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濟一才上車,就被一個電話喊住,登時面露難色說:“局裡叫我回去說有急事,你們看……”
“不妨事,趙處長隨便安排個人帶我們去看看就好。”譚綸不在意他去不去,只要能到地方就好。
一般救災物資都放在河堤附近,也能順道看一看,能不能看出毛病那另說。
“這個……”趙濟一猶豫道,“局裡要開大會,今天怕是不成了,我看過兩天吧,考察團不是說要待一段時間嗎?還有時間吧?”
譚綸眯起了眼,這電話來得可真及時,看來杜朝陽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那成,改天吧。”
等譚綸和駱纖纖一走,趙濟一才吐出口氣,被譚綸一瞟,就跟被針刺了似的,整個人都心虛起來,這研究員哪裡像是個研究員。
“民政局不想讓你去看救災物資,是不是那裡頭也有問題?”駱纖纖問道。
她雖不是做賓館總經理的料,也做了四年,政府賓館裡形形色色的人,各種各類的場面都看過,一眼就看出趙濟一的推詞是幌子。
再大的會,連個人都找不出來,你那會是追悼會嗎?
“難說,”譚綸站在路旁,瞧着車流說,“我估計是杜朝陽的安排,也說不定是別人的安排。”
申野軍跟杜晨輝有關係,那跟杜朝陽也有關係,他提醒杜朝陽動手腳,倒是能猜到的。
“還有誰?”駱纖纖想不出別人。
“別費腦想這個了,你是回賓館還是跟我去水利局?”譚綸招下一輛出租車問道。
“跟着你吧,我也去瞧瞧。”駱纖纖隱約覺着這裡頭的事跟她爸當年那些事有關聯。
“就知道你捨不得我,”譚綸輕笑着拉開車門,“上車吧。”
“臭不要臉。”駱纖纖啐了聲,擠到車裡。
譚誠在水利局待了兩小時,局裡安排了四個人幫他打下手,近十五年來舊江的防洪工程相關檔案都擺在他身前的會議桌上。
譚綸和駱纖纖進來時,他正埋頭在這一大堆的文件中,擡頭瞟了兩人一眼,揮手把水利局的人趕出去,問道:“民政局那邊沒線索?”
“根本就沒讓我去看,”譚綸懶洋洋的撿張椅子坐下,“遮遮掩掩的,非奸即盜,裡面要沒事,打破我腦袋都不信。”
“嗯,”譚誠放下手中的檔案說,“我這也沒頭緒,怕是把該毀的東西都毀了。”
真要這樣就難辦了,要查問題,就得講證據,跟辦案子差不多。
“哥,要不直接先把這水利局上下都抓起來再說?”譚綸冷笑道,“把人分開來審,我就不信有撬不開的嘴。”
駱纖纖聽得一怔,瞧瞧譚誠,又瞧瞧譚綸,倒真有幾分相似,這還是親哥倆?
“你把你哥當什麼了?就是安監司下來,也要講究證據,莫明其妙就把人給關起來,不好辦,”譚誠聽他胡鬧,把眼一瞪,“你打個電話,讓防總的人過來幾個,我一個人不知看到什麼時候去了。”
“昂。”譚綸應了聲,就到走廊上去打電話。
駱纖纖眼珠子轉了幾圈,看着譚誠問:“譚處長,您跟譚綸是親兄弟?”
“嗯,怎麼?你看上我家綸子了?”譚誠笑道。
逢場作戲,譚誠是不會理會譚綸的,結婚嘛,譚家也不會瞧上駱纖纖這種小門小戶。
“譚處長您別開玩笑了,”駱纖纖哼道,“我會看上他?我除非眼瞎了。”
譚誠微微一笑,不再搭理她,低頭看着手中的檔案。
考察團裡防總的人來得很快,卻在走廊上被水利局的人給堵住了。
“相關的檔案我們會幫着看,你們來幾個人就夠了,這麼多人,是覺得我們工作沒做好嗎?”水利局的副局長不滿道。
“做沒做好工作,那要看過檔案才知道,這位副局長,你擋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國家防總沒權力查你們的檔案?”防總的人喊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來這麼多人,我們的正常工作都被打擾了,我的意思是來幾個人就夠了,”副局長口氣不硬,卻很堅決,擋在走廊上雙手張開,一步不挪,“部裡來了人,防總又來人,是不信任我們舊江水利局嗎?”
話一說,他帶來的人就鼓譟起來。
“就是,要不信我們,那我們都別幹了好了,你們這些京城的人,知道我們幹活有多累多苦嗎?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就跑過來查檔案,你們是想幹什麼?”
“對,不然我們就都辭職,留你們在這裡,你們愛查什麼查什麼,愛看什麼看什麼!”
