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姜臻生如此幫着任笑天辯護,陸明也覺得好笑。要說海濱市裡誰是任笑天的後臺,非自己莫屬。怎麼自己反而生起任笑天的氣呢?想到京城的那個電話,他的眉毛擰了起來。
本來自己只是想和稀泥就行,兩邊都不得罪人,只要能讓簡家那位大公子在這兒過得開心就行。沒想到,人家不肯安頓呵。這纔來了幾天時間,就鬧出了大事。
再高明的泥瓦工,也和不了眼前這塊稀泥呀。不行,我得先壓一下任笑天,不能讓他把事情給鬧大。
陸明勉強笑了笑,吩咐說:“謝秘書,你讓人到農機廠和車站那兒去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如果是任笑天指揮的這一切,不管他有沒有道理,我都得撤了他的副區長。”
看到陸明從未有過的厲聲厲色,謝秘書也不敢多話,‘嗯’了一聲就趕快走出了辦公室。
“陸書記,我覺得小天不會這麼做。從我對他的瞭解來看,這孩子會作出反擊,但不會讓人把事情鬧到政府來,這不符合任笑天的爲人處事方式。”謝秘書出門之後,許書記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姜臻生也接口說:“是呵,這不符合任笑天的個性。”
他們兩人對陸明的態度有點不太理解。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不問是非,就先要拿任笑天來開刀。此時,他們覺得對陸明有一種陌生感。
這些事情,確實不是任笑天組織的。當時的通訊條件雖然有了很大的改善,還是不能與後來人手一隻手機的條件相比。信息的缺失,距離的空間,都決定了任笑天不可能會遙控指揮這一切。
在全校長的陶冶下,任笑天的性格趨於穩妥型。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雖然也從老特務那兒學了‘借勢’這麼一招,用起來的時候還是有點不那麼爐火純青。
象這種簡寧奇打上門來的事,他會極力容忍,等到對方露出破綻的時候,再一鼓而下。而不是現在這樣採用睚眥必報的方法,把事情給鬧大,鬧徹底,不給對方有絲毫抽身的空檔。
此時的他,正在辦公室裡和全慕文幾個人在商量新大街的設計藍圖。由於市直部門都看到了灞橋的發展前景,都想着讓自己的下屬部門能搶佔有利地形,加上老街上的居民也看到了其中的商機,爭着要打報告搬遷到新街上,這就讓新大街的地皮一下子成了香饃饃。
“任區長,照這個樣子來看,用不到拖到年底,我們的新大街就能初具規模啦。”冷山可能是笑的機會多了,臉上的皺紋明顯平坦了許多。
胡老二是吃飯不管事,雙手託肘站在一旁看熱鬧,看着那些實力部門的領導爲了地點的好壞而爭論不休。突然,他的眉頭擰了起來,因爲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任區長,不好啦,不好啦——”氣急敗壞的鬱文遠,一頭闖進了辦公室。
聽到這樣的聲音和內容,不單是任笑天的心在揪,全慕文的心在揪,灞橋鎮所有領導的心都在揪。好不容易纔讓灞橋的工作走上了正規,可經不住再有什麼大的折騰嘍。
“鬱主任,有話慢慢說。”任笑天心中有一道陰影,難道姓簡的已經對灞橋舉起了砍刀?
“市區的交警,把我們灞橋送貨的卡車全部給扣了下來。”鬱文遠氣喘吁吁的說。
全慕文問道:“理由是什麼?”
“說是燈不亮,喇叭不響,還有一輛是車子上的雞有臭味。”
聽到是這樣的理由,胡老二把桌子一拍道:“他姥姥的,難道讓我們把運雞的卡車灑上香水才行!”
“看來是這幫交警想要好處嘞。”丁一知道交警的德行,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冷山也不滿地說道:“我們灞橋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這幫交警就急着要撈好處了。”
聽到大家的七嘴八舌,任笑天的直覺是不會這麼簡單。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就撥起了電話。羅大鵬雖然已經跟着劉少兵一道出了遠門,還有幾個相處得好的朋友。他準備找這些人問個情況,再採取相應的措施。
讓他失望得很,羅大鵬的那幾個朋友,要麼是不接電話,要麼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這一來,更讓任笑天的心在往下沉。看來,是那位簡大公子出了手!
“是小天嗎?我是韓啓國。”就在這時,有電話打了進來。
儘管心中很是煩悶,聽到是老領導的聲音,任笑天還是趕忙樂呵呵地笑道:“韓主任,怎麼想起打電話給我啦。”
韓啓國是檔案室主任,稱呼當然也要隨之改變。他聽到任笑天的笑聲,也在心中佩服。這孩子成熟多啦,碰到這麼大的事,差不多的人早就是手忙腳亂,小天還能笑得出來。
“小天,你們灞橋的車子被交警扣啦,你知道嗎?”
