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可曾想過,若是再過幾年,您還沒有繼承者,會是如何?“袁飛林依然淡淡道:“雖然微臣並不認爲女子不能爲皇稱帝,但是以公主殿下如今的名聲……呵呵,陛下莫急,且不說大臣和民衆能不能接受女子爲帝的事情,也不說她的能力如何。但說公主殿下的名聲……想要稱帝,恐怕是毫無希望。”
“你覺得,她有那個心?”
袁飛林挑眉,愣愣的看了看明威皇帝,好一會兒後,他失笑道:“我以爲陛下最先問的不是這個?至少,你也得假裝生氣一下,說幾句放肆大膽等等。”
“……你若是覺得不夠無聊,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吧。”明威皇帝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的看着袁飛林。
袁飛林身子一抖,有些怯怯的看着明威皇帝。隨即,他沉沉的嘆了口氣,道:“哎,微臣知罪。”
“好了,這件事情,暫時就不要提了。朕只有分寸。”
“……是。”袁飛林垂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那淡淡的笑容依然在嘴角,可不論怎麼看都十分幽深,讓人看不懂。
……
夜色寂靜,萬物如死去一般。被籠罩在黑色的世界,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光明。自然,也無所謂希望。
白衣女子表情麻木,沉默的跪在地上,謙卑的斜視着前方亭臺珠簾內的那個男子。男子也是一身白衣,只不過不同於女子的白衣給人一種慘淡蒼白的感覺,而是那種謫仙飄渺的脫塵飄渺、讓人神往傾慕的白。
不遠處,一個青衣女子垂首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方纔悠悠如天籟般的琴音,而今早已如退潮後的大海。不知等了多久,彷彿等待神的垂簾的絕望中的信徒,依然沒有等來。珠簾內寂靜一片,不知是不能,還是捨不得,總之,再沒傳出琴音。
燭光一閃一閃的,昏黃的光是時她們眼裡唯一的光明。照射在珠簾上的串珠上,猶如大海波濤一般的起伏。清風徐徐的吹過夜色籠罩的亭臺,顯得格外的寂靜。而這片幽深,讓人的心,不停地往下墜落。從最初的惶恐不安,變爲淡然淡定。自然,這種淡然淡定絕對不是指的坦然接受一切而出的,而是一切絕望了,再也無所謂掙扎努力,無所謂不甘憤懣的那種淡然淡定。
“參見主公。”臨雪恭敬的喚道。
“恩,進來。”如方纔的琴音般清冷低沉的聲音緩緩道。那個聲音從珠簾內傳出,明明就只有咫尺的距離,卻傳得那麼遠,惘若從天邊飄來一般。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也讓人不敢去觸碰。
因爲,會死。
“是,主公。”臨雪起身徐步走進珠簾內,繼而,珠簾上倒映着她跪在地上的身影。
“坐。”他輕聲的說,可聲音卻不帶絲毫的感情。
臨雪一怔,隨即道,“屬下不敢。”
“坐!”那個聲音變得凜冽,讓人聽着有幾絲寒顫。其中不容人質疑的威嚴,便在其中。
臨雪默然騙了,起了身,恭謹
的坐在一旁,點頭道,“謝主公!”
“臨雪,你這聲主公真是叫得我慚愧。”他幽幽的說。
“屬下愚魯,不明白主公的意思。”聞言,臨雪旋即起身,旋轉身去立即跪於地上。
“是嗎。”男子冷哼,隨即笑了笑,那笑容讓臨雪心一跳,不好的預感忽然急速涌上心頭。果不其然,只見他笑着又道,“弋兒。”
“是。”男子的貼身侍女陌弋點頭,然後轉身向亭臺外走去,風吹拂起她的髮絲,飄飄揚揚。
突然,一陣疾風閃過。亭臺外傳來一個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掉下一樣。砸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這聲音,就本質而言,並不大,甚至有點悶,使得聲音有些模糊。可是在這寂靜夜裡,哪怕是呼吸聲也能聽清楚,這樣如同什麼墜落摔倒的聲音,儼然是轟然巨響。
臨雪冷然的擡起頭看着對面的男子,死寂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然後轉身向亭臺外面飛去。她停在亭臺外面的走道上,看着前方倒在地方的身影,靜靜的走了過去。
隨後,亭臺內的那個男子,亦走了出來。而陌弋則看站在他身後,從胸前抽出那方絲巾,靜靜的擦拭着她劍上的血跡,看不出她臉上有着什麼樣的表情。
“……謝主公。”她抱起青衣女子的屍身,那平靜的臉上帶着絲絲淺笑,彷彿是了卻了什麼心願,而死而瞑目了。
臨雪怔怔的看着,亦跟着微笑。如果……如果這是你的歸宿。那麼,你比我們都要幸運。比我們都要幸運……
至少,你可以死得如此乾脆,沒有絲毫的痛苦。
“噢?謝?我以爲你會想殺了我呢。”男子不屑的笑了笑,回頭看了看陌弋,然後故作不解道。
“屬下敢請主公放過他們。”臨雪放下女子的屍身,面色平靜的看着她的主公,對着他請求道。
男子緘默片刻,微微勾起脣角,冷酷邪佞一笑,道,“臨雪,他們的命,依然只屬於你。但是,你應該知道,她的行爲已經觸犯了我的禁忌。”
“屬下知罪!懇請主公放過他們,她已經付出了代價。”
“你所知的我,冒犯我的代價僅僅如此嗎?”男子冰冷的說道。
“請主公明示!”
