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枝子再沒有說話,就那閉着眼睛,靠着沙發的背靠仰坐着,挺拔的胸一起一伏。她總喜歡穿那種很貼身的衫裙,許是很自信自己的身材,便總刻意要凸顯身段的婀娜多姿。這會兒那衫便映出胸罩的粉紅。楊曉麗沒喝多少酒,還很清醒,見那糰粉紅隨着呼吸到了最挺拔時,便隱約可見那頂峰有兩點尖尖兒。於是,她便很注意李向東看枝子時,那目光落在什麼地方,有一次,她就踢了李向東一腳,李向東回過頭來,卻見她滿目兇光。
他問:“怎麼了?”
楊曉麗說:“怎麼了你自己不知道?”
李向東喝了許多酒,稀裡糊塗的,那有楊曉麗看得那麼清楚。楊曉麗說,你就裝吧!李向東說,我裝什麼?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楊曉麗說,把你的眼睛拿開。李向東正看着楊曉麗,就以爲她不讓他看她,笑了笑,就把目光移開了。這一移開,當然就移到枝子那去了,也不定是移到楊曉麗不讓他看的地方。
楊曉麗卻站起來了,說:“不喝了,不準再喝了。”
枝子睜開眼睛,問:“怎麼了?不是要喝高興嗎?”
楊曉麗說:“喝得太高興了,都忘乎所以了。”
枝子問李向東:“怎麼回事?”
李向東搖搖頭。
枝子笑着說:“不會是你醉了吧?”
楊曉麗說:“我就是沒有醉!”
李向東對枝子說:“別理她。我們繼續喝。”
他感覺到,枝子還沒把話說完呢?他還想再聽下去,還想知道枝子對她老爸和媽媽的這段婚姻有什麼看法。他不是那種喜歡聽故事,喜歡聽別人是非長短的人,他更希望能聽到一些能夠給予自己某種啓發的東西。
有些道理,別人思考了許多年,甚至一輩子,說出來卻只是幾句話,而這幾句話,對聽的人來說,或許就受益匪淺的,或許就能享用一輩子!
李向東繼續倒酒,繼續往酒裡滲雪碧,只是酒倒得少了,雪碧滲得多了。枝子說,我要上一下廁所。說着就站了起來,就搖晃了一下,李向東想要過去扶她,因爲楊曉麗離得近,又是站着,就先他一步。把枝子扶到衛生間,楊曉麗站在門外問,沒事吧?還可以吧?枝子在衛生間裡說,沒事,沒醉!楊曉麗就走了回來。
她站在李向東面前,瞪着他說:“你剛纔看她哪裡了?別以爲我不知道!”
李向東似乎明白了,想楊曉麗原來是打翻醋瓶了,就“哈哈”笑起來。他說:“你把我看得也太色了,太大膽了,當着你的面,我敢幹什麼?”
楊曉麗說:“你什麼不敢幹?你和那個綺紅,那個小姨子一起什麼事沒幹過?這會兒,是不是也想要那樣?我告訴你,我可不是綺紅,不是小姨子,你要敢那個什麼?我決不會饒了你。”
李向東也想逗逗她,笑着說:“真要那樣,你又怎麼饒不了我?”
楊曉麗跳了起來,說:“你還真有那心呀?你還真想要那樣呀?我,我……別以爲我不敢,我把你剪了。”
李向東周身一震,不禁打了一串寒顫。他真沒想到,楊曉麗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這也的確夠嚇人的。於是,他就久久地看着她,好像是今天才認識她一般。
他想,她以前會這樣嗎?
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一個漂亮而沒什麼主張的人,總會遇到一些不知該怎麼處理的事,就像她當電視臺副臺長的時候,她剛當副市長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誠恐誠惶的軟弱。
他想,人真的會變呀!
