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孩子都暗地裡抽了口氣,樑秋居然真的將自己那屬於絕對機密的身份輕描淡寫地和盤托出,全然交給了荊明。
心細的人在這時發覺了他身上特殊的迷彩服和臂上的肩章,所有打扮都在證明這不是開玩笑的。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來自於他們心之所向的外面世界,而且還是一位征戰沙場的特種兵!
即使是懵懂的孩子,也都能明白那一大長串的前綴所代表的含義,看向樑秋的目光中頓時都多了些許敬意。同時擔憂的眼色開始落在荊明身上,人羣離他很遠,看得出這個不可一世的男孩平日中也算格格不入。
然而綿羊才成羣結隊,猛獸總是獨行。
“‘白狼’麼…”他眯起了眼,“那就來吧。”
他忽地“飆飛”了起來!由於年齡的限制,技巧性稱不上多好,但躍起的一刻氣勢彷彿有霹靂炸響!
樑秋微驚了一把,長棍甩出,直捅荊明的側肋,這一下中了的話能讓他喪失一小時的活動能力。但他像是早已鎖定了那根長棍,見到攻勢襲來立時一扭腰,以肩爲軸整個手臂蕩起,大力正準擊在長棍的中心!
像是劈中了怒濤的旋渦,原本攻出的力道被一種巧妙的手法轉向長棍內部。凡是武器,都有所謂“眼”,那是整體最脆弱的部分,尋找眼也是武者修行的重要組成之一。但他們需要用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時間去感知摸索的事情,卻被一個不過十歲上下的男孩輕易覺察出來了。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樑秋猛地抖手,強行撤回長棍。荊明在同時落回了地,赤紅的瞳仁不聲不響地看着他。
他在電光火石的觀察間剛好找準了長棍的“眼”,原獸細胞的力量毫無保留落到了上面。要不是樑秋反應快及時撤力,旁人甚至會認爲這根並不多粗的長棍會就此折斷。
面對着這個久經沙場、光是站在那就自帶威懾的軍人,他沒有一點畏怯,更沒有留一絲餘地。
“還真不能小看你。”樑秋進了一步。
“我剛纔已經提醒過你了。”荊明說。
“看來我得收回之前的話了,夜鶯的實驗確實能挑出不一般的東西。”樑秋這一次稍稍錯身,正式擺出了架勢,“來吧,讓我看看這所謂的天花板能達到什麼程度。”
“如你所願。”
兩人交手在一起。
再沒有多餘的語言,這不是色厲內荏的小打小鬧,是真正男人間的交手。旁邊男孩們看傻了眼,女孩們躲在他們身後張大了嘴,就連遠處的謝春兒,都不由得露出了些正色。
最深的感受還是在於樑秋。他見過了無數血腥,但對荊明的手法仍是聞所未聞。才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有了野獸般的洞察力,看似左躲右閃,實際上那對邪眸冷靜得異常,始終注視分析着他的動作,哪怕是一點轉瞬即逝的銜接也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這種對手的可怕,不站在場上永遠絕對體會全貌。在旁人看來,荊明左躲右閃,每次都能正準地搶在一個看起來躲無可躲的時機讓過劈來的長棍,就像是在打一隻飛蟲那樣根本沒有正準的目標。那不是什麼身體的動作,完完全全是來源於可怕的腦力!
下劈、橫斬、上挑…
早就忘記了去數回合數,只聽見長棍劃過的破風聲,還有荊明腳步交錯的踏地聲,彷彿兩團旋風交接,相互角力着越轉越快,在旋轉達到極致的時候卻又忽然歸於平靜,糾纏的身子不約而同地退後分離。
樑秋重新昂起身來,微微蹙眉看着面前的荊明。男孩在輕微地喘氣,卻已經散去了瞳中的血光。他看人和分析戰局一樣清晰,已經知道樑秋沒了進攻的意思。
在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無聲的對峙以樑秋的哼笑作爲結尾。
“果然是天才。”他回過頭向謝春兒道,“這個樣子,活性低不了吧?”
“79%,是‘第二代’的頂端了。”謝春兒沉吟道,“當然,‘第二代’的頂端不一定是他的頂端。”
“那還真是犯規啊。”樑秋笑了笑,重新看向面前清秀的男孩,“頂尖的血統加上頂尖的頭腦麼…如果真有神的話,對他未免也太偏愛了點,把好東西全給他了。”
兩人交談的時候荊明只是抱着臂站在旁邊看着,不插一句,臉上也絲毫沒有被誇耀的自豪。那種驕傲早就融進他的骨髓裡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有一片海洋的人不會多在意一條小溪。
周遭的少年受了鼓舞,一個個躍躍欲試。荊明對此不多在意,轉身便退到一邊去,瀟灑地只留下傳說。
“你好像對這個結果很滿意。”謝春兒輕聲說着,注視着眼前滿是笑意的眼睛。樑秋從來到這裡以後便一直帶着習慣性的淡泊笑容,只有這時他的笑是來自心底而非肌肉。
“當然滿意,我得爲之前的胡言亂語道歉了。”樑秋把手上長棍向外一甩,“如果真能多產生幾個這樣的攜帶者,說不定人類真的會完成再一次的進化吧。嗯,看來我這次運氣還真是好,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還能趕上一次放鬆心情的旅行。”
“見證新型人類的誕生麼?”
“別總是說得那麼嚴肅,單單和小孩子們呆在一起,也是不錯的事情啊。”樑秋一一掃過那些稚嫩的面龐,“看看他們,就總覺得這世界還有點希望了。若不是婚姻禁令,我可是也想養幾個孩子,安心生活看他們一天天長大呢,現在望梅止渴好歹也能求個心理安慰麼。”
孩子有種特殊的敏感,此時,他們都感覺到這個男人剛纔那凜然的氣勢已經在幾句話的功夫中煙消雲散。他們謹慎地重新聚攏過來,卻見樑秋微微俯身,衝他們呵呵地笑起來。
“你們真是讓我很驚喜啊,不僅是這位天才,說的是全體。”他一改剛纔的嚴肅,雙眸亮起聲如洪鐘,“我問你們,想上戰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