“你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臨雪的意思嗎?”
“屬下未曾忘懷。”
“記住你的誓言,我,憎恨背叛!哦,還有,早日將那個什麼公主清理掉,我看着煩。”男子說完就離開了,轉身即逝,而陌弋則跟隨不見。臨雪看着他們以神速離開,想望着。
“是,主公。”
陌弋……是吧。那,就這樣吧,她閉上眼,抱着青衣女子的屍身一步一步的離去。她沒再用功力去行走。她淡淡一笑,這還是第一次。
你,走好。下輩子,做個凡人吧,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不,不對。這個骯髒的世界,下輩子,你還是不要再來了!
…
…
一派森嚴、金碧輝煌的城堡,如同一個標識,佇立在城池中央。就如皇宮一般耀眼的存在,讓人嚮往、羨慕。
只是,有幾人知道了解,這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的表象之下,是露骨的猙獰。它奠基在血與淚之上,由屍體構築而成的。這其中的殘酷、冷漠、算計,又讓多少人失了自我,瘋了精神?
而那些生活在其中的人,除了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還能做什麼?或者說,他們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他們天生,就是爲了做這些事情的。只因爲,他們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就好比那句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位於南部最爲繁華的名華城的郊外的一座森嚴古堡的偏僻小院裡,在這座如同超豪華的死氣沉沉的墳墓裡,還有一隻被折斷了翅膀尤不知的快樂的小鳥。或許這是這座古堡裡,唯一快樂的、充滿陽光的地方。儘管,這裡是如此的偏僻、荒涼。
破破爛爛的大門上,掛着搖搖欲墜的、據說是由前任家主親自提筆書寫的匾額。而這個破爛的地方的匾額,也是這座古堡裡唯一一塊由前任族長親自書寫並題字的匾額,這等榮幸,就連堡主書房都比不上,更別說其他了。
只不過,雖有此等榮幸,但獻風殿在堡裡的地位卻極爲尷尬。若不是前任族長下了死令,不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允許將這塊匾額取下來。否則,按照族規處置。
據說,這是前任族長曾經最愛的女子的宅院,只可惜,天妒紅顏,女子在最爲美麗的歲月裡,倏然病逝。從那以後,這裡再無人居住。前任族長雖然在女子去世後從不曾來過,但也不允許任何人居住於此。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相當於冷宮的存在了。
獻風殿的院子裡有一顆大榕樹,據說活了百餘歲了。枝葉繁茂、樹枝粗壯。榕樹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孩子正努力的往上爬。爬了好一會兒,終於爬上了樹。他蹲在樹丫交叉處,手指戳着前面鳥窩裡的雛鳥。扯開嘴角,笑容如陽光燦爛。
“夏兒,夏兒……你在哪裡?”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
孩子聽到聲音,急急忙忙的揮揮手,要不是還知道抓住樹枝,他現在肯定在樹幹上搖搖晃晃。他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喊着,“月霜月霜,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一個身着樸素得寒酸的、容顏還算是秀美、年齡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跑到屬下,因爲疾跑,滿面通紅,呼吸不律。
等稍稍好了些後,她看着樹上笑得天真無邪的孩子,氣急敗壞的叉着腰,大聲道:“林安夏,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上一回從樹上摔下來,這一回你還想摔着嗎?”
林安夏沒有內疚,更沒有難過,只是笑容更加燦爛的。彷彿是覺得,自己讓封月霜擔心了,所以笑容因爲安撫而絢爛,“月霜,你不要擔心,上一回我沒摔着的。而且,我現在爬樹很厲害的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