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內氣息漸盡,端木贊稍稍擡頭,低聲笑道,“怎麼,如今端木贊只是瘋子,不再是畜牲?”戲謔的笑語,將二人瞬間帶回八年前,那黃沙中的營帳。
甘以羅微微咬脣,心中怒起,喝道,“端木贊,放開我!”手掌在他肩頭用力一推,脫出他的懷抱。
“哦!”端木贊輕應,雙手驟然一鬆。
甘以羅猝不及防,身子不穩,猛的向後倒仰,就要摔下馬去。百忙中,自然伸手,雙手緊緊抓住他雙肩衣衫。
“呵……”端木贊低笑,一把將她撈回,輕聲笑道,“以羅,孤王有沒有說過?這件事,不許拒絕孤王!”俯首將她剛剛張開的柔脣吻住,肆意掠奪……
她想改變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縱然他會爲她改變,也決不在這裡!
他是大漠之王,自幼,就被這大漠養成了掠奪的本性,她既然是他的女人,又豈能容她抗拒他的索取?
此時,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這大漠,是他的!這天地,是他的!這身下的女人,也是他的!
良久,良久,汗水,漸漸被風吹乾。端木贊輕輕帶回她的身體,緊緊攬入懷中,慢慢替她整理凌亂的衣衫。
“以羅!”俯首在她額間輕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低聲道,“明日,我們就可以趕到萬泉洲,那時……我就不止是端木讚了!”
進入大漠,他就是無人不識的北戎王,會受到臣子的迎候,萬民的跪拜。也就,再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恣意縱情了!
“嗯!”伏在他的肩頭,甘以羅微微喘息,飄蕩的思緒,隨着他的話,慢慢聚攏。
是啊,這裡是大漠,再不是戰後的裳孜國。在裳孜國,只要避開州府,就可以隱藏起他北戎王的身份。而,進入大漠,他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識的大漠之王啊!
無聲輕嘆,甘以羅的心中,也不禁掠過幾分留戀。
自從在南紹贛嶺下,她被他救回,這半年來,二人攜手同遊,何等逍遙自在?如今,又要面對部族紛爭,朝堂對決,列國征戰……
“端木贊!”甘以羅無力低喚,輕聲道,“你……一定要做這北戎王?”
彷彿,自從南紹宮中那一夜,她的心,已倦怠了廟堂,厭倦了朝政。如果,他不是北戎王,永遠和她這樣同遊,該有多好?
“傻瓜!”端木贊笑罵,輕輕搖頭,說道,“若天下不太平,縱然我不做這北戎王,我們也必定會被戰亂所擾。而……”
語氣微頓,聲音變的傲然激昂,亢聲說道,“只有我端木贊做這北戎王,這大漠纔可能得到安寧!”
甘以羅早已知道自己不過是妄想,不由輕嘆一聲,抿脣不語。
端木贊見她神色黯然,伸手在她面頰輕撫,心中,掠起一絲疼惜,輕聲道,“孤王知道你不願意過問朝政,依你就是!”
過去七年,他曾經千方百計令她問政,爲的,只是將她牢牢綁在北戎朝廷,答應做他的王后。如今……她已經在他身邊,又怎麼忍心逼她挑起那副重擔?
“嗯!”甘以羅低應,軟軟偎入他的懷裡。
激盪之後的睏倦,輔天蓋地而來,甘以羅的眸子勉強眨了眨,終於慢慢闔攏。朝廷也罷,紛爭也罷,只要有身邊這堅實溫暖的懷
抱,自然可以替她阻擋一切。
望着懷中漸漸睡熟的人兒,端木贊輕輕嘆了口氣,脣角,卻掛上一抹滿足的笑意。
他不知道,她的心裡,他是怎樣的地位?可是,此刻緊緊偎入懷裡的柔軀,卻是那樣信任的依賴。
她是信任他的,是吧?
她對他縱然無愛,也終於肯將她的一生交到他的手裡,再也沒有一絲猶豫,一絲逃避。
手指,在她白嫩的面頰輕撫,端木讚的心中,被一團溫溫軟軟的情緒包裹。
從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冷冽的眸光所震懾,心,不由自主的被她牽引,默默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那時,她在他的心裡,就像一柄玄冰製成的利刃,稍不小心,就會被她的冰鋒所傷。
事實上,他也確實被她所傷!
她的冷漠,她的無視,她的……逃離!一再告訴他,她甘以羅從不願做他北戎王端木讚的王妃,他所做的一切,對於她,只能換來不屑和嘲諷。
而如今……
棱角分明的脣,勾出一抹淺笑。端木贊俯首,雙脣,深深印上熟睡女子的脣。他終於用一腔真情,將這片玄冰融化成水,令他浸入其間,不願自拔。
“你縱然是百鍊成鋼,也終將會繞指成柔!”端木贊低語,凝視她的眸光,漸漸變的溫軟。
或者,只有他這樣的男子,纔可以將她馴服,也……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能令他這樣的男子心動罷?
手掌,覆上她的左胸,感覺着手掌下,平穩有力的跳動。
他實在想像不出,一副這樣嬌弱的身軀,隱藏着怎樣一個強大的靈魂?尋常男子,縱然得到她一時的傾慕,又如何能夠令她全心依賴?這世上,能令她全心折服的,恐怕只有他……北戎王端木贊!
