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最近有沒有什麼人來看我爸媽?”
“哦這個啊,好像是有的,你是不知道,最近來墳地探望的人不少,我年紀又大了,來來往往的人,我是一張臉的都沒看清。不過你爸媽那,我想想啊,我想想,”大叔做努力思考狀,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想起來了,“啊,尚小姐,我記起來了,就是昨天那人還來過,是一個男的,看着個子挺高,不過也上了年紀了,頭大都白了,不過長什麼樣,我倒是沒記住。”
尚禹希點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大叔,如果下次見到那人來,麻煩你打電話通知我一下。”
“好,下次我看到,一定立馬通知你。”大叔連聲應道。
“哦,對了尚小姐,我好像知道他從哪兒來了!”
尚禹希一喜。
鍾大叔接着道:“這附近不是有傢俬人療養院嘛,我有次上山割草看到那老頭就是從那出來的,你待會兒去那兒找找,興許能看見。”
尚禹希道了聲好,可是心裡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她並不清楚對方確切的相貌輪廓,要想憑藉大叔的幾句描述就找到人,那未免太難。
告別了鍾大叔,尚禹希獨自朝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然而當走到了站牌處時,她腳步不由地有朝前邁開了,二十分鐘後,她在一家療養院前停了下來。
“遲氏集團……,”看着白色大理石大門上印刻的幾個字,尚禹希不由唸了出來。
遲氏、遲瑞、媽媽……,尚禹希腦內極速運轉,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在這個念頭的驅使之下,她邁步走向了療養院的大廳。
“您好,請問您找誰?”大廳裡,前臺小姐禮貌地詢問。
“我……。”大膽猜測之下,尚禹希有些緊張,畢竟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了她很久,她已經早就不耐地想要一個確切答案。
“小姐,請問您找哪位?”前臺繼續追問。
“我找遲瑞!”腦中思緒一亂,她終於是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
“啊,遲總,很抱歉小姐,我們遲總一向不接受外人探望的。”
“拜託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和他見一面,你不能幫我問一問他,就說是一個叫尚禹希的人找他。”
前臺見她面色裡帶着幾分急切,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幾分鐘後。
“小姐,遲總請您進去。”
尚禹希道完謝,又和前臺說了幾句路線的問題就按着指示朝裡頭去了。
遲家掌管S市的醫藥行業已經有數代,如今資金雄厚,已不是簡單的豪奢所能形容,家族內部的盤根錯節更不是外人輕易可一探究竟,尚禹希雖和遲向北相交多年,但她是從不過他的家事的,就算父親臨去前告訴了自己那個秘密,她也毫無探究的想法,只是如今身在遲傢俬人醫院,卻又不可避免地接觸到很多事情,接觸越深,她對遲家的背後掌權人遲瑞越是欽佩。
生於亂世,顛沛流中長大,勤學
肯練,天賦驚人,成名時年僅二十歲,要知道醫藥這一行,最是熬人,更何況還是那樣一個艱難的年代。
她不清楚爲何如此有着如此雄厚身家的遲瑞會選擇躲避到這家僻靜的療養院來,而不是選擇在家頤養天年,一年前選擇離開沐宇回國時,她也曾經試着聯繫過遲瑞,只可惜當時她因爲無國界醫生的工作而耽擱了。
思考間,尚禹希停在了一幢風格簡約的白色小樓前,一眼望去,滿眼翠綠的草坪裡,有人正歪靠在竹椅上一動不動。
他睡着了。
尚禹希走近了纔看清。
幾年不見,這位老人似乎蒼老了很多,那時候頭髮尚還銀灰,如今看着,就只剩蒼蒼如雪了。
老人睡得很淺,就算腳踩在草地上慈湖並沒有什麼聲響,他也很快邊醒來。
“你來了?”老人看着面前的女孩一笑,“聽說你執意要見我?”
尚禹希點點頭。
老人朝她招招手,“你坐吧,看樣子是剛從那邊墳地裡回來,累了吧?”老人語氣親近自然,就如同多年的好友再次重逢。
尚禹希依言坐下,眼睛認真地看着他,沉默而又有些無所適從,她不知道在這位老人面前,她究竟該將自己定位成什麼。
老人靜靜看着她,臉上始終布着淡淡的笑,“和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瘦了很多,也變了些,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這長輩般輕言細語的關懷讓尚禹希心裡苦澀,她猶豫了下,回答說:“還好,我能應付得過來。”
“那就是說還是挺艱難的咯。”老人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希希啊,今天你來是有什麼想要問我吧?其實第一次見你啊,我就覺得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那感覺怎麼形容呢,唔,就好像是看見了當年你的母親,她年輕時候啊,比你可還要漂亮呢!”
