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香玉?”路上,王相卿驚訝地看着白慶。“正是孫家小姐,”白慶點頭道,“那天她告訴我這一批軍供要提前走幾天,我便有些納悶。後來她又問我是不是認識你,還說你們也要去烏里雅蘇臺,可能會遇到,若那樣也正好可以一起走。我這纔想起來,以前你跟我說過,你和那孫家小姐也挺熟的,她這樣做就是想幫你啊,相卿兄弟。”王相卿不說話了,目光緊緊追着隊伍中一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哈,總算追上他們了!”車廂裡,彩屏興高采烈道,“小姐,這下你不用擔心了?”“我擔心什麼?”香玉冷冷道。“嗯,你提前走,不就是想幫一下那王相卿嗎?”“胡說!我是想爹和哥哥了,想早些見到他們。”“嘻嘻,那你爲啥還要跟帶隊的軍爺打招呼,請他同意與大盛魁搭伴呢?”“我……”香玉這下語塞了。“小姐,你在我面前還不肯說實話啊?”“呸!就你這個快嘴的,我才得提防呢。”香玉終於也笑了,“好,我承認,這次去烏里雅蘇臺,是想順便幫幫大盛魁。哎,我也沒想到他果然走上了正道兒,浪子回頭金不換,就算做件好事了。”“幫就幫啦,”彩屏壞笑起來,“還親自跟來,嘻嘻,成天說我惦着那誰誰誰,其實呀,倒是在說自個兒呢。”“你這小妮子,存心氣我啊?去,去,下車去吧!”“小姐,你惱了?”“下車去,”香玉“撲哧”一聲樂了,“去和你那張傑大哥說說話啊。”“小姐……”彩屏臉紅了。不過到了傍晚休息的時候,彩屏還是溜出了馬車,找到了張傑。“彩屏妹子!”張傑熱情道,“多謝啊,我知道,你家小姐能回心轉意,你肯定也出力不少呢!”“不是啦,”彩屏望着張傑,笑得很開心,“還是小姐自個兒拿的主意。”“這麼遠的路,你們咋也來了?”王相卿湊了過來。“這個嘛,”彩屏難得對王相卿這樣和氣,“別問我,去問你最想問的那個唄,嘻嘻。”“就是就是,”張傑趕忙幫腔道,“二哥,人家都主動找你來了,還發甚愣呢,快上去問候一聲哇。”“我,我問候啥啊?”“別裝蒜了,”張傑一撇嘴,“心裡一直放着人家,還不知道問候啥?二哥,不是我說你,咋一到節骨眼上就腿軟了,還有這頭上出汗出的,跟個水斗子似的,你還算不算個爺們啦?”“我……”“不知道問候啥,”彩屏也說道,“哪怕去謝我們小姐一聲也成啊,她這回幫了你們多大的忙咧!”“可是咧!二哥,還不趕緊去向人家道謝?”“是,是……唉,這個,人家歇着呢,還是,改日再說吧!”瞅着依舊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王相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扶了扶氈帽,走開了。又行了幾天,隊伍進入了荒涼的戈壁,白慶也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尤其是看到這風吹得一天比一天猛的時候。這一日,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黃毛風?黃毛風來了!”白慶高聲喊道,“快!駱駝合圍!”狂風裹挾着漫天的黃沙與碎石滾滾而來,頓時席捲了一切,只剩下飛沙走石,昏天黑地。正在休息的人羣一時大亂。白慶指揮着將駝隊裡的駱駝迅速圍成一個圈兒,招呼衆人紛紛跑進來。一些有經驗的,一頭扎進低矮的荊棘叢,雙手死命抓住。
渾黃的風沙之中,抱住彩屏躲在一塊岩石後的張傑隱約看到,剛纔那被飛石打在頭上的馬已拉着廂車驚逃而去,一個熟悉的大個子身影突然躍出,緊緊追上……“香玉!香玉!”戈壁深處的一道峽谷邊,王相卿顧不得身上多處傷痕,奮力爬起來,衝到了翻倒在地的廂車旁,那拉車的馬早跑得不知去向了。王相卿連聲呼叫,車裡卻是毫無動靜。他二話不說,擡起一腳就踹開了車門,只見香玉靜靜地躺在車裡,昏了過去。王相卿連忙探進車裡,輕手輕腳地將香玉抱了出來,放到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面上,又找到了車裡備的水囊,用衣角蘸了些清水,來擦拭香玉的臉。“香玉,醒醒啊。”他一邊擦一邊低聲喚道,俄而,香玉緩緩睜開雙眼,一見面前的人竟是王相卿,又發覺他的手正放在自個兒的臉頰上,頓然一驚。只聽“啪”的一聲,她用盡全身氣力抽了王相卿一個嘴巴子,王相卿毫無防備,竟被打得坐倒在地。香玉掙扎着要站起身,卻是搖晃不穩,顧不上揉臉的王相卿急忙上前欲扶。
“你!”香玉拼命推開他,“別過來!”“你聽我說……”“王相卿!”香玉已經看清了周圍形勢,確認了這裡只有他們二人,不由又怒又懼,“我告訴你,你膽敢對我無禮……”“咋的?你就一頭撞死?”王相卿冷冷道,“行了,省省吧,就算你想當貞婦烈女,這兒也沒人給你立牌坊!”“這裡是什麼地方?”香玉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你問我,我問誰?走哇!”“去哪兒?”“不知道,找路回去唄,反正不能在這兒待着。”“不知道就亂走……哎,你,你等等我啊!”香玉急急忙忙去追邁步就走的王相卿。“嘿,不愧是大腳,這快哇!”走了一段,王相卿看了看身後的香玉,笑了。“呸!”香玉已經累得香汗淋漓,還在咬牙堅持,卻詫異地看到王相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你咋不走啦?”“你走哇,”王相卿懶洋洋地答道,“我得歇歇。”“哼,你不走我也不走!”香玉也坐下了,離着王相卿六七步遠。“你咋不走啦?”“我也得歇歇!”王相卿大笑起來。“真是煮熟的鴨子,就丟下個嘴硬啦!行,你歇的哇,我可又要走啦!”“你!”香玉這才意識到王相卿是在戲耍自己,也只能繼續跟上。
又走了一會兒,一陣嘹亮的歌聲突然響了起來,香玉有些驚訝地望着前面正唱得一臉陶醉的王相卿。“二娃子呀你好有福,鬧下個小姐追屁股。小姐名叫孫香玉,想追二娃邁不開步。孫香玉呀你沒良心,敬酒不吃你想喝醋!二娃子呀你好有福,鬧下個小姐追屁股……”“別唱啦!”香玉的臉有點兒發紅,“哪個稀罕追你?無恥!”“你這不就在追麼?”王相卿壞笑道。“我,我是在找回去的路!”香玉氣哼哼道,“追你?想得美!”“追我又咋的?”王相卿依舊樂呵呵的,“我這'天上天下第一大掌櫃'比別人又差哪兒了?比起你那曹大少爺來又差哪兒了?”“你還敢提他!”聞聽此言,香玉氣不打一處來,“除了臉皮厚,你別的都比不過他!”“夠賤。”王相卿也有點兒火了。“你,你說什麼?!”“我說你夠賤,”王相卿一撇嘴,“人家都不要你啦,你還替人家說好話,不是賤麼?”“王二疤子,你個混賬!”香玉勃然大怒,“滾!別讓我再見着你!”“好,”王相卿一指香玉,“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就走,不過你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