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終於來看母后了。啊,皇上,你不要走,是母后錯了,是母后錯了,你不要走啊……皇上……”
兩人聞聲忙轉身回頭看,就瞧見晦暗的燈光下,熙太妃不知何故倒在地上,她渾身顫抖着,雙手抓着鐘太醫的衣袍,臉帶淚痕,哀求着不准他走,甚至還伸手想上前去抱住他的腿。
鐘太醫怔在原地,吃驚地看着熙太妃,只見她身子往前挪動着,一下便抓住了他的腿,用力地抓着,似乎是想借力爬起來。
鐘太醫被熙太妃的舉動嚇得臉都白了,身子一軟,便跪下身子,道:“太妃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慌張地伸手去扶她。
“熙太妃……”
莫梓瑤喚了一聲,人也沒反應,更沒看她。她知道熙太妃定是把鐘太醫看成阮凌政了,忙上前去幫忙,想將她扶起。這個時候的小影卻是一下子衝到桌前將燈吹滅,還打手勢,讓莫梓瑤他們快走。
兩人才剛把太妃扶到榻上,看見小影的手勢,莫梓瑤愣了一下,而後,扯着懵站着的鐘太醫飛快的離開了屋子。
走出堂屋的時候,莫梓瑤擔心熙太妃會追出來,回頭望了望,見身後沒人追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得屋內熙太妃開口道:“咦?天怎麼一下子就黑了?我什麼也看不見了。皇上……皇上呢?我剛纔明明看見他了,他還和我說話呢,怎麼一下就不見了,他去哪裡了?”熙太妃說着,就掙扎着要再次起來去找。
小影一下按住她的肩膀,說道:“太妃,哪裡有皇上?您是又做夢了,您看天這麼黑了,還是趕快睡吧,等睡醒了,皇上就來了。”
聽小影這麼一說,熙太妃終於平靜了下來,無比失望地喃喃開口道:“哦,原來是……做夢啊。”
……
走了出來,莫梓瑤笑着對鐘太醫道:“今日之事,謝謝你了。”
鍾震良抹了把額上的汗,才笑道:“這是微臣應該做的。”
莫梓瑤點頭,“熙太妃於皇上來說,太過特殊,不過,既然皇上將熙太妃交於你我,那麼我們便不能叫皇上失望。如今朝中大亂,皇上也十分操勞,熙太妃的情況就先不要告訴他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貴妃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該如何做。”
莫梓瑤相信鐘太醫能分得清楚輕重,便不在多說什麼。
送走了鐘太醫,她才忽然想起,忘了問他徐太醫和芸賢妃的情況了。不由有些懊悔。
回到住處,剛好玉芝過來。她來的時候,似乎很開心,臉上是興奮的笑。見了莫梓瑤,小跑上來,笑道:“娘娘,今日奴婢在御花園碰見太后的時候,她問起您呢!”
莫梓瑤怔住了,她去了宮裡,還見了,太后……
她開心地笑:“太后問你好麼?奴婢便說,好,很好。”她拉着莫梓瑤的手,激動道:“娘娘,太后沒有忘記您。”
莫梓瑤也跟着笑了,太后果然也是知道的。她信任自己,從那次餵了自己“毒藥”之後,便對自己深信不疑。
關於“毒藥”一事,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那藥只是嚇唬自己,並不是真的毒藥。她心下苦笑着,心道若是讓太后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她還會念着自己的好麼?
“娘娘怎的好像不開心?”玉芝皺眉看着她。
莫梓瑤忙搖頭:“怎麼會?皇上好麼?”
她點頭:“還是每天一樣啊,上朝下朝,處理政要。”
呵,聰明的丫頭,唯獨避開了晚上的事情。莫梓瑤笑道:“從御書房出來,皇上今日必是過永善宮去了,昨日芸賢妃受了刺激。”
玉芝的眸中一片訝然,脫口道:“娘娘怎知?”
還能怎知?自然是猜的。
玉芝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娘娘,其實皇上……”
“玉芝。”莫梓瑤打斷她的話,“不必說,我都理解。皇上不去,纔是奇怪了。”
不管如何,芸賢妃肚子裡懷着“帝裔”,阮凌政就算例行公事,都得去陪她。
回身坐了,開口問:“那太后怎麼說?”
“太后沒去。”
事關雪妃和芸賢妃,太后不去,也不會引得別人疑心。誰不知,她最討厭雪妃了。皇上把她護得那樣好,太后自然不會頂在這個風頭去責怪或去治她的罪。索性,雙手一攤,讓阮凌政自己去處理。
怪不得,昨日金公公會急急來叫他,只因太后不出面,此事只能他去。
莫梓瑤點了頭,忽然又想起韻蘭。便開口道:“這幾日,可有蘭姐的消息?”
