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些連兩接三發生的事,只是一種巧合。
這巧合得也夠莫名其妙的!
李向東想了很久,也沒想到這三件事之間存在着什麼邏輯關係。的確有點太不搭界了。小青年和老同志捱打能說明什麼?他甄總是在顯示自己的勢力嗎?他要顯示勢力,也別挑軟柿子捏啊!你要來就來點強硬的,夠震懾力的,這樣不明不白的,一句話也沒有留下,誰會悟得出其中的含意?再說了,怎麼又對楊曉麗和女兒那麼客氣呢?既然要顯示自己的勢力,就直接顯示纔是,沒必要搞得那麼不鹹不淡吧?
他覺得自己的確是多心了,這甄總還不會無賴到這種地步。他想,今天,石市長才跟他談過話,要他在改制中儘量能照顧到方方面面,他李向東也沒有拒絕他,也答應他會盡量讓方方面面都滿意。那甄總有必要那麼幹嗎?
電話響了起來,李向東看了看顯示屏,竟是表妹的手機號碼。
表妹說:“表姐有沒跟你說她今天遇到的事?”
李向東說:“說了。”
表妹問:“你是怎麼想的?”
李向東說:“應該是認錯人了。”
表妹說:“你裝傻,還是真的那麼傻?會是認錯人嗎?我可以肯定,那是甄總乾的。他那人什麼事幹不出來?”
李向東卻說:“他也沒幹出什麼事啊!”
表妹說:“還沒幹出什麼事嗎?”
李向東說:“也就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吧!”
表妹說:“我不是說今天。”
李向東問:“那是什麼時候?”
表妹急得在電話裡都直呼氣,說:“還用我說嗎?還要我再提醒你嗎?你怎麼那麼傻?沒想到你會傻成這樣。他竟敢對你李向東下毒手,在你酒裡下藥,弄得你生不如死,還有什麼事不敢幹的?”
李向東這才恍然大悟,她說的那晚喝酒的事。那晚,表妹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表妹說:“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你小心點,就是告訴你,在市縣那麼遠的地方,他也一樣可以爲所欲爲。”
李向東心裡跳了跳,想自己真有點傻了,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怎麼就沒想到甄總這是在警告他呢?如果,你對他有什麼不利,他不僅能用非法手段做掉你李向東,就像那小年青和老同志一樣,但還能跑到市縣去,讓他老婆和女兒不得好死。
對那小青年和那老同志手下一點不留情,就是因爲他們是軟柿子,捏了也白捏,只要警察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們就也不能對他怎麼樣?但是,這卻顯示了他甄總是一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人。對楊曉麗和女兒那麼客氣,只是告訴李向東,他們還希望跟他合作,並不想搞得彼此水火不容。
表妹說:“你自己要小心。”
李向東說:“我會的。”
表妹說:“我會勸表姐也小心的。”
李向東問:“你怎麼勸?”
表妹說:“你別擔心,我自然有辦法說服她。”
李向東說:“我想,你也不用太緊張,甄總他們也就是嚇嚇楊曉麗,畢竟是在市縣,他們不敢對她怎麼樣?市縣是我的地頭,只要他們敢在市縣動那麼一動,我馬上就讓他不得好死!”
表妹說:“有用嗎?人家先對你不利了,你再就是槍斃他又有什麼用?如果表姐和你們的女兒,包括她家裡人,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把甄總槍斃一百遍也沒有用。”
李向東心裡不由地一跳,想真還是那麼回事,想這就是正與邪的區別,正者什麼時候都要按程序辦事,總處於一種被動。人家對你什麼事沒幹,你即使懷疑,那也只是懷疑,即使危險*近,在沒有既成事實前,你又能對人家怎麼樣?邪者卻剛好相反,總處於主動,甚至於防不勝防,而流血事件發生後,事實確鑿時,對正者往往已造成了於事無補的傷害!
很快,李向東便證實了這一切都是甄總的蓄意所爲。你不是說,他那麼做,不聲不響地很難讓人悟出其中的含意嗎?甄總便登門了,來說清楚這其中的含意了。
他說,那小青年太自以爲是了。談戀愛就談戀愛吧!有人走近幾步,何必要大聲嚷嚷?人家就是真要走過去看他怎麼對女朋友動手動腳,怎麼親熱的,又有什麼呢?人家又沒偷沒搶的,不就是羨慕嗎?不就是想沾點兒光,看點A片鏡頭嗎?他竟不讓人家湊近,竟罵人家耍流氓。人家還不就耍流氓了,不過,還好,人家還沒把流氓耍到底,真要耍到底,別說他沒到醫院就斷氣了,就是女朋友也給人輪了。
他說,那老同志倒是夠冤枉的,無緣無故就捱了那麼一下子,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其實啊!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事,企業那麼多人,他得罪了誰當然不知道?雖然,不是他直接得罪的,但他遇事總那麼認真,每一次大會小會個別談心,都掏出本筆記本記得密麻密麻的,人家哪知道你在記什麼?沒事還好,真有點什麼事,人家還不記恨你,還不以爲,你在記人家的什麼罪狀!
他說,你家裡人還好吧?女兒可愛吧?你有沒想過讓她們到青山市來?在市縣那麼遠,想見個面都不容易,當然,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心裡也真夠牽掛的。好像是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吧?你怎麼不向組織提出,把你愛人調到青山市來?不會是沒想在我們青山市呆多久吧?不會是一有機會就要調回地級市吧?
甄總說:“石市長今天又給我電話了,叫我好好配合你,加快改制步伐,我不是不想加快,但這程序不是太複雜嗎?他說,他已經跟你談過了,已經要你儘量簡化一些繁瑣的人爲程序。所以,我就過來了,聽聽你有什麼指示,看看你希望我怎麼配合你。”
他說,其實,我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人家對我好,我是一輩子都銘記在心的,也會用一輩子來還,就像石市長一樣,我是這輩子都欠了他的,這輩子都在還。你李常務市長也是一個好人,自從你調到青山市,我們的交往就沒間斷過,我們之間也沒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因此,我想,我們還是很有緣份的。
他說,企業改制並不是我個人願意,是形勢所趨,是全體員工的期盼,當然,也是市委市政府的指示要求,因此,這改制是必定的,但怎麼幹?如何幹?說明了,還是我們這些幹具體事的人說了算,還是我們這些幹具體事的人把關。市委市政府委託你李常務市長負責這項工作,我當然希望你把好關。
他說,我知道,上次那點心意還沒讓你滿意,但你放心,我甄總是一個很有交代的人,決不會虧待你!老實說,我跟石市長的關係能保持到今天,就是因爲我這人還懂得感恩!
甄總這一番*裸的闡述,讓李向東感覺到,他已經認爲自己掌握了主動,已經認爲左右了李向東,你李向東還會再跟他作對嗎?你應該很清楚跟他作對會是一種什麼結果,他甄總真要動粗,你李向東未必能奈何他什麼?小年青和老同志的案子不都是無頭案嗎?他要動你的家人,即使在市縣也是難不了他的。
你還那麼固執嗎?固執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如果,不固執,按他的意思去改制,上面有石市長給你兜着,下面有他甄總給你託着,你擔心什麼?你只要籤“同意”兩字,還能得一大筆潤筆字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