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駭然,這麼不算很大的功夫,喜兒竟然把稱呼也改了,看那羞臊的模樣定然明白了什麼是夫妻,至少也明白了新婚之夜應該不是聽完故事就睡覺的。
喜兒真的便彷彿長大了許多一般,李二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悲哀:“好喜兒,你還是叫我哥哥的吧。”
“以後便是叫相公的哩……”喜兒揉搓着衣角羞澀的小聲說道。
長平公主笑言:“我怎的說來着,女孩子長大是很快的,喜兒如今有何感想?”
“我……奴想吃糖糕……糖人兒也是好的……”
喜兒雖然明白了很多事情,終究還是孩子的習性,哪能說改就改的過來。李二看喜兒依舊的童心未泯,亦是笑逐顏開,拉了喜兒的手就往外走:“咱們出去買許多的糖糕,把糖人兒擔子上的糖人兒全買下來。”
喜兒蹦跳着歡呼到一半猛然記起春孃的叮囑:女人一定要注意言行,笑不可露齒,行不可顯足。如今張大了嘴巴歡呼,嘴角都笑到了耳朵上,那裡還能笑不露齒?
看喜兒蹦蹦跳跳的模樣,春娘大急,急忙提醒喜兒:“爲婦者,當以端莊秀美溫良賢淑爲……”
李二可不希望喜兒按照《女治格言》所教導的那樣,哈哈大笑着拽了喜兒出來。
一出得門來,喜兒急忙把手從李二的手掌裡抽出,雖然還是稱呼李二爲哥,卻沒有了往日的自然純真。李二正色說道:“喜兒妹子莫聽春孃的話哩,她說的那些話兒卻不適合你……”
“怎就不適合我哩?姑姑說……婆婆說好女人都應該按照春娘說的話裡那樣子哩!”
李二琢磨了好半晌纔想好這麼說:“你說春娘好看不?”
“春娘姊姊自然是好看哩,要不哥哥你怎麼那麼戴見她!”
“春娘雖然好看,她的衣衫鞋襪穿在你的身上,還好看麼?”
喜兒抿着小嘴歪着腦袋想象自己穿春娘衣衫地模樣,眨巴眨巴眼睛“噗哧”一笑:“要是我穿上春娘姊姊的衫子。一定……很怪的。”
李二擊掌大讚:“這便是對了哩,春娘合適的東西你不一定就合適,哥哥我就喜愛你平日裡的模樣哩。”
“平日裡我是甚麼模樣?”喜兒拽着住李二的袖子不撒手:“哥,你說我往日是甚麼模樣哩?”
李二大笑道:“便是如今的這個模樣了。”
喜兒並不明白李二這話地意思,低頭仔細揣摩。
李二笑道:“也是怪了,平日裡賣糖人兒的挑子總是遇見,今日想要買了卻一個也是沒有了。”
喜兒仔細的尋找。也不見那些個賣糖人兒的:“這些個賣糖人兒的都是惰人,想是今日不做生意地。”
糖人兒這東西對於氣候有很嚴格的要求,其實晴天的陽光並不能把吹好的糖人很快的曬變形,反而是陰天潮溼地空氣更容易使糖人兒變軟,今日天氣陰沉。賣糖人兒的自然不再出來滿大街的吆喝。
“這做死地賣糖人兒的,竟然一個也沒有見到,”喜兒恨恨的把賣糖人兒的小販詛咒一番,很快想到旁的主意:“哥帶我去吃梅花包子,沒有了糖人兒吃幾個梅花包子也是不錯的。”
汴梁的梅花包子名氣不小。雖不是能夠登的檯面地東西,也是汴梁百姓甚至許多達官貴人的喜好之物。
因爲還不到營業的好時光,包子鋪里約摸上了一半的食客。十幾張已經甚是古舊的桌子,不算很高地賬櫃檯子組成這個聞明汴梁的小小店鋪。
李二和喜兒撿個靠門地桌子坐定,鋪子的小廝殷勤的過來招呼,要了兩屜雞卵葫蘆餡子的包子。
還不等包子上來,呼啦啦的涌進一大票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服飾卻甚是奇特:不論男女都是一水的白色的對襟大褂,所不同的是男子外套黑領坎子。女子外罩的是淺紅色羊皮小坎,腰上繫着繡花的小圍裙。尤其是那些女子頭上還包裹了白色的大帕子,留了粗大的辮子,辮子上的纓穗紅白相間,飄飄灑灑。很是嫵媚。
大宋時候的汴梁極其的繁華,各地的胡人雲集其中。貿易往來不斷。這些人的裝束和那些南陽、西域的胡人卻是大有不同,容顏樣貌和碧眼高鼻的胡人不同,分明就是漢人的模樣,只是裝束不同而已。李二看他們的裝束實在眼熟,可以肯定是中華境內的少數民族,只是不敢肯定是那個民族罷了。
這些人迅速把不大的包子鋪擠的滿滿當當,爲首的那老年男子,一進來便風風火火的要食物:“阿店是賣阿包子的吧?於阿們多來些包子……”
蹩腳的漢話說的很是彆扭,不過汴梁的百姓見多了這些遠來的外族,也不以爲怪,徑自悠閒的用食。
店裡的小廝給李二上了包子,喜兒抓起就食,大讚道:“果然美味,比駙馬府上師傅做的還好……”
那小廝驚奇的看喜兒一眼:“客官是駙馬府上的?聽說咱大宋的駙馬李二剛剛征討了西夏,又新娶了老婆,是不是真的?”
