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笙微微地張着口,良久才收回目光看着牧小芝,忽然笑了,不平往日的淡笑和茫然,而是那種完全放開一般的微笑。伸出手輕輕地覆上她的手背,微歪着頭,讓自己的臉能更加的貼合她的掌心,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那是從當年之後,他從未感覺到的異樣感覺,那是淚水,他是知道的,同樣感覺到陌生,卻並不討厭,彷彿壓抑着十多年的東西一瞬間解放開來。原以爲模糊的記憶卻在此刻在腦海中漸漸清晰,他想起來了,和母親獨自生活的時候,來到新家的時候,和父親一起看雪的時候。
“雲琛,你知道雪融化了之後會變成什麼嗎?”記憶中,父親撫摸着自己的腦袋,看着趴在窗前看着外面鵝毛大雪的自己,指了指外面的白色世界,用一種十分溫柔的聲音對着自己說道:“會變成春天的。”
最後的記憶,是父親把自己護在身下的時候,依然對着自己溫柔的笑着,緊緊地抱着自己,爲自己撐起了一小片天地。
他輕輕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這是三年多來,他第一次主動的靠近着別人。那種感覺彷彿回到了那個時候,顧雲笙眷戀着享受着此刻所帶來的感覺,良久纔開口道:“小芝,雪融化了之後,會變成什麼......呢?”
父親說,會變成春天,但是,他的一生,都活在永遠都不曾融化的雪地中。
雖然看不見此刻他的表情,然而從他的身上還是能感覺到什麼,牧小芝靜靜地坐着。一手放在他的肩頭,聽到他的話,毫不猶豫道:“會變成春天的。”
顧雲笙雙瞳在這一瞬間微微緊縮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度在眼眶中打轉。果然,自己還是很喜歡這個人,很喜歡的那種.......像父親一樣的溫柔........他問出了這三年來埋藏在心中的那一份不安。
“小芝,會恨我嗎?”剝奪了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時間。
牧小芝微微一愣,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然而,她還是第一時間搖了搖頭,又想到顧雲笙看不到,纔開口道:“怎麼會呢?”這樣茫然而不安的人,她怎麼可能恨得起來?說到底,若不是他,或許小天就不可能平安無事。“雲笙那麼美好,應該有更幸福的生活的,現在........對不起,我什麼都做不了.......”
牧小芝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背,卻感覺到手下的瘦弱,長期的藥物陪伴讓他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藥水味,那種難掩的心疼讓她喉間一陣陣的哽咽。
對不起,明明知道的,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着,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無力感.......帶着焦躁的恐懼。
“我還是不懂你........”顧雲清輕笑出聲,原以爲,只要她待在自己身邊的話,就能觀察着,然而,沒有想到,經過了三年,依然沒有讀懂眼前的人。但是聽着她所說的話,就像是常年待在陰暗中的人出現在陽光下一般,滿足而喜悅,好像那邊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時候。此刻,他便是這樣的感覺。
那時候,他以爲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眼前一片黑暗,混亂的手足無措。卻沒有想到,此刻依然會......流淚了……
彷彿那年開始,第一次有人原諒他,第一次有人救他的心情……
就像春天的氣息,吹得凍結的雪融化一般。
他淚流不止……
他就像在做夢一樣,好像凝聚了十幾年的幸福一樣。
他笑了……
顧雲笙微笑着看着壁上的畫,那五彩琉璃般的光澤,讓他有些恍然,眼眶中不知是悲傷還是高興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感覺到有些累,但是好輕鬆,從未有的輕鬆,彷彿積壓在心中,十多年的傷痛結了疤,開始脫落,讓他輕輕地閉上眼,安心地靠在了那小小肩膀休息着。
“小芝,我叫.......杜雲琛.......”
他的一生,都在不會融化的雪中度過。
然而.......由衷地希望他此刻做過的夢,永遠都不會融化……
牧小芝抱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輕輕的,像是母親安撫着孩子一般,一邊又一邊地拍打着他的背,漸漸着,動作變得緩慢,原本帶笑的臉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的流下淚水,緊緊地抱着懷中靠着自己的人,最後還是啜泣出聲。
“雲笙,我們再做一個約定吧,下一輩一定要幸福啊。”
雲笙,如果你知道,你們所做的這個約定,翻轉了你們的整個人生。
你會不會,選擇放棄?
這個疑慮,在從他的臉上看到從未有過的滿足之後,還是嚥了下去。
杜宇琛站在教堂門外,看着相互依偎的身影,看着顧雲笙那閉上眼滿足的含淚微笑,良久,直到傳來牧小芝自言自語帶着哽咽的話語,直到她緊緊地抱住他嗷嗷大哭,他才緩緩而僵硬地轉身,無力地靠在門邊,自從當年的事情之後,再度落下了淚。
是誰在彈滄桑的箏?
