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下人七手八腳忙乎了半天才將徐正元放下來。
徐老夫人立即過去查看,徐正元的手還是軟,脖子並沒有被割開,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山匪顯然覺得這樣折磨人更有意思。
看起來很殘忍,但好在人還活着……
正元還活着。
徐老夫人差點喜極而泣,可是立即的,她就被徐正元身上的傷口嚇到了。鼻子已經歪在一旁,右邊眼睛彷彿泡在了血污之中,兩腮異樣地鼓起來。
“老爺……嘴裡……有東西。”徐二太太伸出手輕輕一碰,立即從徐正元嘴裡滾出了一顆顆染血的珍珠。
這是那些假珠子。
山匪果然是因爲假珠子纔來報復徐家。
徐老夫人望着染血的珍珠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面上的神情又是憤恨又是後悔。
“老爺你這是……”徐二太太終於哭出聲,“妾身早就勸你,你不肯聽……終於爲了這些……害了我們一家人。你……你告訴我生哥在哪裡……生哥被你弄去哪裡了。”
徐老夫人拉住徐二太太的手腕:“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埋怨他,早知如此你做什麼去了?你看着他將珍珠換了,如今出了事你倒是推的乾淨。”
徐二太太委頓在地,她已經不在乎誰對誰錯。
哪怕全都怪在她頭上,她也無所謂。
她只想知道生哥去哪裡了。
她找遍了徐家大宅,一個個翻看地上的屍體,卻不見生哥的影子,她唯一的期望就在徐正元的身上,她多麼希望徐正元醒過來告訴她,生哥被他保護起來了。
巧姐去攙扶徐二太太:“母親別急,一定能找到弟弟。”
會嗎?
徐二太太望着滿目蒼夷,可是爲什麼她會覺得徐家不會好了呢。
“老夫人,二太太。”
管事扶着一個受了傷的下人走過來。
下人一臉恐懼的神情,見到徐老夫人腳一軟摔在地上,立即哭起來:“老夫人、二太太,小的看見了……看見了少爺……”
徐二太太整顆心被緊緊地揪起來。
下人繼續道:“他們將少爺……將少爺扔進了大火之中,小的親眼看到……少爺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就已經沒了。”
沒了。
徐二太太耳邊如同響了記驚雷,她的生哥死了,死了,她小小的生哥就被這樣燒死了。
家破人亡,真的是家破人亡。
徐二太太伸出手指向徐老夫人:“是你害了你的兒子,你的孫子,要不是你讓他們藏起來,他們還活着。你想犧牲我和巧姐,卻沒想到……害死的是他們,老太爺說得對,徐家……落在你手裡……終究要敗了,徐家敗了。”
徐老夫人睜大眼睛,震驚地看着徐二太太:“你竟然……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徐二太太平靜下來:“娘還能將我怎麼樣,攆走徐士元,攔着顧琅華進門,又分了家,這個家都是娘說了算,娘現在是不是還要將媳婦休了。”
徐老夫人望着徐二太太那張已經沒有任何生氣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從前坐在徐家大宅中,滿屋的繁華就是她的依仗,她手裡的家業足以讓所有人低頭。
可如今,這份家業已經被燒了,她就算回到了杭州祖宅,也不過是維持度日罷了。她感覺到身上的分量一下子輕了許多,顯然她已經壓不住這個家,壓不住這些人了。
“郎中怎麼還不來,”徐老夫人厲聲問過去,“再讓人去請……”
“娘應該讓人去顧家,”徐二太太道,“顧家最通外科,也有許多治療外傷的藥,娘不是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救活老爺的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匕首,徑直紮在徐老夫人心裡。
讓她去求顧家,不,她絕不可能去。
……
徐鬆元彷彿夢見了琅華剛出生的時候,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圍,他想要過去抱一抱,卻嚇到了她,她張開嘴哭起來。
徐鬆元心裡一急,忽然驚醒,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聽有人道:“父親醒了。”
父親。
這是誰的聲音?
謹莜?不,不對。
頭雖然暈沉沉的,可是他知道這不是謹莜,謹莜不會這樣喊他,聲音很輕但是卻滿懷關切。
徐鬆元轉過頭看到了琅華,他驚愕地半晌沒有說出話。
他的琅華。
這是不是一場夢。
琅華吩咐阿瓊去叫杭氏,然後回過頭看徐鬆元:“父親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徐鬆元搖搖頭。
琅華壓制着心頭失望的情緒,她給許多傷兵治過病,也就知道重傷之後,疼痛反而是好轉的跡象。
“只是傷口……有些……疼……”徐鬆元想要伸出手來,卻覺得半邊身子無處不疼。
徐鬆元的話,讓琅華彎起嘴脣,笑容浮現在臉上,眼淚也跟着淌下來。
望着女兒這個模樣,徐鬆元鼻子一酸:“讓……你……們擔憂了。”
“父親是爲了救祖母,”琅華道,“我都知道了,沒想到父親一個文臣,還能如此。”
徐鬆元搖搖頭:“保護……家……裡,哪……裡還分……什麼……文臣……武將……”
說着話杭氏進了門。
看到徐鬆元,杭氏的眼淚立即淌下來,她還以爲從此之後就要陰陽兩隔,她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徐鬆元她又懷了身孕。
琅華起身想要徐鬆元和杭氏單獨說說話,卻被杭氏拉住了手:“雖然你弟弟還沒有回來,我們一家人也好不容易纔團聚,要不是你,你父親可能已經沒了……”
琅華打斷杭氏的話:“既然是一家人,母親就不要說這些。”
杭氏笑着點頭:“都是我不好。”
琅華攙扶着杭氏坐下:“母親現在該將好消息告訴父親了,父親不省人事的時候,您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這樣一說杭氏倒紅了臉,又羞又喜地望着徐鬆元:“老爺……妾身有了。”
徐鬆元臉上一片茫然:“有了?”
杭氏想挖了坑跳下去,免得這樣不自在,要不是徐鬆元身受重傷,她定然打了過去,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琢磨一下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琅華笑道:“愷之不是咱們家最小的了,母親又懷了身孕,要給徐家添丁進口了。”
父親這個一根筋的毛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好轉。
徐鬆元聽得這話眼睛終於亮起來:“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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