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問,這事徹底解決了?表妹說,應該吧!楊曉麗說,我看未必。她說,現在的人,思想總是反反覆覆,特別是在孩子的問題上。一天一個想法,一會兒一個想法。她說,今天,他可能覺得是自己孩子錯了,但明天,有個什麼人給他參謀幾句,他又改變主意了,就覺得自己的孩子一點沒錯了,要錯也是學校的錯,老師的錯,教育制度的錯。她在市縣當副市長時,分管過教育,遇到和處理過許多這種事情。?
她問:“這事,你別想能一天兩天就能解決。”?
表妹說:“管他呢!反正我也沒有責任。”?
楊曉麗說:“你沒有責任,那是你自己認爲,但人家不這麼認爲,你沒有責任,就是人家孩子的問題了?他要認爲自己的孩子有問題,就不會鬧到現在了。其實,即使現在他承認自己的孩子有錯,心裡也並非完全服氣。”?
表妹說:“不說這事了。我這一天都爲這事煩,好不容易擺脫了,你還跟我談這事。”?
她沒想到,胡亂編了這麼個理由,楊曉麗當真了,且還說得沒完沒了。?
楊曉麗說:“你以爲我想說這事啊!我還不是爲你好?還不是讓你先有個思想準備,這纔剛鬧了一會,你就那麼憔悴了,如果家長跟你沒完沒了鬧下去,你還不知會成什麼樣?”?
表妹說:“你別嚇我。我很憔悴嗎?”?
楊曉麗說:“你沒照鏡子吧?你去照照鏡子。”?
表妹忙進衛生間去照鏡子,很認真仔細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然而,並沒覺得沒什麼不妥,更沒有楊曉麗說得什麼憔悴。倒是感覺四肢無力,特別是雙腿,似乎把勁都用完了,這會兒還軟軟的。她對鏡子笑了笑,想那真是一件怪事,當時,一點不覺,只恨勁不夠,好像自己還有許多勁沒使出來。?
聽到不遠的廚房裡有“嘩嘩”流水聲,知道是李向東在洗蘋果和葡萄,便想,也不知他會不會也累得四肢乏力,想他不可能不累,他用的勁比她還大,也像是還有許多勁沒使出來,也像非要把自己的勁都使完了才心甘。?
這麼想,她反倒爲李向東擔心了。?
這幾天,她都在注意表姐,發現她已經好幾天沒動過那些衛生巾了。你想想,今晚,表姐會輕易放過李向東嗎?今晚,他肯定要奮力抗爭。他當然不能在表姐面前流露出絲毫倦意。?
她記得,放任李向東的話,他一個晚上都可以戰鬥不止。表姐不可能不比她更瞭解他,表姐抑制了那麼久,也認爲他也抑制了那麼久,還不跟他整夜整夜折騰?他少那麼一次,表姐也不會放過他!?
看來,漫漫征途還在前面等着李向東!?
唉,你李向東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叫你先回家,你偏不聽,偏要先跑到我這來撒野。?
表妹從衛生間出來,姨媽姨夫已經把菜端到餐桌上了。楊曉麗問李向東,餓了吧?李向東點點頭,說,真餓了。楊曉麗說,就知道你餓了。如果在青山市,這時候在市府食堂早吃飯了。表妹本也想說餓的,但止住不敢說,她做賊心虛,擔心表姐又會有什麼想法,說不定就把他們的餓聯繫在一起。因此,吃飯時,她表現得很矜持,慢吃慢嚼,還笑了幾句李向東吃得狼吞虎嚥。?
放下碗筷,三人坐在沙發上吃水果,表姐妹倆很細心地剝了葡萄的皮才吃,李向東卻只是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水,就直接扔進嘴裡。?
表妹問:“你怎麼這麼吃葡萄?”?
楊曉麗笑了笑說:“他沒那耐心,嫌剝皮太麻煩。”?
李向東說:“這皮也能吃吧?這皮好像更有營養的。”?
