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安年抱着手臂沉思了幾分鐘,表情微妙,“這就是他的主要說法?”
江樺半黑着臉點點頭:“從你的角度來說,有什麼能印證的麼?”
“依我看,這種說法能提供的直接情報就是…”安年揉着太陽穴,“那人應該是真的精神病,你們這醫院沒誤診。”
江樺拍了一把額頭,感覺神經都跟着抽抽起來。
也不怪安年聽完他今天的見聞後會是那副表情,畢竟事實如此。半山在提到“謝春兒”這個名字以後便徹底發了病,時而抓狂時而抑鬱,反覆唸叨着他的帝國他的創造,這下江樺當兒子都當不下去了,只成功把值班護士引來做了一番真人PK。
最後真·精神病被摁翻在拘束衣裡,而在這之後作爲導火線的江樺自然跑不掉,當場就是被醫生護士圍着來了一通嚴肅的思想教育,這還算是給了他作爲首席的面子,事後責任沒追究太多。照這個樣子,以後再想要做類似的調查就難上加難了。
不過半山本身就是當初那個團隊中能找到的最後一人,相比起來其它成員更是下落不明。這條路的線索走到了頭,也只能硬着頭皮往深了挖掘了。
現在已經是晚間,暫且稱之爲一家四口的存在吃過了晚飯,江樺安年兩人坐在客廳裡,面前的筆記紙上不斷添加着新線索又不斷地被劃掉。而江一弦和江一竹則被半趕半哄地推進了裡屋,做着開學第一天的作業。
公寓裡因此而進入了一個詭異的模式:裡面的兩個小傢伙爲簡單的加減乘除而咬着筆桿,外面的倆大人思考着前後跨越幾十年關乎全世界乃至一個時代的謎題…不過這也是二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就是了。
“謝春兒沒提過相似的話題麼?關於帝國之類的。”江樺問道。對於夜鶯內部的事情,眼前這位是最好的證人。
“作爲夜鶯時候的記憶對我來說都很模糊。”安年搖了搖頭,“那個人很少會在戰略之外主動關心外面的事情。即使偶爾有提到,用的也都是‘外面’、‘人類的文明’這種比較玄乎的詞…話說咱們真的要順着一個精神病的說法去調查啊?”
“外面跟謝春兒有關係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那些是他的臆想,也應該包含着現實的線索。”江樺說,“而且他有這層身份也不算壞。這種調查本來就很敏感,如果他心智正常,泄露的可能性很大,但換了病人就沒人會多在意。”
“話是這麼說。但萬一他給的信息是扭曲的,反而造成誤導怎麼辦?”
“的確有這個可能。”江樺點了點頭,神情卻逐漸沉凝起來,“但他最後提到了‘遺蹟’…按他的說法,那些遺蹟也是所謂的帝國的擁有物,或許這和現實情況有什麼聯繫。”
這個細節還是之前無意中從江一弦那裡聽來的,也正是因爲半山說出了這個詞才真正引起了他的注意。而現在看來他記對了,安年在聽到這個詞後立時沒了剛纔的輕鬆,雙眉緊蹙目露沉思。
“這樣的話…那看來還真得信幾分。”她低聲道。
“那些‘遺蹟’是指什麼?”江樺問。
“我只被告知過一點,所謂的遺蹟就是上個時代的能源補給站,往往潛藏着沒有毀壞完全的設備和對應的合成工業能源,就像是上時代科技的殘片。”安年道,“謝春兒搜尋這些殘片加以發展,這纔有了後來你們所看到的裝備。”
“那些遺蹟現在在哪裡?”
“很難說。每個遺蹟的位置都很分散,且大多都遠離人羣,而且每次離開的時候都那裡的痕跡都會被抹除。”安年說,“也許她消失的這半年也是在延續之前的工作吧。不過現在沒了夜鶯的助力,諒她也走不到哪去。”
“抹除痕跡是爲了防止外人找來麼?”
“不像。”安年搖頭,“我記憶裡,只有她有辦法找得到具體位置,連夜鶯都無法察覺,她手裡可能還有其他的技術。”
這話題是越說越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打住稍微緩了一下,連安年自己都好像意識到了自己這番話裡的破綻百出——既然上時代的科技還有殘留爲何沒有蔓延到人羣之間、爲什麼外面的人沒有搜尋遺蹟的意識——幾乎每句話裡都有類似的填補不上的邏輯漏洞,她也只能暫時噤聲。
“說起來,你怎麼知道這個的?”半晌之後她重又擡起頭來問道,看起來是沒打算放棄這個話題,“你們找到了相似的東西麼?有沒有什麼發現?”
“不是,我們的調查還沒進行到那個程度。”江樺實話實說地否認,“告訴我的人是…”
“啊呀,是你呀。”安年突然坐起了身,看着他背後說。
江樺順着她的方向往後看去,和一雙略顯驚慌的大眼撞了個正着。本來該在裡屋寫作業的江一弦正躡手躡腳地準備穿越他們身後,憑着以前戰場隱蔽的底子,她走路稱得上無聲無息,不注意的話還真是很難留意到她的動作。
“誒呀,我、我想出來喝點水!”江一弦被安年這麼一看顯然是有點心虛,嘴上卻仍不鬆口,還作勢揚了揚手上的杯子以示誠信。
“哦,那小弦今天肯定是有問題了呀。”安年手撐着下巴,瞬間換了一副慵懶的語調無縫切換話題,“光是這麼一會,你都喝了四次水上了兩次廁所了,小竹跟你一起進去的,到現在也沒出來過一次。”
“我…”江一弦被她這麼一戳穿,臉當即就是一抽,“但我就是渴了呀!我也不想出來這麼多次的!”
“我理解啦,渴了纔會想喝水嘛。但你和小竹應該是一樣的,妹妹怎麼就沒事呢。”安年點着下巴作思考狀,“讓我想想啊…你今天比妹妹多吃了一袋子薯片和半包餅乾,應該就是這個問題了。既然你也嫌耽誤事,那以後你就都別吃了,全部讓給妹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