弄凋了稠良,是誰在撫零落凡塵的桃花一痕。
唱徹了行殤。
知不知,你的香,你的美,沉醉了那人,多少的芬芳年華?
GIK集團的貴公子和夏氏企業的千金密會,行爲舉止十分親密,正陷入熱戀中。
今早,這個消息讓無數人都沸騰了起來,特別是那張兩人看起來似在接吻的照片大刺刺地放在了頭版頭條中。居然往日也能看到兩人的照片,但是卻沒有過分的親暱,這一張完全一改了往日的曖昧不親,坐實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對此,祝福的有之,嘲諷的有之,嫉妒的有之.....。
而不管外界在如何反應,作爲當事人的許沐天和夏青青依舊如平日一般,沒有做出任何的聲明。因爲許沐天的雙親常年都很少出現在公衆面前,自然是不能得到他們的反應,倒是夏青青的父親見此表示了見其成,暗示着自己的乘龍快婿只有許沐天最爲合適。
當許沐天開完會走進辦公室,剛坐下沒多久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了開來,一道夾雜着不容忽視的怒火的男聲頓時在辦公室中炸響。
“許沐天——你給老子滾出來!”隨及,一團火紅的身影從門外颳了進來,見依然冷漠地坐在辦公桌前批閱着文件,對於自己完全無視的人,蕭衍的怒火又竄上去了幾分。雙重重重地拍在了辦公桌上,咬牙切齒含帶着威脅。“報紙上寫的是怎麼回事?那張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將自己的名字簽下去,合上文件,許沐天才擡起頭冷冷地看着怒氣沖天的人,
而這時,李秘書和陸助理了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緊張的惶恐,阻止他們的開口讓他們出去之後,他纔開口道:“我不需要對你解釋。”
一句話,讓蕭衍的怒火幾乎達到了頂點,迅速出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若不是兩人之間隔着一張辦公桌,估計是要打起來了。“你什麼意思?!別他,媽,的擺出一副別人欠你的樣子,別以爲老子不敢揍你!”
然而對此,許沐天依然無動於衷,手一個巧妙的施力,便將自己的衣襟從對方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看到這麼輕描淡寫的人,蕭衍怒道:“許沐天!別忘了你當初和丫頭在一起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麼?!”
話一出口,許沐天原本都冷酷的臉色變成十分陰翳,不過倒是讓盛怒中的蕭衍恢復了一些神智,驚覺自己剛纔的失態。不過並沒有打算閉嘴,既然開口了,自然也要把話挑明瞭,半途而廢,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你當年對我的承諾!”
許沐天緊繃着俊顏,身上散發着一種駭人的陰冷,若是其他人見了,一定是要多遠躲多遠。不過這些人之中,並不包括蕭衍,此刻他心中怒氣可不亞於眼前的男人。
夏青青和許沐天兩人之間,在外界的傳聞,他是聽說過的,但是因爲並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完全等於是空穴來風,自然也沒有人會去太過於的當真。但是這一次不同,那張曖昧不明的照片,讓他感覺像是看到自家閨女的老公出軌一樣的憤怒。
“你這些曖昧的照片,要是被丫頭看到了.......”
“那又如何?”許沐天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那種無情的殘酷的模樣讓小雨一瞬間似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你別忘了,當初,到底是誰想離開的!?說到背叛,請你搞清楚先後順序!”
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清醒之後,面對着一連串的噩耗,父親車禍重傷,公司幾乎要垮臺崩潰,而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殘廢的時候。在那一刻,他最需要那個女人的時候,她卻和另一個男人遠走高飛!
丟下像一個笑話一般的他。
“你相信夏青青那個女人所說的話?!”一聽這個,蕭衍更強壓下的怒火又有隱隱冒頭的趨勢。當年,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牧小芝,沒有一絲線索的時候,那個夏青青的女人卻似故意一般的說出自己在醫院看到過丫頭和顧雲笙在一起,動作曖昧的話。而這三年來的反應,只要是有心人便能看出那個女人居心不良。“那個女人巴不得你和丫頭鬧分手要趁虛而入,別說你是瞎子感覺不到!”
“那麼,顧雲笙出現在醫院,幾天之後兩人一起消失,同一時間出境也是巧合?”
蕭衍被他那麼強勢的冷酷一哽,他比誰都清楚,當年聽到夏青青的話之後,是他親手去查這件事情的。而所查到的一切,就像夏青青所說的一樣,在牧小芝消失的兩天前,顧雲笙出現在了醫院,在目擊人口說也證實了兩人當時是有些曖昧,在查到那出境記錄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也是在那之後,許沐天整個人都變得陰翳,時時都讓人感覺到一股戰粟的感覺。
“但是我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就算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丫頭的爲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