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我心裡一驚,這戰馭風也太狠了,是不是等我的火矢圖一給他,他便要殺我滅口?再仔細看了看那張圖,那個地圖直通出宮約一里來路。
心中又有些歡喜,有了這個地圖要出宮實在是很容易的事情,這樣將孃親帶走便安全了許多。
這天我趁衆丫環們不在身邊時,輕輕的對孃親道:“孃親,我們今晚便從秘道里逃出去,到時候你可得跟緊了。”
孃親一愣,見我雙眼微閉,我睜開一隻眼睛,對她眨了眨,她馬上明白過來了。也不吭聲,就坐在我的身邊。也低聲道:“知道了。”
我知道此時她定有許多話要問我,只是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等出了皇宮之後再與她細細說來。
這天剛到三更,我便輕輕的推了推孃親,她馬上醒了過來,這幾日我一直在注意交換班的時間,這個時候剛好有一個空隙。那些丫環也都睡着了,我拉着孃親輕手輕腳的朝後門走去。
輕輕的拉開那扇門,“吱”的一聲輕響,把我嚇了一跳,擡眼望去,雖是深秋,她的額頭上已滿是汗珠。我想我此時的模樣也是萬分緊張,門口沒有人,我輕鬆了一口氣,也沒被人發現,再鬆了一口氣。
殿後有一個假山,若二姐所言不差的話,那入口就在那裡了。上面藤蘿密佈,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漆黑的洞口,心裡有點發怵,雖然我不怕黑,但是在這個時候看到那個洞裡心裡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回首看孃親,她好像更加緊張,一不小心扯到了一根藤蘿,拍的一聲便絆倒了在地上。只聽得有人叫道:“誰?”
我心裡有絲緊張,忙拉着孃親隱到假山背後,兩個侍衛相繼走了過來,我心裡略一沉呤,施展飛來步,身形快如鬼魅般的點了他們的穴道。誰料得剛好一隊侍衛換崗下來,那兩人倒地的聲音又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剎那間,朝明殿後一片燈火通明,我心中焦急,此次若是事情敗露的話,只怕再出去就更難了。忙示意孃親趕快到那個洞裡去,可是孃親就是不走。
正在此時,聽到戰馭風道:“公主深更半夜跑到後殿做什麼?”他這個時候的聲音實在是不想聽到。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又深更半夜跑到朝明殿做什麼?”鎮定,只有鎮定了,看看還能不能找到空隙跑出去。突然有絲絕望,孃親沒有武功,我又挺個大肚,現在就算跳進那個密道只怕也會被抓。
戰馭風冷冷的道:“我一直在想爲什麼那弓弦由公主調試的可以射程那麼遠,而且不會折斷。而我的弓匠們做的的卻是隻需射到十發以上,必斷無疑,爲了這件事情,我夜不能寐,特來向公主請教。不承想卻見到公主打傷我的侍衛,特來向公主問清楚。”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發現了,我心裡微微一驚,腦袋裡飛快的轉動着,此時若與孃親從地道里逃跑,只怕是一成的機會都沒有。心裡不禁有些焦急,這可如何是好?只希望戰馭風不知道密道的事情,找個理由推脫一番。
心裡雖急,臉上卻不露聲色道:“弓弦所制之法,皇上乃親眼所見,我也是按我的做法教各位大人,至於爲何會斷,皇上應去問各位大人,而不應該來問我。”言下之意是你的工匠出了問題,找我也沒有用。
戰馭風冷道:“好一句去問各位大人,便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你是認爲朕是個傻瓜還是笨蛋,又豈能任你戲耍?”
你又是傻瓜也是笨蛋,還是一個暴君,這些話想想也就罷了,卻也不敢再激怒他。正待說話,卻聽得旁邊有一個女音道:“臣妾見過皇上,還請皇上息怒。”尋聲一看,居然是二姐,她怎麼到這裡來了。
戰馭風怒道:“你不在冷宮裡好生呆着,到這裡做什麼?”聲音冷冰冰的,一點都不像是對自己的妃子在說話,心裡不禁替二姐心痛,這個男人實在是配不上美麗溫婉的她。
二姐道:“臣妾知道皇上還在生我的氣,臣妾此番來是想將功贖罪的。”聲音溫柔而又動聽,得體至極。
我心裡警鐘大敲,二姐她想做什麼?不會是來勸我把那個真的配方給戰馭風吧?
戰馭風問道:“你要如何將功贖罪?”語氣中有一絲鄙夷和冷淡。
二姐道:“皇上這番大怒,無非就是因爲小妹所教各位大人們制的弓弦一用就斷,她是我妹妹,我自有法子能讓她說也那個正確的配方,還請皇上恩准。”
二姐說這話時仿似成竹在胸,好似我一定會答應她一樣,她憑什麼這麼肯定,我的眉頭不禁皺了皺。
戰馭風將信將疑,但此時他也別無它法,點了點頭,便示意二姐向我走近。我心裡有些疑惑,我與二姐自小並不親厚,她如何能勸說得了我?