尚禹希聞言神情微動,“您當年和我母親……。”
老人安撫地笑了笑,“別急,我啊確實是和你母親之間發生過一些故事,但希希,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是,我並不是你的生身父親。”
老人說完,身子往後一倒,背靠在椅子上,思緒陷入了漫長回憶裡,腦海裡那些塵封的往事被一一打開,娓娓道來。
“我和你母親,本不會有相交的,說起來,這層關係也是因爲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當年,我和你母親是大學的同班同學,只是我那時候忙於家族事務,很少出現在校園裡,所以大部分人並不認得我,只不過是因爲新生入學的時候,我和你母親正好遇上了,從此後,我總是暗中悄悄關注你母親,”說到這裡,老人笑了起來,在最好的年紀遇上正當最好年華的女子,總是驚豔得連歲月都猝不及防。
“沒錯,我那時候是真的喜歡你的母親,她美麗、大方、自信、瀟灑的氣質也迷倒過校園裡一片的毛頭小子,那個年代,大家都含蓄,不敢輕易將喜歡說出口,一說,就是一輩子的事,且大家又都是少年懵懂的年紀,所
以誰也沒敢輕舉妄動。我那時則是想,要選個最恰當的時機再說出來,可是後來……,”此時老人的眉頭微皺,過了會兒接着又道:“後來我因爲家裡的一些紛爭而暫時沒去學校,再回來時,就聽說你母親已經消失好一陣子了,誰也不知道你母親當時去了哪裡,你母親一向是優秀的,也是學生會的幹事,輕易不會離開自己喜愛的崗位。”直到如今老人還是有些抱怨。
“我到處找過你母親,只是你母親似乎走的很突然,身邊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我爲此也消沉過一段時間。直到一年後,你母親突然找上了我,當時候,你母親是很狼狽的,懷裡抱着一個小小的嬰孩。”說着他看了尚禹希一眼,“那個嬰孩應該就是你,你母親哭着跪在我面前,想要我幫她撫養你一段時間,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搖着頭默默流眼淚,說她很快就會回來,我不得已,答應了,原本想派人跟在你母親身後的,半路卻突然失去了蹤跡。”
一番長話說完,老人長舒了一口氣,“希希,我想你的身世不是那麼簡單,若是你執意要追根溯源,那麼就要做好一定準備了。你的生身父親絕不簡單。兩個月後你母親應諾回來接走了你,沒多久,我就聽說你母親嫁了人,日子似乎過得也很不錯,再後來,我娶了嵐澈,再沒有聯繫過你母親。”
老人說話,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個興許是陷在記憶裡還沒有走出來,一個是亂了心神,不願意相信事實。
良久,尚禹希起身,朝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能告訴我這麼多往事,謝謝,今天打擾您了。”
“沒事兒孩子,你用不着這麼客氣,說起來,我也和你有緣,要是當時我留了你在我們家,說不定,名媛完全發生了改變也不定,我很抱歉,當年你們家遭難的時候,我沒有手伸出援手。”
“這和您並沒有關係,我不怪您。”尚禹希低低道。
“今天就到這吧孩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真相,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接下來的路。,要知道一步錯,步步錯。”老人看着眼前這咬着牙一臉倔強的女孩,心中滿是感慨,希希雖然不是他遲家的孩子,但是向北卻走了當年自己的老路啊!
“我知道的,遲先生,謝謝您!”
“走吧走吧,”老人揮手,“我啊,老了,家裡也呆不住,還是這裡好,清靜。”
走了幾步,尚禹希忽然想起來什麼,回頭道:“對了遲先生,我在我母親的墓地撿到了這個東西,麻煩您看看認識嗎?”
她將那串無意中撿到的項鍊遞到老人面前。
老人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後搖搖頭,“這不是我的東西,或許是誰不小心落在那的吧!”
尚禹希沒有收穫到有用信息,倒也沒覺得失望,收起項鍊後又跟老人簡單說了幾句就告辭走出去了。
她直覺,這串項鍊絕不是如老人所說無意中被丟棄那麼簡單,倒像是某個人故意埋在那裡的,興許,是因爲祭奠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