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老爺子這話一說,現場上的人都已經聽出了一點味道。不是刁老爺子不想打,也不是打不過,而是刁老爺子在擔心年青人背後的勢力。擔心打了以後,會給自己惹來天大的麻煩。
到了這時候,黃大寶已經是徹底喪失了信心。他想不通任笑天從何方請出瞭如此高手,連自己恃爲長城的刁老爺子都不敢加以得罪。只是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刁老爺子,動手呀。”黃大寶發聲催促說。
到了這時,黃大寶也顧不得以後的事了,只有先把刁老爺子給拖下水再說。聽到他的催促,刁老爺子轉過頭來掃了黃大寶一眼,目光中的那股寒意,就連站在黃大寶身後的胡二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刁老爺子有心不戰,奈何黃大寶又在催促。如果不戰,就會讓自己‘辣手屠夫’承諾如山的一世名聲付之東流。戰又會造成無窮的惡果,落入對方無休無止的追殺之中。
想到最後,‘辣手屠夫’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也罷,也罷,就讓我‘辣手屠夫’一世的英名送在這海濱吧。黃大寶,我這一出手,從此兩清。”
話一說完,他就轉過身去,對着蓄勢待發的對手說道:“來、來、來,魯老大,如果我輸了,我就拍屁股走人。如果你輸了,也請給我一份面子。”
“要打就打,何必說這麼多的廢話。”
“魯老大,你的功力雖然不錯,與我也只有一線之差。只是一線也是差距,相打無好拳,明知必敗的事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見呢?”
“刁老爺子,你的好意,我們是心領啦。”
“你說我們?難道你們還有人!哦,對了,魯老大,你們在外邊還有人。”刁老爺子是如夢方醒,難怪這個年青人如此氣定神閒,原來是另外還有幫手。想一想也是這麼一回事,不然自己親手調教的那八個打手怎麼會音信皆無哩。
“哈哈,刁老爺子,你能以大欺小,我們也能以多欺少。能和鼎鼎大名的‘辣手屠夫’交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話音未落,場地中央又多出了一個矮個子年青人。
一看場中情形,刁老爺子嘆道:“罷啦,罷啦。我早就應該想到,你魯老大到了場,怎麼會少得了胡老二。既然你們二人到了場,我刁某人認栽。要打要罰,都由着你們弟兄二人。”
在刁老爺子認輸之前,黃大寶也已經知道是大勢已去。一個魯老大與刁老爺子只有一線之差,又來了一個差不多能量的胡老二,那還不是鐵定有輸無贏的一仗嗎?再一看到刁老爺子主動認輸,更是讓自己的衣衫都溼了個透。
“刁老爺子,你做事如此光棍,我們弟兄也不是不懂理。這樣吧,這兒的事情丟給魯老大處理,我和你老爺子出去敘敘家常,你看可好?”剛進場的胡老二聽到刁老爺子認輸,倒也沒有在口齒上爭個高低,而是很禮貌的將刁老爺子請了出去說話。
看到胡老二如此做人,刁老爺子撫須一笑說:“行,道上的人說你們兄弟做人仗義,果然是名不虛傳。這樣吧,我來交待兩句就跟你走人。”
“黃老闆,你救我一次,我爲你培訓了八個手下,也爲你出手三次,算是履行了諾言。今天的出手雖然沒有能夠讓你如願,技不如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到了最後,作爲賓主一場,我也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爲俊傑。”話一說完,刁老爺子就箭步如飛的消失在大廳中。
後來的那個胡老二也不多話,只是在錢小祥的肩頭上按了一下說:“到你的戲嘍。”然後也隨着刁老爺子而一起消失。真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剛纔還是一副打遍四方無對手的魯老大,這時候是雙手抱臂站到了錢小祥和趙長思椅子的背後,就象沒事人似的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只是他剛一閤眼的時候,又猛然睜了一下,朝着趙長思怒視了一眼,才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看到魯老大發怒的樣子,錢小祥是心知肚明,暗中竊笑了一下。趙長思則是有苦說不出,魯老大呀魯老大,不是我不想講衛生耶,實在是當時的情形太緊張,太可怕,我也控制不住閘門噢。
“黃大寶,是打還是談?一切都聽憑你便。”這個時候說話的錢小祥,中氣是特別的足。嘿嘿,無論你是選哪一條路,我都吃定了你黃大寶。
看到自己恃爲長城的刁老爺子突然臨陣走人,黃大寶也沒了主張。再看到錢小祥如此得瑟的樣子,更是急怒攻心,用手指着錢小祥想要痛罵幾句。只是看到那眯着眼睛打瞌睡的魯老大,又一下子泄了氣。
黃大寶猛地一跺腳,什麼也不說就‘通、通、通’地上了樓。一頭衝進自己設在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他就將剛剛收拾好的辦公桌上的一切,又重新都給推到了地上。
到了後來,他弓着個腰,腦袋也向前伸了出去,就象一條要吞噬一切的惡狼,喘着粗氣在辦公室裡來回直轉。轉來轉去,最後乾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嚎啕大哭起來。
黃大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如果真的是這麼軟弱,他也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家業來,也不會把錢小祥給吃得死死的。爲什麼會突然之間表現得這麼軟弱,則是因爲他這些日子受的委屈太多。
一個橫行霸道已久的人,突然之間被人打壓得這個樣子,總是會感覺到委屈,感覺到有點難以適應。特別是在自己施出護身法寶之後,不但沒有奏效,還反過來勸說自己要‘識時務者爲俊傑’。這樣的結局,他怎麼能夠接受得了?