卻見她笑呵呵的走了過來,把我拉到假山之側,輕輕的道:“影兒,你與二孃趕快進到那個密道里去,快逃,我來拖住他們。”
我心裡一驚,原來她是來救我們的,虧我剛纔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低聲問道:“你一個弱女子,怎麼拖得住他們,再說戰馭風他不會相信你的。”我與孃親跑掉了戰馭風不可不發現,那些待衛怎麼可能任我這樣跑掉。
二姐臉上淡然一笑道:“這個皇宮我原本呆的就煩了,我自有脫身之計,你與二孃快走!”
說罷便輕輕推了我一下,我拉着孃親便跳下了那個密道。緊接着便聽到了戰馭風的氣急敗壞的吼罵聲:“你這個賤人,吃裡扒外的東西。”
戰馭風剛準備帶人往密道里來抓我和孃親時,一道鐵門便從天而降,將我與孃親與戰馭風完全隔開了。我這才發現那個秘道口是有鐵門的。
緊接着聽到二姐大叫道:“小妹,二孃,你們快走,這個門我已經把它封死了,他們打不開的,你們快走!絕不要再落入他的手裡!”
戰馭風一巴掌便將二姐打倒在地,罵道:“你這個女人居然不幫自己的夫君,還總想着幫外人,今天我定饒不了你!”
二姐冷冷的道:“我只是在幫我的家裡人,對我來講,你纔是外人,這個暴戾無道的昏君。我蘇月心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便是嫁給了你,我們蘇家爲了你鞠躬盡瘁,卻換來了你的無道殘害,這個仇我與你如何算得清!”緊接着聽到了一聲慘叫。
我的心不禁一緊,大叫道:“二姐,二姐!”卻再沒有任何迴音。心裡頓時一陣傷痛,按這種狀況,只怕二姐是凶多吉少。
果然只聽得戰馭風罵道:“來了啦,把這個賤人拉出去喂狗!把這個門想辦法打開!”
我終於明白二姐的淡然從何而來了,原來她一過來便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我只覺得心如刀絞,我雖與她自小並不親厚,她卻是我爲我而死,這些年來的宮庭生活,是不是早讓她厭倦了?嫁了這麼樣的一個人,是不是讓她後悔呢?那無盡的光環背後,是不是隱藏她無止盡的辛酸淚?
聽我含着淚,拉着孃親的手道:“娘,我們快走,不要讓那羣混蛋追上我們,絕不能讓二姐白死。”這筆仇,我記下了,若尋得機會,定要向戰馭風討還。
孃親何曾見過這樣的變故,只嚇得她人都呆了。聽到我的話語,含着淚點了點頭,便跟着我跌跌撞撞的向密道深處走去。由於知道密道可能會很黑,身上帶着一個火石和一個蠟燭,點着蠟燭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向外走去。密道里乾燥而又幹淨,漆黑一片,沒有其它的動物在裡面居住,一路走起來還算順利。
一路急行,我身懷有孕,雖有輕功在身,卻也覺得累的不行,肚子似乎也在隱隱做痛,我在心裡默唸:寶寶你可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折騰媽媽。
強忍着身體裡的不適,走了約一個時辰,才發現前面隱隱透着光,我與娘對望一眼,只怕是到密道的出口了。我們拉開滕蔓一看,天已經開始微微亮,這個出口在一個山腳下,極爲隱密。
沒有見到追兵前來,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了一下孃親,她周身已經極爲狼狽,眼神中也滿是驚慌。我想我此時的模樣也定是好不到哪裡。
我這個天生的路癡,雖然有那張地圖,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身何處,想起韓寂給的兩個煙花,拿起一個,便尋了個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放了起來,希望他能夠看得到。
只要與他會合,便安全了大半。只是我卻忘了,這個煙花能引來韓寂,也自然能引來戰馭風。只是我太后知後覺,犯下了這一輩子最難饒絮的錯誤,爲了這個錯誤,我心痛了一輩子,後悔了一輩子。
我與孃親躺在洞口休息了半晌,只聽得一陣馬蹄聲傳來,心裡驚疑不定,忙拉着娘藏身到樹後。藉着天際的微光,把我的嚇了一大跳,居然是大內侍衛的服飾,難道是戰馭風帶人追了過來?
我與孃親對望了一眼,心裡一片灰暗,好不容易逃到這裡來,難道又要被抓回去?我咬了咬嘴脣,不行,絕不能再被他們抓回回去,二姐絕不能白死。
我與孃親屏息靜氣只希望能躲過他們的搜察,只聽有有人叫道:“啓稟皇上,這裡的草有被踩過的痕跡,她們應該就在附近!”我心裡頓時一涼,我真的是一點漲湖經驗都沒有,無論是柳靖峰在還是韓寂在只怕都會將那痛跡消除。
只聽得戰馭風喝道:“搜!”我能聽到他冷漠而暴戾的聲音,甚至難想像得出他殘暴的表情。
沒料到他一個帝王會爲了我而出皇宮,只爲將我抓回去。要麼他的手中無人可用,要麼他是誰都不相信,只信他自己。這樣的人活着實在是可笑,肚量的狹小,滿心的陰暗,他活着不累嗎?