表妹就對錶姐說:“你也不剝給他吃。”?
楊曉麗說:“你沒聽他說嗎?皮更有營養。”?
表妹瞟他一眼,說:“現在的葡萄都有防腐劑的,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李向東說:“沒事,沒事。我都是這麼吃,也沒見有什麼事!”?
表妹說:“有事就是大事了。”?
她對楊曉麗說,我發現你對錶姐夫一點也不關心。?
楊曉麗說:“還要怎麼關心啊?還要改變他的生活習慣啊?他這個人,你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改變自己,誰也改變不了他!”?
她說,以前,我還想過要改變他的一些壞習慣,到頭來,我沒改變他,有些事,還被他改變了。?
她說,你不懂,男人是改變不了的,你只有被他改變。?
表妹說:“表姐夫不像是那種大男子主義的人吧?”?
楊曉麗笑了起來,說:“你問問他?”?
表妹就看着李向東,說:“表姐這麼要強的人,一點也改變不了你?”?
李向東說:“怎麼改變不了,我已經被她改變得差不多了。”?
楊曉麗說:“我在他面前,一點要強也沒有。每一次要強,都要吵架,每一次吵架,都是我做出讓步。”?
李向東說:“不會吧?也有我讓步的時候吧?”?
楊曉麗說:“沒有。我覺得沒有。”?
李向東說:“你覺得沒有並不等於沒有。”?
這時候,表妹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下顯示屏,拿起來一邊放到耳邊,一邊往外走,經過李向東面前時,被他絆了一下,好在絆得不重,她只是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肩,然而,李向東伸出來的手卻扶住了她的腰。她的臉“刷“一下紅了,忙看了楊曉麗一眼。楊曉麗雖冒出一絲醋意,卻也覺得沒什麼不妥。?
電話是小郝記者打來的。她在電話裡問,他回市縣過週末了吧?你們見面了吧?表妹當然知道她指的他是誰,說見沒見關你什麼事?小郝記者說,我這不是關心你嗎?緊張你嗎?表妹說,你這是什麼關心,什麼緊張?她又走進衛生間,反手把門關上了。?
她壓低聲音說:“我正和表姐和他在一起。”?
小郝記者說:“你這還敢跟我說這種電話?”?
表妹說:“我走開了,現在,關在衛生間裡。”?
小郝記者說:“我就想你沒那麼大膽,敢讓你表姐知道你們的事。”?
表妹問:“有事嗎?”?
小郝記者說:“沒事,就是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在一起。”?
表妹說:“你也太八掛了吧?”?
小郝記者笑着說:“我就是八掛,你又怎麼樣?你不接我的電話啊!諒你也不敢不接,你要不接,我就直接打他的電話,找他要人。”?
表妹說:“你可不要亂來。不要讓他知道,你已經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小郝記者笑得更響了,說:“你以爲我真有那麼八掛啊?”?
表妹說:“我不跟你多說了。”?
小郝記者說:“我也不說了,不打擾你們三人團聚了,不打擾你們三人敍家事了。”?
表妹還沒掛電話,小郝記者卻先掛了。她想,這個小郝記者倒挺有意思的,說是她的好朋友,知道她和李向東有那種關係,不是看不起她,勸她離開他,相反,還很有一種祝福她的樣子,彷彿他們的相處很正常很道德。現在的女孩子,你真不能用一種傳統的愛情觀去衡量她們。?
回到客廳,楊曉麗問:“誰的電話?神秘神秘的。”?
表妹照直說:“小郝記者的。”?
李向東說:“聽說,她要離開青山市了。”?
表妹說:“還沒最後定吧!”?
她說,那天,我陪她去珠海看過,她好像很喜歡珠海。我還勸她就去珠海,說她到了珠海,來我們市縣才一個小時,每個星期都可以到我們這邊過週末。?
李向東說:“我也認爲她去珠海更合適。”?
談到小郝記者,楊曉麗一句話也插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