黃大寶這一跑不要緊,可就急壞了做老子的黃和生。樓下還坐着幾個惡客哩,如果不好好的打發,恐怕還會鬧出大事來。打是肯定打不過人家嘍,唯一的辦法,就是好好談判。
“哎喲,這是怎麼啦。我就晚來一腳,怎麼就鬧成了這麼個樣子?小祥,一切都是大寶的不是。你給叔叔一個面子,不管有多大的事,我們都好商量。趙老闆,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道理。”黃和生連聲打着招呼,賠着不是。
轉過身來,黃和生又指揮道:“胡二,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麼?讓地上的人都出去。有傷的先去看傷。沒傷的人,去弄點茶水來,讓這位魯大哥也坐下來歇一下腳。”
從進場開始,黃和生就一直是說個不停。在他的指揮下,大廳很快就被收拾得清清爽爽。
“來,來抽支菸。”黃和生熱情地給大家發煙。看到是‘牡丹’香菸,趙長思倒是不客氣的接了過來,並且立即點燃吸了起來。錢小祥接過之後,只是隨手丟在了面前的小桌上。
那個魯老大連眼睛都沒有睜,黃和生只好訕訕地收了回來。正當他不知如何措詞的時候,有人發問道:“怎麼不發我的香菸呢?”
“啊,怎麼是你任所長?噢,噢,來,請抽菸。”黃和生忙不迭地把香菸送到了任笑天的手上。
任笑天不慌不忙地點燃香菸之後,纔開口問道:“我剛纔聽人報告說這兒有人在打架,特意跑來看個究竟。老黃,是不是有人打架呀?如果有,那是要好好處理才行。”
黃和生聽到這話,很想對天長嚎一聲。玩人可以,不帶這麼一個玩法子。把人家的歌舞廳給砸成了這個樣子,還來問人家有沒有人打架?有是有呀,我能說嗎?
“呵呵,這是誤會,誤會。”黃和生雖然在暗中腹誹,嘴上卻來不及的否認着。
任笑天眯着眼睛,有點不相信地問道:“誤會!真的是誤會嗎?”
“誤會,絕對是誤會。剛纔是有幾個年青人,相互比試了一下,與打架無關。不信,你可以問胡二他們。”黃和生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吃了虧不談,還不能喊一聲冤,這是過的一種什麼樣的日子喲。
胡二聽到黃和生一說,也連忙作證說:“任所長,我不說假話。就是幾個弟兄閒得無聊,相互煉一下手。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乘着晚上沒有事做,鬧着玩的。”
“哦,是這麼一回事。咦,看到我進來,怎麼就不訓練了呢?是不是我影響了你們?如果是這樣,那我立即就走人。”
“哪兒有的話。正好小祥和趙老闆與我們談事情,這才停了下來。”
“噢,不是打架就好。那行,你們該鍛鍊的鍛鍊,該談生意的談生意。我歇一下腳就走人,不妨礙你們吧?”
“沒事,沒事。任所長,你儘管坐。有什麼不到的地方,還要請你多多指教。”黃和生一邊打着呵呵,一邊觀察着任笑天。在這之前,他不是沒有見過任笑天。在黃和生的印象中,這個年青人就和傳說中的一個樣,是一個有點窩窩囊囊的警察。
有人說過,人的名字可能只會是一個美好的希望,多半不會實現。什麼繼祖呵,耀宗的,可能既繼不了祖,也耀不了宗。但人的綽號一般不會錯。僅憑‘杯具先生’這四個字,就能知道任笑天不是一個強勢的角色。
大廳的燈光,雖然已經是燈火通明。但任笑天坐的是一個角落,還是有那麼一點昏暗的感覺,讓人不容易看得清任笑天的面孔。由於舞池中的燈光沒有關閉,不時旋轉過來的射燈燈光,卻也能幫助黃和生觀察到任笑天的部分表情。
這一打量,黃和生就在心中暗暗稱奇。嘖嘖,果真是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呀。當年那種一臉晦氣的任笑天,完全看不到一點痕跡。今天的任笑天,則是一臉的意氣風發。或者說,當年的任笑天,是一隻溫馴的小貓。今天,他則是一隻仰天長嘯的猛虎。
有了這麼一番打量,黃和生立即調整了談判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