“我看你們是在京城裡太閒了,才下到西江胡來,我可告訴你們,這裡是舊江水利局,部裡的人就由他們查,你們防總也要查,查吧,大家一拍兩散……”
“誰要一拍兩散?”
突然從身後傳來個嚴厲的聲音,水利局的人都是一驚,轉頭就看譚誠站在後面。
“這位水利部的同志,你想說什麼?”副局長沉臉不悅。
譚誠來的時候是拿着普通的工作牌,副局長不知他底細。
“我是水利部安監司稽察處處長譚誠!防總的人是我叫來的,你這水利局的工程檔案,我查不得?”
話說得所有人都是一愣,那副局長渾身一抖,這是安監司的人?
“譚處長……”
“還愣着?都進來!”譚誠懶得理他,瞪了防總來的那些一眼,喊道。
來了十多人,都是水利、防洪方面的工程師,按年份將檔案分開,譚綸倒顯得多餘了。
副局長親自陪同着查閱,算是給譚誠陪罪,他雖僅比譚誠差一級,是副處級的官員,可水利局是受地方政府和水利部、水利廳雙重管理的部門,譚誠的位子又極重要。
得罪慘了,一句話就能整死他,掐他跟掐螞蟻一樣。
中午吃過工作餐,譚綸就陪駱纖纖去看駱行書。
他的氣色比昨晚好得多了,拉着女兒說着話,眼淚又落下來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一說,可後頭還有句話呢,叫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幾年真苦了駱纖纖,他是明
白的,家裡上下都靠她打理,還得省吃儉用還賈秦的高利貸,躲着這小子不讓他得逞,要是一般人早就崩潰了。
也就駱纖纖這纖弱身子裡藏着顆堅強的心,才能挺到柳岸花明這一天。
話一說就沒停,一下午就耗在醫院裡,晚上吃過飯,譚綸又被拉着扯了一陣,出來時都九點多了。
“聽人提舊江有條酒吧,在西江很有名氣,我陪你一下午,你也陪我逛逛。”上了出租車,譚綸就跟駱纖纖說。
她沒反對,還主動介紹:“酒吧街最早就兩家酒吧,這幾年發展成了有二十多家酒吧的地方,好多年輕人都愛去,去年開的蓬門最火,咱們就去蓬門吧。”
這名譚綸聽着就不正經,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使爲君開,嘖嘖,再唱個後庭花,那就齊活了。
“嗨,我瞧兩位說普通話,是外地人嗎?這姑娘倒是知道酒吧街的來歷,也沒說錯那蓬門這一年來挺火,可兩位知道爲什麼火嗎?”出租車司機笑問道。
“你給說說?”駱纖纖奇道。
“那蓬門裡頭分上下兩個場子,下面的場子有公共舞池,跟迪吧一樣,上面那幾層嘛,呵呵,那裡頭的門道就多了,”司機詭笑道,“也不怕告訴你們,那上頭再分成了三片,叫A、B、C三區。A區就跟有小姐陪唱上鍾跳脫衣舞的K房差不多,B區嘛,就純粹是那種油壓會所了,裡面的小姐都是西江各地找來的,個個身材模樣都正。至於C區,那就是個傳說。”
“傳說?那總有傳出來的事吧?”譚綸問道。
聽司機一說他就知道蓬門是個帶色的場子,正規場子就算是VIP包廂,除了陪酒,表演都沒有。
“聽人說能到那裡的可都是咱們舊江的大少,要不就是官場裡能排得上號的大官,或者是有大錢的富人,”司機笑說,“一夜晚最低消費都要三萬,你說平常人能去嗎?”
“這蓬門是誰開的?”譚綸皺眉道。
聽這話,那蓬門的背景不淺,最低消費三萬,京城裡上檔次的會所都不敢這樣弄。
“好像是省裡哪裡大佬家裡的大少,哎,我也猜不出是誰,那老闆一個月就來一趟,我可不認識人家。”
譚綸抿嘴沉吟,駱纖纖說:“要不咱們換一家?”
“不用換了,就去蓬門,”譚綸微笑說,“咱們是去喝酒消費,難道還怕出事?”
駱纖纖扁了下小嘴:“勸你酒你也沒喝,今天發什麼神經要去酒吧街?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吧?”
“喝酒要分場合,那時我們不熟,我自然得矜持些,要你把我灌醉了扔在牀上,做什麼爲非作歹的事,等我醒來,連過程都不知道,那不委屈死?”譚綸從來都不知道臉皮是什麼。
“好啊,那咱們認識了,今天我就灌醉你瞧瞧,等你明天醒來,看你多委屈。”駱纖纖咯咯的笑着說。
譚綸笑笑,溫情地說:“傻妹子。”
“喂,我比你大!”駱纖纖紅着臉喊道。
譚綸掛着笑容,偏頭看了眼一路跟在後頭的轎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