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故人 • 七

王驥這兩年靠機遇靠努力, 培養勢力發家致富,可是她並是不像外人所見那樣光彩。更可況她依舊無法忘記那個人親手殺死自己父王的情景。同時,她也知道, 這世間還有一個人, 和她身份一樣, 都是沒落貴族, 經歷也極其相似。

那就是郭雲銘。

兩年前, 先帝爲了收回郭氏兄弟的兵權,僞造了一封郭雲銘和賢王串通的密函,還要將郭雲銘斬首示衆。

一直追蹤韶和郡主的兄長郭雲銳聞言, 立刻回京面聖解釋,並把他這些時日收集到的情報呈遞給皇上。

先帝拒絕, 終究領兵, 御駕親征, 郭雲銳見大勢已去,不得不私自闖獄, 將其弟郭雲銘救了出來,不料,爲了掩護郭雲銘的時候,郭雲銳中箭,身亡。

再之後, 先帝戰敗, 東錦國一分爲二, 賢王佔據東錦國北邊, 國號未改, 節度使佔領東錦國南邊,國號爲“啓”。

自此, 郭雲銘領着一隊精銳,也從東錦國消失了。

王驥想知道,郭雲銘這兩年又是怎樣隱形埋名,保全自身的。當然,以郭雲銘方纔那句話,“你以前被仇蘭所害我都知道,我會告訴王爺你的意思。”,也足以斷定郭雲銘和九王爺之間的親厚程度。

王驥不動生死地將郭雲銘上下打量一番,看着這位濁世翩翩俏公子,老毛病一犯,不由想歪了。

郭雲銘的神色依舊不卑不亢,笑道:“你姑且還能跑到崑崙頂躲半年的風頭,而我在東錦國和西臨國都無法落足,無奈之下,不得不帶着大哥僅存的軍士在漠國流亡。”

漠國?王驥聞言,心裡不由一顫,要知道漠國在東錦國和西臨國的北面,雖然疆土領域遠超於其餘兩國,可是氣候環境都極其惡劣,多風沙少雨露,動物在那種環境下生存都極其艱難,更何況是人,還是以前過慣了榮華富貴的公子。

郭雲銘見王驥這般模樣,忙道:“不是王老闆想的那樣,你沒去過那裡,便不知哪裡的好處,且我受到漠國部落族長的賞識,在他麾下做事,也沒受什麼苦。”

王驥知道郭雲銘不想讓她擔心,便收起悲慼之色,道:“那這麼看來,我便更知道你的意圖了。”說完向郭雲銘遞了一個眼色,郭雲銘點頭。

將事情商定妥當,王驥便離開了王府,回到自己家中,她開始爲去啓國作準備。

晚間,九王府送過來一封密函,還有一個人。

靜室裡,燭火忽明忽滅,爲仇蘭的容顏添了一層詭異的光芒。

即使知道栽在仇人手裡,就在劫難逃,沒想到這個病公子還是這樣不卑不亢,一點沒有害怕或求饒的意思,王驥想,要知道,曾經王驥被仇蘭抓起來的時候,真真是過了不知多少個擔驚受怕的日子。

貓在逮到老鼠之後,總喜歡按在抓下,玩弄一番,等老鼠快沒氣了,纔開始享用。

王驥已不是當年的郡主或是小寡婦,她非善類,她也想做一回貓。

此時,王驥心中想了千百條怎樣對付這種高傲公子的方法,哪一條都可以挫敗他的自尊與自負。

王驥心中盤算,正準備喚衛淵的時候,可是卻忽地問道一縷奇香,忽地腦中開始混沌,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來,她踉蹌地後退一步,手扶在身後的桌角旁,才致使自己沒有跌倒。

恍惚中,王驥看見仇蘭好看的脣角浮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程姑娘,如此聰慧的你,怎麼就不知道‘黃雀在後’的道理呢?你真以爲王爺會爲了你殺掉我麼?我們的關係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衛……”王驥勉強從口中吐出一個音節,就再張口說不了話。

仇蘭氣急冷笑,不知爲何,這笑容在王驥眼裡多了幾分明麗嫵媚的女氣,王驥此時總算明白他們的關係是怎樣不簡單。仇蘭擡袖,立刻有濃郁的香氣只撲王驥的鼻端,致使王驥眩暈的感覺加重,王驥不甘心,又掙扎着喊了一聲“衛淵”,可依舊沒有搭理,此時自己也開始犯疑,衛淵謹守職責,一向視她的安危如命,可是爲何此時自己出了這麼大的差池,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仇蘭道:“程姑娘,你不用喊人了,等你的影衛醒過來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是你了。”仇蘭走到王驥跟前,一手抓住她的下巴,狠狠道,“本來這個計策是不想給你用的,怪就怪你非要殺我不可……”