“剛剛聽說了。”
“噢 ,我聽說是簡市長親自下的令,那個姓戴的親自調兵遣將。小天,你要小心哦。”韓啓國關切地囑咐說。
消息得到了最終的證實,任笑天反而鬆了一口氣。既然對方要一意孤行,要把老一輩的紛爭漫延到第三代的身上,那就儘管放馬來吧。他淡然的回答說:“謝謝老領導的關心。沒事,誰想要跳,就讓他跳吧,跳得越高越好。”
聽到任笑天沒有一點驚慌的意思,韓啓國也算是放下了心。寒暄了幾句以後,就擱下了電話。
看到周圍一幫臉有憂慮的部下,任笑天不以爲然的揮揮手說:“沒事,既然交警想要吃我們灞橋的雞和魚,那就讓他們吃個夠吧。我就不信,這十二卡車的貨,有誰能吃了不給錢!?”
聽到任笑天說得如此雲淡風輕的樣子,在場的人也就都放下了心思。正當大家圍攏到一起,準備繼續研究新街道的藍圖時,又聽到了‘嗵、嗵、嗵’的腳步聲。擡頭一看,來人是農林站站長餘和平。
“任區長,街東頭的車站那兒,聚集了三百多個鄉親,說是要到市政府去請願。”餘和平的額頭上雖然在冒汗,說話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任笑天一聽,額頭上就出現了黑線,沉聲問道:“是誰組織的,他們想幹什麼?”
“聽說送貨到市區的卡車被交警給扣啦,顧之彤把電話打了回來。盧大海那幫人就串聯了起來,說是要找市政府討個說法回來。”餘和平趕忙補充了一句。
“混賬,這不是在添亂嗎?”任笑天開始覺察到有點不妙,事情有點脫離自己的掌握。他立即吩咐道:“全鎮長,你們幾個都到車站那兒去,無論如何也要把人給我攔下來。大家要清楚,只要我們灞橋這邊不去人,理兒就在我們這一邊。一旦灞橋這邊去了人,我們的黨委、政府都要背上黑鍋。到了有心人的嘴中,怎麼也說不清。”
“好,我現在就去。”全慕文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其中的分量,立即拔腿走人。丁一和胡老二、餘和平、鬱文遠等人也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這邊的人剛一出發,任笑天就立即給顧之彤打起了傳呼。他想問一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被扣了車以後不向自己報告,反而捅給了盧大海他們。
過了一會兒,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任笑天剛一拿起話筒,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天,我是張宇平。”
“你好,張大哥,還沒有來得及給你道喜哩。”聽到是剛提拔爲刑警支隊長的張宇平給自己打來電話,任笑天心中一暖。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候,還能給自己打來電話的人,纔是真正的兄弟。哪象交警隊的那幫王八蛋,碰到事情就一問三不知。
“小天,車站那邊是交警支隊的人在搞鬼,灞橋的人也不簡單,已經把車子開到市政府去請願了。”
“胡鬧!誰讓他們這樣搞的。”
“農機廠那邊也出了事,是稅務局出的手,聽說是責令停產封門。有三百多工人也去了市政府請願。治安支隊老井他們已經出動,我們刑警支隊也在集結待命。我怕出大事,給你打個電話。兄弟,悠着一點,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聽到是這樣的情況,任笑天算是明白了過來。簡寧奇果然不是一個尋常之輩,這一出手就是組合拳,而且打在了自己的要害上。讓自己的經濟命脈斷裂,讓自己的灞橋經濟振興失敗。好,夠狠!
自己這一邊的反應也是夠快,對方剛一出招,就讓兩路人馬開上了市政府。你不讓我活下去,我也讓你小命不保。難怪傳呼打出這麼長時間,顧之彤這小子也不給我回電話,原來是想把我給矇在鼓裡。
任笑天想通了其中的瓜葛之後,又給劉丹丹打了一個傳呼。能讓顧之彤這樣做的人,除了劉丹丹,還能有其他人嗎?可是等了好大一會,不但顧之彤沒有迴音,就連劉丹丹也失去了消息。
“嗨,這丫頭,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任笑天咕嘟了一聲。
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自己人在灞橋,鞭長莫及,遠水解不了近火。這個時候,再有多好的辦法也是無計可施。想了一會,他還是把電話打給了向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