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慶縣,譚綸整理思路,將通過俞紅拿到的克綸羅旗書記李耀明的檔案放在桌上,細細思量這個對手。克綸羅旗本身的優勢自不用多言,人口GDP將慶縣拋在腦後,財政收入嘛,這十年內怕是極難趕上慶縣的了。
李耀明本身呢,簡歷也極爲耀眼。他原是省計委的一位科長,下放到克綸羅旗後,先是在銅鑼鎮做鎮長,依靠省裡的關係,拉來了幾個項目。讓銅鑼鎮在五年內,GDP翻了一翻,被提爲了克綸羅旗的常務副旗長。
再在這個位子上幹了足足十年,才一步步的升到旗委書記,在克綸羅旗算是根深蒂固的了。可惜年紀稍大了些,現在都四十五歲了,也不在省裡重點培養幹部之列。
但歸根結底,李耀明入常還是譚綸入常,看的是背後克綸羅和慶縣的整體實力。
畢竟這還要拿到市常委會上討論的,通不通過,也不是顧淑桐一人說了算,再說,顧淑桐對譚綸還是有看法的。這不使絆子就不錯了,還指望她能贊成?
譚綸能列入到考慮名單都是樁讓他意外的事,要俞紅不說,他還好,這一說,他就有想法了。
這就跟那東西離得遠遠的,你看不到摸不着,自然就不會奢望,可有人跑過來告訴你,其實那東西就在你家隔壁,你只要費些工夫就能拿到,那種感覺其實是一樣的。
譚綸琢磨這事的時候,電話響了。
“譚書記,鐵路改道的事我提到了部裡,多半是會通過的,這事我還特意了找幾個幫說。只是那修路費,怕是六七成都要落在慶縣上了……”
打電話來的是徐渭北,譚綸聽他聲音就反胃。
韓書描被關在京城,她算是帶人羣嫖,罪名一樣,可在譚綸的暗示下,那掃黃大隊任由她拿錢出來都不要,硬要關她十五天。想她在裡面也能減減肥。
“鐵道部未免有些欺負人吧?徐局長。”譚綸臉沉下來說。
按各地方修鐵路的情況來說,一般是鐵道部拿出一半的資金,剩下50%其中的30%由省裡出,這再剩下的20%由經過的縣市出。具體到縣市上怎樣分配出資,那就由當地政府協商了。
原來說鐵道部出50%,慶縣出50%,就是給省裡和市裡節省資金,這沒想到鐵道部還獅子大開口,要慶縣出60%以上,就算慶縣那錢來得再容易,再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
“這不是還在討論嘛,譚書記你也別急,”徐渭北輕拍着身旁躺在牀上,一絲不掛的韓瑩的翹臀,邪邪地笑道,“我呢,在部裡還算能說得上話,譚書記您要相信我,只是……”
譚綸撇嘴冷笑,就聽徐渭北說:“這要幫你說,就要活動,這要活動,就需要些經費。”
“你要多少錢?”譚綸冷冷地問。
“兩千萬,現金或是等價物,”徐渭北笑道,“你該知道,要是我能讓部裡多出一成的錢,按造價來算就是九個億,我只要5%,這買賣合不合算你該心裡有數吧。”
“什麼時候要?”譚綸問。
“三天後,我會到慶縣去一趟,到時請譚書記將錢準備好。”
“嗯。”
徐渭北掛斷電話,掐着韓瑩的胸奸笑道:“美人兒,餌我算是下好了,只要他譚綸敢拿錢出來,我就拿着錢去部裡說他行賄,到時就幫你把仇報了。”
韓瑩嬌嗔一聲,將頭伏在徐渭北的胯下,舔舐着眼中露出陰冷的目光。
譚綸將武中谷、常存孝、吳縛叫進辦公室,將徐渭北剛的話說了遍,在場的三位慶縣大佬都是臉色一變。
“這姓徐的是在索賄,”吳縛沉聲道,“我們應該向鐵道部和市裡反應。”
“反應倒是可以,可是證據呢?”譚綸淡然道,“光憑他一個電話?就算能查到電話是從他手機,或是他住的地方的坐機打的,但是憑什麼能證明他在電話裡提出了金錢要求?”
吳縛一怔,常存孝就說:“那我們可以不理會他,這錢也說什麼不能給他。”
“我答應他了,”譚綸起身說,“錢是小問題,他要能幫我們省下九個億的話,那兩千萬也不算什麼。只是……”
晉湖拿起譚綸身前的茶杯去添水,就聽武中谷說:“只是什麼?譚書記,咱們只要據理力爭,如實相告,市裡莫書記顧市長都會支持我們,這事要鬧大了,他徐渭北的名聲就臭了,以後他就算是在還在蒙北,他還想好生生的坐在他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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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谷縣長想得簡單了,”譚綸不客氣地說,“要是沒有切實證據,以徐渭北在鐵道部的關係,那他百分百會在部裡給咱們慶縣抹黑,到時最小的可能都是暫停關於跨國鐵路繞道慶縣的論證,接着就是無限期的延長,而先往科察那邊動工。外頭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這條鐵路對縣裡的影響?”