王驥聞言,知道自己上了仇蘭和九王爺的當,自己再無力支撐,渾身一軟,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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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風和暢,天朗氣清,陽光照在月滿樓的琉璃瓦上,反射出錚亮的光芒,刺得人眼生疼。即便這樣,月滿樓的客人還是比別家酒樓的客人要多,而今日比往日還要熱鬧。

風拂過路邊楊柳,又輕又柔,似在向搖曳生姿的垂柳訴說情話一樣。柳樹下停了一輛馬車,只從駕馬車的駿馬,便能看出,車的主人身份不凡。

一個面目清秀下巴光潔的小廝掀起馬車簾,恭恭敬敬地道:“七爺,到了。”

白衣晃動,一味清香在空氣中慢慢消散,一個舉止風流容貌卻冷峻的男子從馬車中緩緩而下,徑直朝月滿樓走去。當他環顧四周,發現今日的客人比往日要多很多的時候,本無波無瀾的表情立刻浮現出一抹厭惡。

七爺喜靜,見不得這樣嘈雜的環境亂了自己的心神與情致,擡腳上了二樓的包廂。可就在“以月爲盟”這間他常去的廂房裡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七爺朝身後小廝遞了個眼色,小廝會意,也不找柳媽媽調解,徑直進了包廂。

沒一會,包廂裡傳出來一個男子大聲嚷嚷的喊叫:“你家爺有多尊貴,公子我倒想見識見識,你們別以爲有幾個臭錢,就以爲可以支使全天下的人,我可不吃這一套!”言畢,只見一個長相英俊風度不凡的華服公子從廂房裡衝了出來,將手中的銀票揉成一團,朝七爺臉上扔去。

七爺歪着腦袋,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華服公子,用扇子在眼前一揮,便將朝着自己飛過來的銀票揮到一邊,他並沒有惱,看着華服公子的眼神還有些許讚許。

從樓下剛上來的柳媽媽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她知道,七爺是常客,每次來月滿樓消遣的時候都出手大方,但是柳媽媽卻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既然有意隱瞞,柳媽媽也無意去探究。而沈公子可不得了了,他可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

按理說,七爺並未打招呼要包下“以月爲盟”,而沈公子先到,生意人都知曉先來後到的道理,若沈公子不願捨棄廂房,是沒有人可以趕他走的。

可是七爺有錢,沈公子有權,錢權怎樣衡量,柳媽媽爲難了。

就在這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沈公子看清了七爺的面目之後,竟然大駭起來,面色蒼白地呆愣了片刻,而後慌張道:“殿……”

七爺一步上前,俊美而冷峻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笑意,扶着沈公子,輕聲道:“不必多禮。”而後,便當着諸多人,毫不避諱地在沈公子跟前耳語一番,沈公子的神情由剛纔的驚駭轉爲不安,又從不安轉爲放鬆,最終,拾起地上的銀票恭恭敬敬地塞在七爺小廝手裡,朝七爺拱手,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

柳媽媽單從二人的氣勢上來看,沈公子已經差了七爺一大截,看到此情此景,更加堅定七爺非富即貴且神秘的身份,且遠在沈公子之上了。柳媽媽忙命人叫豆豆梳妝服侍七爺。

說是梳妝,其實是讓豆豆往俗裡打扮,誰讓七爺的口味與別的公子大爺不同,偏偏好這一口呢?

半盞茶的功夫後,一身粗布麻衣,頭包碎花布,膚色黝黑的女子坐進了七爺的廂房。

豆豆斟酒,七爺便喝,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豆豆起初很不習慣兩人之間這樣的壓抑氣氛,好算七爺生得俊美,舉止風流,即使兩人這樣沉默,豆豆時不時偶爾瞟一眼七爺也不會嫌煩了。

“今天月滿樓怎麼這麼多人?”七爺淡淡道,嗓音低沉。

豆豆很久都沒聽見七爺對自己說話,此時有些受寵若驚,忙道:“七爺不知,今日月滿樓有一場斗魁比試。”

“哦?”七爺聞言,挑挑眉,道,“據我所知,月滿樓兩年一次舉行斗魁比試,而去年恰好舉辦過了。”

豆豆笑道:“樓裡新來了一個姑娘,長得不比瀟花魁差,且才藝樣樣精湛,媽媽有意要捧她,便破例在今年舉辦一次斗魁比試。”

七爺聽後,又恢復了往日的無波無瀾,輕輕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樓正廳一陣騷亂,七爺好看的眉毛微蹙,豆豆忙笑着將廂房的門窗關上,廂房的隔音效果甚好,外面嘈雜聲立刻想了很多。七爺並不看豆豆,只是垂簾盯着酒杯微微頜首,算是答謝豆豆的善解人意。