輕輕籲出口氣,端木贊擡頭,望向前方已經闖入眼簾中的綠洲。進入那片綠洲,他就又是北戎王端木讚了!
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喝,將甘以羅從沉睡中驚醒。微微側頭,仍然擺不脫身周的吵雜,不禁纖眉微攏,揉了揉腥鬆的睡眼,慢慢擡起頭來。
“醒了?”沉厚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端木贊俯首凝視着懷中的女子,那初醒的迷濛嬌憨,一反往常的清冷睿智,竟然……另有動人心處。
“嗯!”甘以羅低應,鼻端,嗅到的仍然是熟悉的,他身體的氣息,可是,耳畔,卻人聲吵嚷。
“這是哪裡?”心中底問,甘以羅撐身慢慢坐起,回身一望,不由心頭大窘。
只見身前身後,都是四排八列,排列齊整的北戎兵士,正簇擁着二人的坐騎穿過長街。
街道兩側,跪滿迎駕的百姓,正仰起頭,好奇的向她觀望。而她……就是在這衆目睽睽下,被端木贊抱在懷裡,呼呼大睡……
微微咬脣,甘以羅壓下心頭的窘迫,身子輕移,離開他的懷抱,低聲道,“幾時進的綠洲,怎麼不叫醒我?”
“兩個時辰前!”端木贊微笑,垂眸欣賞她的窘態。
鷹眸中的戲謔滿滿的落在眼裡,甘以羅心底暗恨,咬牙道,“命人再帶匹馬來,本宮自個兒騎!”
端木贊沉聲悶笑,卻輕聲道,“你是孤王的王妃,在孤王懷中沉睡,有何不可?”
一手環住她的纖腰,身子前俯,湊脣到她耳邊,低聲道,“難不成,你如今仍然不願承認,是孤王的王妃?”口中低問,撫在她腰間的手掌卻悄悄用力,在她腰上狠狠一掐。
甘以羅吃疼,身子一跳,怒道,“放開!”手肘回撞,就要擺脫他躍下馬來。
端木贊身子後仰避開,低聲笑道,“愛妃在這衆目睽睽下與孤王調笑,就不怕百姓笑話?”
甘以羅一怔,回頭望去,果然見沿途百姓盡數抿脣咧嘴,面孔僵硬,更有甚者,雖然沒有擡頭,但抖動的雙肩,更是透出難抑的笑意。
二人的低聲爭執到動以拳腳,瞧在百姓眼裡,正就像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
甘以羅警醒,頓時臉上一紅,咬脣轉過頭去。端木贊也清咳一聲,端穩了身子,整肅了神情,英挺面容又再帶上身爲王者的威嚴。
只是……那輕勾的脣角,卻似有若無的,含着淡淡的嘲弄。
甘以羅暗惱,咬牙向他瞪去一眼,他卻不爲所動,只是脣角的笑意,又更加深了幾分。
甘以羅深怕自己這樣瞪下去,又被兩側的人羣瞧去,只好轉過頭去。可是想到他脣角的笑意,又覺此人可恨,隔上片刻,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他仍然是那副表情。
俊挺的容顏,帶着王者的威嚴,鷹隼般的眸子,直直前望,只是,她每一次回頭,端木贊脣角的笑容就更深一份。
甘以羅心中又羞又惱,又不能發作,只得轉過頭,假意去瞧兩旁的民居建築,再不敢向他多瞧一眼。
過萬泉洲後,駿馬改爲明駝馱架的王輦,一路上,都有各族族長護衛迎送。更有甚者,在綠洲中,竟然有已經守候數月的北戎王親衛。
甘以羅最初瞧見,心中大爲奇異,只是想到這是北戎王宮的事,並不出言相問。
此時,她身蓋羊毛厚毯,靠在厚厚的羊毛坐墊中,側頭望向王輦外的漫漫黃沙,心中不覺暗歎。
雖然說此時一路有人服侍,又有王輦厚毯避去漸濃的寒意,卻總不如策馬馳騁來的快意。
想到大漠策馬,驀然間,腦中泛出那日馬背上的激盪……
臉頰滾滾的燒了起來,甘以羅悄悄側眸,望向身旁闔目假寐的男子,目光掠過他俊挺的容顏,呼吸,不自覺變的難以平穩。
“在想什麼?”一隻大掌從她腰後橫過,輕輕一勾,便將她攬入一副寬厚的懷抱。
端木贊微微張眸,望向女子臉上可疑的紅暈,低聲問道,“以羅,想到了什麼事?”
方纔,他雖然沒有睜眼,但是,她驟然急促的呼吸,來的那樣奇異。微微擡眸,順着她的眸光遠望,除了漫漫黃沙,竟然並瞧不到什麼。
“沒!”甘以羅低應,在他犀利的眸光下,只覺得無所遁形,不禁更加羞窘不堪。
身子微掙,與他隔開一些距離,匆匆向他瞥去一眼,說道,“昨日你忙到深夜,又……又……”後半句話卻說不出來,咬了咬脣,才道,“這會兒趁着沒事,多歇兒罷!”
清透的眸光,可疑的閃躲,令端木贊忍不住笑出聲來。身子前俯,湊到她的耳畔,輕聲道,“昨夜又什麼?怎麼不說?”微溫的氣息,呵在她的耳垂上,滿意的看着她臉上的潮紅迅速蔓延到耳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