以前,她對他總是恭恭敬敬,有什麼疑難總要找他,總要向他請教,但他們有了那麼一種關係後,她就變了,變得不讓他說她半個不是。即使說了,她在人前還給他幾分面了,不吵不鬧,其實,卻像記在她那個筆記本上了,回到家裡,在沒其他人看到的地方,定要他加倍償還。
現在,她變得狠了,真的狠了!因爲她的職務,因爲她在人前不得不表現出一種自信和果敢,她的心也漸漸硬了,硬得比普通男人還要硬了。
他想,不行的,不能讓她這樣下去,至少,她在別人面前怎麼樣都可以,但在他李向東面前,她只能像只小羔羊,特別是在家裡。他想,以後,他再不能做飯,再不能洗衣服,更不能跪在地上求她什麼了。
他想,這多少,也是因爲自己把她慣壞了。想來,女人真的不能慣!
枝子“咣噹當”從衛生間裡出來了,她一邊搖晃着,一邊說,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我好像聽見你們吵架了。她說,你們不會吵架吧?她說,像李向東這樣的男人沒多少了,你要是不珍惜,弄丟了你哭都來了及!
楊曉麗說:“你這什麼話?你怎麼可以跑到我這裡來誇我的男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枝子“咯咯”地笑,說:“你不會吧?不會吃我的醋吧?我誇他幾句你都要吃我的醋呀?我這是提醒你,叫你注意點,這樣的男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別人搶走了。”
楊曉麗說:“你是不是想來搶呀?”
枝子愣了一下,說:“不跟你說了,不跟你鬧了。你喝多了,你真喝多了。”
楊曉麗說:“你才喝多了。”
枝子說:“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怎麼會跟你搶呢?我是羨慕你,妒嫉你。我就是要搶也不會搶你的呀!你是我姐是我妹,我要搶誰的也不會搶你的呀!”
她哭了起來,楊曉麗忙過去扶她,就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哭,這一刻,自己也覺得自己太過份了,想這能怪枝子嗎?枝子都幹什麼了?如果要怪,也應該怪李向東,人家喝多了,只是靠在沙發上,是李向東色迷迷看人家的。
楊曉麗就拍着枝子的背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姐錯怪你了。不哭了,坐下吧?別再喝了,喝得都有點不管不住自己了。”
枝子雙手捂臉擦了淚,笑了起來,說:“喝,還要喝,李向東陪我喝,姐夫陪我喝。”
她說,姐呀!我告訴你,像姐夫這樣的男人不好找呀,我找了好多年,也找不到呢!現在的男人,要麼像我老爸那樣,只是想着自己怎麼當好官,我媽嫁給他,有的只是寂寞,只是爲他當牛當馬。
她說,我能怨我媽嗎?我們都是女人,我們都知道,女人是離不開男人的,她要感受到男人給予她的虛榮,給予她比別的男人更多的物質和精神上的享受,同時,還要一種實實在在的東西。當她得不到的時候,她就會心虛,就會認爲自己並沒有得到自己男人的心。
她說,像我老爸那樣的男人,他不懂女人,他懂的只是怎麼當官,怎麼向上爬。他是運氣了,爬上去了,如果他爬不上去,他這輩子真不知會怎麼樣,好多人都沒爬上去,好多人就在痛苦裡苦苦掙扎。他似乎得到了,又失去了,失去了本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枝子說:“還有一種人,那就是當了官就把自己忘了,不要老婆孩子了,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發狠似地用一種很不健康的形式補償他們曾付出的努力。”
她說,像姐夫這樣的男人,官也當了,還懂得心痛人,還懂得怎麼生活,確是很少見的,你真應該好好珍惜!
楊曉麗就看了李向東一眼,說,走開走開,別聽我們說話。我們女人說話,不准你聽。她對枝子說,別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說得他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哪一天,就忘乎所以了,就什麼壞事都去幹了。她叫李向東去洗澡,趕他回房間看電視。
李向東不想走,說:“枝子還要喝呢,還沒喝夠呢!”
楊曉麗說:“你還嫌她喝得少呀?她還沒喝醉呀!不準喝了,誰也不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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