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有聽吳小清這麼說，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果然，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像一個大大的玉盤，依稀還能看到幾道陰影，引發人的無限遐想。
“是啊，今晚的月亮好圓。”張大有也跟着說了句。
“師兄，你說，那月亮上，真的會有廣寒宮和嫦娥玉兔嗎？”吳小清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低聲說道。
“這，說不定還真有！”
吳小清聞言笑了起來，“我也覺得會有。”
吳老頭看着張大有和吳小清有說有笑，眼裡也浮現一抹溫暖的笑意。
回到船上，張大有要把吳小清送回房裡，帶上房門，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不過發現吳老頭還坐在船艙裡，正沉默的抽着煙。
“師傅，這麼晚了，你還不去休息嗎？”
吳老頭瞥了張大有一眼，“我有些事要琢磨，你先去休息吧。”
張大有摸摸腦袋，“噢，好。”
船艙內只點着一盞油燈，光線不算明亮，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吳老頭籠罩在內。
菸斗上，菸草燃起的火星忽明忽滅，吳老頭就坐在那，衣服搭在肩頭，微微擰起眉，吞雲吐霧中，滿臉沉思。
今晚那迷魂霧和夢魘結合的術法，給吳老頭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吳老頭細細琢磨了一會兒，確定自己見識過這說法，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畢竟這幾十年以來，他經歷的風風雨雨，見過的人或事，就如同運河中沉沉浮浮的水浪，實在是太多。
吳小清一夜無夢，倒是睡了個難得的好覺，自然醒來之後，翻身下牀，來到梳妝檯前梳妝。
其實現在頭髮變得花白，吳小清也照樣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而臉上眼角的細微皺紋，則用脂粉掩蓋。
在幻境中走了一遭，吳小清見過自己完全蒼老的模樣，心裡承受能力已經增強，如今不過是頭髮花白，臉上有微微的皺紋，倒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吳小清剛梳完頭，放下梳子，房門就被敲響，張大有的聲音傳進來，“師妹，你起來了嗎？”
吳小清一邊拿過掛在牀頭的黑紗斗笠戴上，一邊回答，“我起來了，師兄，有什麼事嗎？”
“師傅讓我給你熬了藥，說等你起來之後喝，藥已經熬好了，你開開門，我給你端進來。”
“好。”
吳小清打開房門，就看到張大有端在手裡好藥碗，裡面是黑漆漆的湯藥，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
吳小清對喝藥都有陰影了，怎麼總是讓她喝藥？
張大有走進房間，把藥碗放在桌上，轉身看向吳小清：“師妹，良藥苦口，師傅說這藥對你身體有好處，你快趁熱喝了吧。”
吳小清勉強道：“好。”
吳小清端起藥碗，撩開斗笠上的黑紗，屏住呼吸，將湯藥一口飲盡，苦澀從舌尖蔓延到喉嚨，讓她忍不住吐出舌頭。
“來，含塊冰糖。”
張大有變戲法似地把早就準備好了的冰糖拿出來，遞給吳小清。
吳小清這才眉開眼笑，“謝謝師兄。”
吳小清含着糖，忽然想到吳老頭，不禁問：“師兄，爺爺呢？”
“師傅早上起來就去城裡了。”
“爺爺去城裡幹什麼？”
“師傅是去醉仙樓。”張大有說着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上次去，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所以今天師傅親自去了。”
吳老頭跨進醉仙樓的大門，頓時惹來不少人的注意。
因爲無論是從吳老頭的穿着打扮，還是相貌年紀，都不像來醉仙樓玩的，反而像是來討債的。
花媽媽順着樓梯一路跑下來，髮髻上的金釵珠寶也跟着一陣顫動，眼瞧着要搖搖欲墜，可是偏偏就沒有掉下來，也不知道花媽媽是怎麼戴的。
花媽媽跑到吳老頭面前，一臉堆笑道：“稀客啊，吳師傅，你怎麼來了？”
吳老頭面無表情地看着花媽媽，“我是來找牡丹的。”
花媽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不自在的絞起手帕，“喲，這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來找牡丹，可是牡丹已經不在醉仙樓了。”
吳老頭沉聲道：“花媽媽，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牡丹到底是什麼情況？我相信你心裡有數。”
花媽媽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難看，此時左右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咬牙對吳老頭道：“吳師傅，你先跟我來吧。”
花媽媽領着吳老頭繞過前廳，來到後院，打開一間廂房的門，“吳師傅，請。”
吳老頭看了花媽媽一眼，跨步走了進去。
花媽媽隨後也走進房間，跨過門檻的同時，她朝一位路過的丫環喊了一聲：“小翠，去沏一壺上好的茶送過來。”
丫環小翠遠遠應答：“好的媽媽。”
花媽媽剛剛關上房門，身體忽然一抖，微微擡起頭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關好的門輕輕一拉，只將它虛掩住。
吳老頭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聽着花媽媽走過來的腳步聲，擡頭便道：“花媽媽，現在可……”
吳老頭話只說了一半，喉嚨就像被掐住了一樣，因爲眼前的畫面實在是太具有衝擊力，太嚇人了！
花媽媽正一搖三擺的走過來，極盡搔姿弄首，如果換個年輕的女人倒也風情萬種的模樣，可偏偏是已經半老徐娘的花媽媽，而且更過分的是，她一邊朝吳老頭拋着媚眼，一邊擡起手，開始一點點解開自己的衣服釦子，竟然是打算脫下自己的衣服！
這誰頂得住啊！
吳老頭臉色一變，很快反應過來，赫然起身，嚴肅道：“花媽媽，你這是幹什麼！”
花媽媽擡起手帕朝吳老頭一揮，撅起嘴脣拋了一個媚眼，說了一聲官人來嘛！然後就飛身撲過來，靈活得簡直不像是一個發胖的中年婦人。
吳老頭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還是側身一個跨步避開，隨即擡起左手一抖一甩，平日裡不離身的煙桿頓時順着袖管滑下，被他牢牢拿捏在手中。
“花媽媽！花媽媽！”
吳老頭又叫了幾聲，可是花媽媽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是一副發春的狀態。
吳老頭皺起眉，一邊躲避，一邊觀察，依他的經驗來看，這花媽媽是中了傀儡符！否則也不會在突然之間，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