出去,我長明軒丟不起這個人!那女人叫什麼名字?”
封清緩緩搖頭:“不知道……”說完還不忘看一下潘慧的反應。
潘慧現在不僅是聲音拔高了,連人都直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瞪着封清,怒道:“不知道?!你和人在一起待了兩個月竟然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封清往後縮了縮,擡頭看着潘慧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這兩個月的委屈全然不見了蹤影,反倒開始有些底氣不足起來。他訥訥回道:“我……一直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這兩個月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潘慧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發現有氣無力的人應該是她纔對。她緩緩坐下,也不去看封清了,端起旁邊的杯盞繼續喝上一口茶,方纔慢悠悠地問道:“那你是怎麼給人劫走的總該知道吧!”
封清張了張嘴,半晌沒蹦出一個音來,直到潘慧不耐煩地一眼瞪過來,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我見一女子衣衫襤褸的倒在路邊,手臂上皆是淤青,覺得怪可憐的,便救了她。誰知道……誰知道,後來就莫名其妙着了她的道,糊糊塗塗地便跟她走了。”
“你自己跟着她走的?”潘慧總算是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勁來,眉心微微蹙起,說話語氣也不覺嚴肅了起來。
封清點頭,道“……是。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她走了。”
潘慧上身稍稍向前傾,語速也在不自覺中加快了少許:“後來呢?這兩個月,她帶你去了哪裡?”
“啊?”封清有點懵地張大嘴,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方纔極不情願地回道:“也就,也就一個破廟,在那兒待了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