不到半個時辰,照例和往常一樣,七爺起身,就要離開月滿樓。

換了是其餘客人,青樓女子一定會溫言軟語相勸,想着法兒地讓客人留下過夜。

可是豆豆沒有,因爲她知道在七爺面前做這件事有多麼愚蠢。

要說第一次見七爺,豆豆還是叫泉兒的時候,她確實那麼做過,可是七爺只需一皺眉,泉兒就閉口不敢再言語了,這個人周身的氣場太強大,讓人不敢反駁。

第二次沒想到還能見到七爺,被七爺點名要在廂房服侍,還給她換了一身奇怪的行頭,並改名爲“豆豆”。

以後七爺隔三差五都會來尋豆豆,坐半個時辰就離開,也從不過夜,爲此豆豆的姐妹沒少背地裡討論七爺,覺得作爲男人,他大概……呃,不能行男人的事。

豆豆心裡倒不在意,因爲她所拿到賞錢要比那些□□的拿到的多很多呢。

七爺朝樓下走,耳聞周圍亂哄哄的氣氛,厭惡的神情更濃郁。

就在這時,從正廳中央臺上傳來“錚錚”幾聲琴音,隨即有女子清淡卻慵懶的聲音響起: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按說這首詞,格調低俗,詞語粗鄙,青樓女子在鸞帳下用於和客人調情尚可,如果要用這種詞用來比試,確實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偏偏這樣一個女子,酥手弄琴,聲線懶散,配之淡雅的曲調,低俗與粗鄙統統隱去,反而吟唱出一個獨守空房的少婦嫉恨離愁,對自己的夫君又是思念又是怨恨的情愫。

一個讓人心疼、忍不住想去疼惜的少婦形象立刻讓諸位在坐的男人浮想翩翩。

此時,沒有人注意到七爺的表情,他面色蒼白,目光幽幽地望着臺上的女子,那一瞬間,他的腦袋中恍惚起來:“太像了……”

琴音戛然而止,女子始終未擡眸,似是入了曲中情,怨恨的情緒仍在眉間流轉,她抱起琴,優雅地朝臺下衆人盈盈一拜,便退出了檯面,立時臺下的觀衆才從意猶未盡中驚醒,騷亂聲更甚。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個懷抱古琴的女子的一個小動作,她的脣角微微上揚,回身,朝二樓的一個方向望去,隨即又垂下眼簾,離去。

當衆人想看,是那個公子能得如此美人兒的青睞,朝那個方向望去時,已經空無一人了。

七爺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慌亂地退到了“以月爲盟”,這時豆豆還沒離開,看到七爺這個模樣,着實害怕,七爺擺擺手,淡淡道:“沒什麼,只是舊疾復發,你別走,再多陪我一會兒……”頓了頓,又道,“我會額外補償你。”

豆豆一聽,心中大喜,不知這次七爺會拿什麼貴重的珠寶賞她,畢竟是久經風月的女子,即使高興,也不動聲色,只是爲七爺倒酒。

七爺的神色緩和了許多,道:“斗魁要比試幾場?她……還會出來麼?”似是不經意,可是卻分明讓人聽出了七爺聲音的顫抖。

32.身份 • 驥21.猜度算計12.用計誆騙44.親人 • 珧13.似曾相識44.親人 • 珧24.弱冠之禮15.山中遇險20.同睡同飲23.情之初動41.決絕 • 裂39.競價 • 贏27.牢獄之災39.競價 • 贏19.一入楊府24.弱冠之禮9.死對頭呀2.豆花寡婦25.楊七公子的番外2.豆花寡婦7.院子四人5.郭氏兄弟44.親人 • 珧3.楊七公子32.身份 • 驥15.山中遇險11.初來乍到24.弱冠之禮38.往事 • 慟45.離間 • 計14.身中異毒41.決絕 • 裂4.山雨欲來24.弱冠之禮38.往事 • 慟5.郭氏兄弟14.身中異毒25.楊七公子的番外3.楊七公子6.採花將軍31.反目爲仇36.故人 • 七22.毒發身亡?27.牢獄之災3.楊七公子3.楊七公子12.用計誆騙5.郭氏兄弟15.山中遇險47.復仇 •狠18.一場騙局16.石洞脫險9.死對頭呀16.石洞脫險29.真實身份11.初來乍到47.復仇 •狠28.黃雀在後44.親人 • 珧16.石洞脫險45.離間 • 計47.復仇 •狠23.情之初動15.山中遇險39.競價 • 贏4.山雨欲來4.山雨欲來17.三人偷窺39.競價 • 贏2.豆花寡婦32.身份 • 驥25.楊七公子的番外17.三人偷窺9.死對頭呀45.離間 • 計14.身中異毒13.似曾相識41.決絕 • 裂16.石洞脫險16.石洞脫險13.似曾相識13.似曾相識14.身中異毒36.故人 • 七2.豆花寡婦44.親人 • 珧2.豆花寡婦25.楊七公子的番外10.假裝斷袖16.石洞脫險2.豆花寡婦29.真實身份11.初來乍到13.似曾相識17.三人偷窺15.山中遇險28.黃雀在後17.三人偷窺6.採花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