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上面,張怡看着我問:“往哪個方向走?”
我想了想說:“昨天曲波、賈丙、劉平我們呈扇形往外走,但是都沒結果,這次如果還是按照原來的路線,天黑前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張怡:“那怎麼辦?”
我看着遠處,還是白霧濛濛。
我現在有個感覺,雖然很詭異但是我覺得很真實,很有可能。
那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不是鹽殼谷。
自從我們在山上滑下來的一瞬間,我們就到了一個地方。
——這裡!
但它不是鹽殼谷,是什麼地方,我說不上來。
有一種感知錯位,你睡在自己家的牀上。
你每天都頭朝北,這一天你忽然頭朝南睡。
當你醒來的時候沒睜開眼睛,你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是頭朝南,但感覺就是頭朝北。
無論怎麼去感應,你的感覺和實際都背道而馳。
只有在你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它們才吻合。
很奇怪,不能解釋。
現在——我就處在感知錯位裡。
這裡應該是鳳凰山附近的鹽殼谷,從理論上講毫無疑問。
但我就是覺得它不是,甚至——這裡還是不是我們生活着的空間我都開始懷疑。
我知道——這樣下去,我會崩潰。
我儘量使自己不去考慮直覺,我儘量使自己的理智在腦子裡站在至高點。
我又往遠處看了看,然後對張怡說:“我們——沿着溝壑走。”
張怡看着我:“沿着溝壑走?”
我:“對。沿着溝壑一直往北走。”
張怡沒在說什麼,我們並肩而行。
她個子比我矮一頭,手裡也學着我,緊緊攥着一把鋥亮的匕首。
每走一會兒,她就扭頭看看我,我覺得她有話想說。
我:“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張怡:“其實——我想問問劉平是怎麼受的傷。”
劉平受傷的經過曲波只跟我講了,我想了想,看看怎麼跟張怡說好。
如果我告訴她所有的經過,包括劉平勒住曲波的脖子,還有那個蒙面人,張怡會不會害怕?
最關鍵的是,她能不能相信劉平會勒曲波的脖子。
對曲波的話——其實我也有點矛盾,到底該不該完全相信。
其實這很可怕,我知道,如果我們三個之間在互相懷疑失去信任,就更別想出去了。
我把蒙面人打傷劉平的經過告訴了張怡,但是劉平勒曲波脖子這一節我沒說。
張怡看了我一眼說:“那——曲波沒幫忙嗎?”
這個女孩兒不傻,而且很聰明,她問到了點子上。
劉平傷的那麼重,曲波卻毫髮無損,這怎麼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因爲這沒法解釋。
張怡忽然停了下來,她看着我的眼睛說:“哥——我希望聽到真相,曲波是我老公,我有權知道是誰傷的他。”
實在沒辦法,我把曲波跟我說的跟張怡學了一遍。
張怡:“這是曲波告訴你的?”
我:“他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張怡:“劉平爲什麼要勒曲波的脖子?”
我:“我也不清楚,劉平現在沒醒,等他醒過來問問就知道了。”
張怡忽然眉頭緊鎖:“你有沒有想過,曲波說的是假話?我老公勒住他脖子或許是有原因的。”
我心裡這時咯噔一下,其實我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現在張怡說了出來。
我們三個——開始互相猜忌。
我長長的喘了口粗氣,儘量使心情平復一下說:“張怡——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互相信任。”
張怡眼神很怪,她搖了搖頭說:“互相信任和理智去看問題是兩回事兒。我——想回去。”
我一愣:“回去?”
張怡:“除非我老公醒過來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否則——我不會在離開他。”
說完這些,張怡轉身就慌慌張張的往回走,我看得出她擔心劉平,擔心曲波。
張怡走的急,也沒注意腳下有土塊兒,一個沒留神就摔了個跟頭。
我把它扶起來的時候,她手掌上全是血,腳也扭了。
張怡有點嬌生慣養,我看她有點眼淚汪汪的。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急的。
我們沒走出多遠,算算時間,也就四十分鐘左右。
我問張怡:“沒事吧!”
張怡:“你說呢?還沒事,沒看手都出血了。”
我苦笑了一下說:“你——現在還能走嗎?”
張怡:“走不了了,腳脖子扭了。”
我看了看張怡的腳脖子,果然已經腫了,我又輕輕的把她的鞋脫下來,把襪子也褪下一截,皮膚已經發紫,我不是醫生,張怡是,她說:“看到沒有,都淤血了。”
我說:“那怎麼辦?”
張怡:“還能怎麼辦,我——自己爬回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跟我出來找出口兒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現在腳扭傷了似乎是在跟我賭氣。
——爬回去?
我一個大男人還能看着她爬回去。
我:“我揹你回去。”
張怡撅着嘴說:“不勉強吧!”
我:“不勉強。現在大家站在一條線上。”
我把張怡的鞋慢慢的穿上,揹着她就往回走。
一邊走我有點好奇,就是早上的時候,張怡堅決不要多分給她的食物,但是妞妞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就沒在推辭,妞妞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我問張怡:“有件事我想問問,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
我看不見張怡的表情,但是張怡接下來的話讓百思不得其解。
張怡:“妞妞不讓我跟你說。”
我一怔:“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張怡:“妞妞告訴我的,她說你今天會問我一個問題,她讓我先別告訴你。”
我:“你知道我要問什麼?或者說——妞妞跟你說過我要問什麼?”
張怡:“我不知道你要問我什麼,妞妞也沒說,她只跟我說——只有我知道答案,但是暫時別告訴你。”
我不在說話,對於妞妞——我無法解釋。
因爲在她身上,有太多無法解開的謎。
她的出生、她的存在,本身就不可思議。
我揹着張怡往回走,其實我身體素質雖然比不上賈丙,但是跟一般人比還是強。
大約一個小時,我們回到了營地。
張怡的腳扭傷了不能往下滑,我站在上面喊曲波。
曲波出來後站在下面問:“出什麼事兒了?”
我還沒等說話,張怡瞪着曲波問:“我老公呢?他怎麼樣了?”
曲波:“劉平在帳篷裡,還沒醒呢。”
張怡長長出了口氣。
我:“你在下面接一下,張怡腳扭傷了。”
曲波在下面接着張怡,我慢慢的往下送,隨後也跟了下來。
在帳篷裡我看到,曲波面色依然蒼白,毫無血色。
曲波以爲我們回來,是因爲張怡的腳扭傷了,當然——我也希望他這麼想。
我真不想我們之間在出現芥蒂。
現在的問題又出來了,我們四個人,有兩個受了傷。
我:“曲波你留下來照顧張怡和劉平,我去找出口。”
張怡看了我一眼說:“你剛纔揹着我走了一個多小時,還能行嗎……要不……”
曲波:“我去吧!你留下來。”
曲波明白張怡話裡的意思。
我爲什麼不願意懷疑曲波,其實是有原因的。
因爲他沒有跟賈丙他們一起走,而是留了下來。
如果他當時跟花蕊、妞妞、賈丙他們一起,我不會有任何疑義。
那裡有他的愛人、他的女兒、他的大姨子,他跟他們一起天經地義。
但是曲波沒有,他選擇留下來。
這就是我相信他的原因。
不過張怡不相信他,現在很明顯。
她找了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把曲波支出去找出口,讓我留下來。
曲波說完站起就往外走。
我也跟了出來,在帳篷外我說:“你沿着溝壑一直往北走,這樣無論如何也不會迷路,中午的時候無論找沒找到出口,都往回走。”
曲波:“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