“是啊,這鐵路的運費是0.1元每公里,公路可是4元多以上,要有了鐵路,咱們縣裡的羊馬牛奶等物資就容易方便運出縣城,”常存孝感慨道,“現在唐所長做着圈養項目和奶牛項目,這兩個項目一做起來,那羊數和牛奶產量可能就要翻好幾倍甚至幾十倍,要光靠陸路運輸的話是完全不夠的,成本也太高了。”
武中谷皺眉說:“那譚書記,您真要給那個徐渭北送錢?”
“他倒是想得好,”譚綸冷笑道,“我答應是答應了,錢也讓縣裡準備好,可怎麼送,送成怎樣那就由不得他了。”
武中谷眼睛一亮,他就猜到譚綸不會是任憑徐渭北要挾的。
“我讓封總那邊給寄了些設備過來,都是用航空寄的,大約明天就到咱們這裡,到時晉湖……”
坐在一旁做記錄的晉湖跳起來說:“在。”
“你和吳局長去一趟,把錢送給徐渭北,但要拿着封總的設備去做,”譚綸抿了抿嘴說,“怎樣做,也要你和吳局長好生商量着辦。”
“是。”晉湖興奮地說。
“好了,主要就這麼個人,把大家請來,也是讓大家
爲我做個證明,是他徐渭北索賄,不是我譚綸要行賄,”譚綸拍手說,“接下來,中谷縣長說說掛職幹部的事吧。”
“是,”武中谷說,“省團委下來掛職的幹部主要有兩人,都是科級幹部,省團委是想讓他做縣長助理,熟悉一下咱們慶縣的工作,鍛鍊兩年看看。”
幹部下來掛職,也是儲備幹部的一種方式,不能光在機關裡待着,要不熟悉下面的情況,這就有脫離實際的危險,那這樣的幹部誰敢大膽提拔。
譚綸當初到萬清鎮時,也是以掛職的形式,只是由於工作太出色,直接就留在了下面。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由於掛職幹部的權力都不大,又容易跟地方幹部不對付,能夠留下來的相對來說比例不高。
武中谷讓他的秘書拿着那兩名掛職幹部的檔案過來。
縣長助理,相當於是各鎮鎮長的級別,和科級倒是相當。也有利於那兩位掛職幹部先熟悉縣裡的情況,等以後再做工作調整。
譚綸瞧着那名掛職幹部的檔案,只瞧得幾眼,眉就皺了起來。
“這個叫莫寧潔的是不是市委莫書記的兒子?”
“是。”武中谷笑道,“莫寧潔才畢業一年多,在省團委高校部門,現在莫書記肯讓他來慶縣,也是對咱們慶縣工作的肯定。”
肯定?譚綸扶額頭疼,他雖就是個衙內卻也最怕跟不靠譜的衙內打交道。從那顧又惜就能瞧出來,這市一級一把手的衙內都不是什麼好貨。他知道莫寧潔自然不是來自好的傳言,而是有些傳聞,在科察市裡,這莫寧潔比顧又惜還要胡來。
市井裡有些人還將莫寧潔比成西門大關人,在科察的大街上看見了漂亮女孩就停車調戲,要是那女孩不肯相從的,他就硬拉上車帶回家。
當然,這些都是傳言,莫書記還是挺正直的人,可他正直也不代表他兒子就也跟他一樣。
再瞧那另一份檔案,譚綸才知爲什麼武中谷說這是最重要的兩個人了。
另個人叫王循,是省裡常務副省長王震林的兒子。他頭一時更大了些。
一個莫寧潔,一個王循,這下好了,這慶縣的一畝三分地就算是熱鬧了。
譚綸將檔案收起來說:“我先留着,他們來的時候,中谷縣長先帶他們,我就不跟他們見面了。”
“這,譚書記,您不講講話,給他們鼓勵一下?”武中谷愕道。
跟這倆人有啥話好講的,譚綸擺擺手:“我還要多想想徐渭北那件事,這也是幾天後的事,等他們到了,中谷縣長招呼他們就行了。”
武中谷嗯了聲,看譚綸沒別的事了,就和常存孝、吳縛他們走出了辦公室。
“老吳,聽說那個莫寧潔可是科察裡的一霸,比那顧又惜還麻煩,怎麼就扔到咱們這兒來了?那莫書記不是給咱們添亂嗎?”常存孝苦笑道。
“就是添亂,扔下來了,咱們還不得小心照顧好。”吳縛也搖頭,“看來咱們這裡要多彩多姿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