玉芝明顯怔住了,半晌才搖頭道:“沒有,奴婢不得過前邊兒去,方纔的消息都是聽人家說的。想來韻蘭姑姑應該是在玉瑤宮裡,不會有什麼事。”
莫梓瑤也知,玉芝方纔說的話,是因爲後宮的“大事”,所以宮人們私下才會穿得沸沸揚揚。而韻蘭,如今有誰會去關注她啊。
先不說她,想起方纔去見了熙太妃,心中又是一陣難受,便對玉芝說道:“對了,既然你替代了小晴的工作,日後送飯的時候,送雙份的來。”
玉芝詫異地瞧着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娘娘,是要送給瑜昭儀的嗎?”
莫梓瑤想了想,便道:“你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莫梓瑤之所以不告訴玉芝,是因爲,她現在雖然是自己的侍婢,但也同時在爲皇上和太后辦事。她現在還不想讓他們知道熙太妃的存在。
玉芝細瞧了莫梓瑤一眼,見她不再說話,便小聲道:“娘娘是累了麼?奴婢扶您去休息。”
莫梓瑤點頭,任由她扶着起身,過牀上躺了,朝她道:“你也一起上來。”
她白日裡還要做事,晚上要守着自己,縱然鐵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玉芝卻惶恐地搖頭:“奴婢怎麼能與娘娘同牀?”
嘆息一聲,知道她必然不肯。便道:“那便去榻上休息。”
這次,她倒是沒有拒絕,點了頭道:“娘娘休息吧。”
莫梓瑤聽話地閉了眼睛。隔了會兒,聽她走開的聲音。側了身,一整天都在想着如何出冷宮的事情。可,終是沒有一個完美的法子。
她知道,阮凌政是不會允許她出去的。他費盡心思將自己送進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現在絞盡腦汁想要出去,一定又會罵自己不省心了。可,呆着,也不是辦法,心裡記掛的事情,太多了。
莫梓瑤亦是知道,只有她好好的,不讓阮凌政操心,他纔不會分心去處理前朝後宮的事情。只是有些事,自己不能告訴他,只能自己去查。
心下微微收緊,她想,除了那夜自己和阮凌恆在崖下的事情沒有告訴他之外,便沒隱瞞什麼了,但那也不算是瞞了他的事。而他的身上,亦是有着諸多的事情瞞着自己,他不說,也知道。
昨夜,阮凌政說的那些話,每每想起來,都會心悸。如果他只是擔心內憂外患,那麼不怕。這些事情,總有解決的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天,抵擋不了了,大不了,自己只是陪着他驕傲地死去。
可,他的話裡,莫梓瑤卻還聽出了另一種意思。她甚至,都不願去想。只是很想對他說,無論什麼時候,自己都不會,獨活。
一年前,是他給了自己重新活下去的勇氣。而現在,他,是自己繼續活着的動力。
側了身,輕嘆了口氣,只希望自己在冷宮的這段日子,朝上的那些事情能早日解決。
玉芝還如昨日一樣,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便起身離開。待白日裡,送飯過來,果然帶了兩份。正當她拿着另一份要給蘇提送去的時候,莫梓瑤攔住她道:“你先回去吧,呆一會,她的宮婢會自己過來拿。”
玉芝想了想,倒是也不再說什麼。
在冷宮的日子,過得很快。就這樣又過去的半個月,那被雷劈毀的房屋也都重新修葺一新。
少了人走動,冷宮裡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後來幾日,莫梓瑤聽玉芝說,西獵場遇刺客一事終是解決。據說罪魁禍首便是兵部左侍郎,阮凌政當政第二年,其爹當街打死一個百姓,此事本來被人壓下,卻因爲阮凌政徹查而下了斬首令。所以他懷恨在心,想要當衆刺殺皇上。
而她自然知道,此事並非如此。不過,冤枉了那兵部左侍郎的人,究竟是劉炎飛,還是阮凌政?這便是不得而知了。
而後,劉炎飛帶回來的一部分兵力被阮凌政以各種緣由拆散重編,統領趙業也徹底脫離了劉炎飛的控制,改投效忠阮凌政。
其實這樣的人,倒也不是阮凌政信了他。只是拉到自己隊伍裡,相當於斷了劉炎飛對皇天城的念想。由於劉炎飛長時間沒回駐地,駐地那邊發生了大規模暴亂,他不得不暫時離開皇都,回去壓制。
而自雪妃被阮凌政禁足之後,後宮的其她嬪妃們,除了偶爾鬧出的一些小事,大事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
還是沒有關於芸賢妃帝裔的相關傳聞流出,看來,蕙貴妃查她腹中的帝裔,也是沒有瞧出什麼端倪。否則,她是斷然熬不住的。
呵,或者現在,蕙貴妃還在想着,是否當日,自己故意將那些話說給她的宮婢聽。而實際上,根本沒有此事,不過是自己想讓她出手去害芸賢妃?
搖搖頭,此事別說蕙貴妃此刻疑惑着,就連莫梓瑤自己也是想不通,當時自己查這件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卻終是沒個頭緒。關於此事,倒是真的惶然了。難道,大家都猜錯了,芸賢妃的孩子是真的?那流傳她腹中之子非阮凌政的有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