李二的官職雖然不大,但是名聲卻是不小,尤其是征討西夏續娶妻妾更是傳爲美談,早就在汴梁的市井坊間傳的遍了,市井小民把李二看成是大英雄真猛士。
喜兒聽這小廝誇讚,美滋滋的炫耀:“這就是駙馬的,是我哥哥,”又唯恐衆人不知道似的,趕緊加上一句:“昨日裡我們剛剛成親的……”
那小廝早就聽聞李二的大名,聞言急忙把手巾搭在肩膀上見禮:“駙馬爺爺好英雄,竟然能到小店來,真真是小店的福氣哩……”
李二微微一笑的起身拱拱手:“繆讚了,繆讚了的,李二實不敢當的。”
喜兒笑嘻嘻地說道:“既然你說我哥哥是英雄,那我們吃包子是不是就不必拿錢了?”
“自然不敢要爺爺的錢財。駙馬爺爺只管來食,小店還怕請不到哩。”
有李二這樣的“大英雄”每日來包子鋪吃包子,自然是對包子鋪最好的宣傳,那小廝還真的是有商業眼光。
李二趕緊拽的喜兒坐下:“不好白食的,錢照付,照付……”
說話之間,那幫子外族人已是不耐。大聲地吆喝,小廝告個罪:“爺爺慢用,有了閒暇常來小店,小的先去去招呼這些人。”
那外族的老者卻一把攥住剛過去的小廝,開口就問:“阿的皇帝住在哪裡?阿們找大宋地皇帝有事情恁!”
小廝笑臉模樣的說道:“各位爺臺想找官家自去皇宮裡找。只怕要見官家卻是不易!”
“阿們是有急事的恁,大宋的皇宮在哪裡?”
旁的食客暗自發笑:番子就是番子,大宋地皇帝也是想見就可以見到的麼?
小廝笑道:“官家的皇宮可不是俺們地包子鋪,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尤其是在你們這些……外族人。先要遞了國書,然後才能等待官家的陛見。對哩,你們是那一邦哪一國的?””阿們是大理國人。”
老者身後的一少年人道:“大宋地廣人稠。大宋的皇帝想來也是不易見到的……”
旁邊一俊俏的女子說道:“阿明說地對哩,阿爹莫急。
老者憂鬱的說道:“每多耽擱一日,阿白尼人不知要受多少苦難恁。”
李二聽的分明,忽然明白,小聲的對喜兒說道:“原來這些人是大理的白族,怪不得看他們裝束這麼眼熟。喜兒你知道白族麼?可是個善良美麗地民族!”
喜兒關心面前的包子更甚於關心什麼白族,含糊地搖頭:“不曉得哩,對哩。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二自小居住在山東,自然不可能見到白族人,一不小心說走了嘴,當然不能說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的話來,好在喜兒年幼無知。也好哄過去,隨口說道:“我有個朋友也是大理人。他對我說過白族人的事情,故而知曉。”
偏偏喜兒好奇心重,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脾氣又犯了:“甚麼大理的朋友?我怎麼不知道?是陽谷的麼?叫甚麼名字”
李二唯恐喜兒問的太多,含糊的瞎扯:“不是陽谷的,是我在汴梁才結交的朋友,你不知道,他叫段正淳,在大理很有名氣的。”
“段正淳?不知道!”喜兒懶得再問,專心致志的消滅眼前的美味。
李二終於鬆口氣,總算把喜兒糊弄過去了,可不敢泄露自己的事情,看來以後還是少說話,還好是喜兒,若是王安石司馬光那樣的人物,定然不好講的明白。
喜兒聲音清脆,那幫子白尼人自然聽到,詫異的對視幾眼,呼啦的圍攏上來。
“你們……你們要做甚?”李二看他們的眼神不對,難免有些慌亂。
店家的那小廝看架勢不妙,急忙過來叫喊:“咄。你們這些番子要鬧事的麼,這可是我大宋的駙馬爺爺,你們惹不起的……”
白尼族人的那個少年看那老者一眼,靠上前來:“阿認識我家兄弟恁?”
李二當然不認識,警惕的把驚慌的喜兒拉到自己身後:“你兄弟是哪個?我怎麼認識?”
“阿兄弟就是方纔這小妹妹所說的段正淳!”
李二頓時頭大,原來真的是有段正淳這個人,金大俠的小說也太真實了吧,既然段正淳是他的兄弟,難道?難道?
李二終於鼓足了勇氣問道:“你是段正淳的哥哥?段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