我只覺得手心裡滿是汗,這次的處境可比上次柳靖峰救我時要危險許多,上次我雖然腳不太方便,便只需一個支點還能行動。這次我挺着個大肚子,還帶着孃親,孃親是一點武功都不會,若是被發現了只怕一個都逃不掉。我與孃親拉着的手,已是汗水淋淋。
眼見他們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心裡一急,撿起一塊石頭向我的對面遠遠的扔了出去,他們果然中計向那邊看了過去。我忙拉着孃親從樹叢裡鑽了出去,向他們的反方向狂奔。
心裡祈禱不要被發現纔好,可是天不隨人願,我聽得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只過得片刻,我與孃親便被包圍住了,我冷冷的盯着戰馭風,肚子越來越痛,身上冷汗全出來了。
戰雙風冷笑一聲道:“現在看你往哪裡逃?”臉上的張狂之色全露,不知道他這麼心心念念怕要殺了我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冷冷的道:“你這個無道昏君,你現在衆叛親離,我勸你還是爲你自己積點福,把我們放了,說不定西楚還能收留你,否則雲都一旦被攻破,你便只有死路一條。”說完這些話,肚子疼的厲害,我的聲音已是越來越小。
把孃親嚇的不行,失聲叫道:“影兒,你怎麼樣了!”我想我此時的臉色應是十分難看,否則孃親的眼裡不會滿是擔憂。
我拉着孃親的手道:“孃親,我沒事。”這話也只是安慰她,我只覺得周身的力氣似乎在耗盡,全身一片冰冷,肚子痛的直入心扉。
戰馭風冷冷的道:“你們蘇家的人全都該死,蘇凌天身爲宰相,不知道報恩,與戰承風相通。蘇凌雲身爲將軍,居然擋不住戰承風的戰騎。你,蘇月影,最是該死,將你封爲公主,一點都不知道感恩,不但不說服柳徵來幫我,還弄了那個古怪的弓弦圖,害死了我多少將士,今日,我便讓你與柳徵的孽種從此在這個世界早消失!”說罷,拎劍便朝我刺了過來。
瘋子,這絕對是個瘋子,從來都不問事情爲什麼會是這樣,卻把所有的責任全推到別人的身上去,真奇怪他當時怎麼當上皇帝的?凌國的老皇帝還真是有眼無珠。
我身若千斤,毫無還手之力,孃親大驚,便我護在身後,那一劍直把孃親的胸膛給刺穿。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把劍刺穿孃親的身體,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覺得這個世界都停止了,眼裡只有孃親那雙已漸漸無神的眼睛,心有如刀絞一般的疼痛,我的淚水瞬間涌出了眼眶,大叫道:“不!”
戰馭風一抽長劍,孃親的鮮血便灑滿了我一身,這樣的一幕與羅剎花海里的那一幕是那麼的相似,我只覺得身週一片寒冷。
孃親一把拉過我的手道:“影兒,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娘,替你二姐報仇!好好的把我的外孫生下來,以後再不可如此任性。。。。。。。”漸漸的,已沒了聲息。我頓時悔恨萬分,是不是我不來凌國,孃親就不會死?是不是我不帶孃親逃跑,她也不會死?到了這一刻,孃親還是心心念念我的安危,我只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沒用的人!
對於這一切我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無力,老天爺怎麼能這樣對我!孃親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最近的人,我來凌國只是爲了救她,可是她卻爲了我而死。她的鮮血也如夢中一樣,灑了我一身一臉!血還是溫熱的,一如孃親一如既往的溫柔。
童年的往事涌上了心頭,那是多麼的甜蜜而又快樂的日子,爲了我少受爹爹的責罰,孃親是想盡了辦法。人說慈母多敗兒,是不是我的倔強還有任性,也是孃親所給予的?再長大些時,我出嫁裡的種種也涌上了心頭,孃親的眼淚,我的眼淚,在記憶中全攪在一起了。
我生平第一次爲自己的倔強和任性後悔。
看到戰馭風那雙紅了的雙眸,我狠狠的瞪着他,吼道:“你殺了我孃親!你賠我孃親!”頓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撿起身周的一根樹枝便朝他刺了過去。這一招是殺招,我的心裡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恨意和殺意,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也就在這一切,終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恨,什麼叫做無能爲力!
可是肚子痛的實在是厲害,那樹枝離他尚有寸許便怎麼也遞不過去了,心裡微微的恨自已,我真是沒用,我殺不了他!戰馭風微微一愣,隨即獰笑了一聲,提劍便向我刺來。
我的眼裡一片血紅,我知道那是孃親的鮮血從我的額頭上與冷汗混在一起滴了下來,心痛的無法呼吸,肚子痛的我直抽搐,絕望、傷心、無助全涌上了心頭。
那一劍我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
在這一刻,我只覺得萬念俱灰,心裡唸了句:“柳徵,對不起,來生再見!你一定要幫我殺了戰馭風!”轉瞬間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