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盯着手裡的這張字條,只覺得是重於千鈞。
璟姑姑看着楊云溪沉思,自然也是沒再說話,只是悄然的站在一旁等着。
良久,楊云溪用指尖婆娑了一下那溫潤的玲瓏香薰球,側頭問璟姑姑:“對了,姑姑,今兒殿下說他過來不過來來着?”
璟姑姑回想了一下,卻是有些尷尬:“主子,殿下今兒只怕是要去李良娣那邊的。”
楊云溪頓時回過神來,想起了的確是這樣的。昨兒夜裡朱禮纔再她這裡歇了,今兒自然也不該再來的。不過——“就說我頭疼,許是病了。透露給殿下就好。”
這麼一說,璟姑姑倒是有點兒爲難了:“這般搶人,只怕叫人說閒話——”
楊云溪微微一勾脣角:“李良娣素來大度賢惠,又怎麼會因爲這點小事兒不高興?”熙和當日從她這裡將朱禮叫走,她如今也算是禮尚往來。
“而且,殿下也不一定過來。”楊云溪收起紙條,仔細而鄭重的疊了起來,輕嘆了一口氣:“殿下如今對她也算是看重的。以殿下的理智,只怕也未必就會因這兩句話就改變主意。”
璟姑姑聽着楊云溪這樣說,倒是驀然聽出了一絲絲的不是滋味和心酸來。只是有心想要勸說兩句,卻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最終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沒說。
楊云溪自然是看見了璟姑姑的神態,輕笑出聲後搖頭道:“姑姑也不必勸我,我心裡有數呢。
”
璟姑姑見楊云溪似乎也真沒怎麼樣,便是這才退了出去,打發人去給朱禮“透露”楊云溪頭疼,可能是病了的消息。
誰知朱禮竟是沒等晚膳便是過來了。倒是和衆人想的都有些不一樣。
楊云溪和璟姑姑對視一眼,都是有點訝然,不過楊云溪隨後一笑:“想來殿下這是想着一會兒再過去李良娣那兒罷。”
一面說着話,一面楊云溪便是讓璟姑姑去將朱禮迎了進來:畢竟她現在可是“病”了,做戲也要做全套不是?
朱禮一進屋,便是見了楊云溪半躺在貴妃榻上看書。當即微微一皺眉:“既是頭疼,怎麼還這般躺着看書費神?”
楊云溪擱下書,輕笑出聲:“哪裡有什麼頭疼?不過是騙人的罷了。”
朱禮微微有些愕然,隨後便是也忍不住笑了:“這是做什麼?”倒是沒有責怪的意思。
楊云溪眨了眨眼:“要不大郎你猜一猜罷?”
“想來是有什麼事兒,也不好直接叫我過來。便是藉着這個法子叫我來。”朱禮一臉從容淡然的分析,又帶了微微笑意:“只是下次卻是不許再用這樣的法子了,沒得叫我擔心。”
楊云溪點點頭,順從的應了一聲:“好。”頓了頓卻又反問朱禮:“真擔心?我以爲以大郎的智慧,只怕早就猜到了呢?”
朱禮聽着便是搖頭:“這種事兒怎麼猜?”
“那大郎不如猜一猜,是爲了什麼事兒?”楊云溪抿脣,玩笑着看着朱禮。
朱禮略略一沉吟,又順手拿了楊云溪的茶來喝了一口。
楊云溪有些不好意思,嗔怪了一聲:“等下宮女就將茶端上來了,大郎你喝我的作甚?”
朱禮淡定的看了楊云溪一眼,脣角微微一揚:“你的我難道不能喝?”
楊云溪啞口無言,半晌搖頭:“罷了罷了。”也不和朱禮再爭辯什麼,只是催着朱禮再猜:“快猜猜看,到底我是爲了什麼事兒?”
朱禮一笑:“因爲曾貴妃?曾貴妃今兒叫你去,可是說了什麼?”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和大郎你猜謎的話,必定是不能贏的。這事兒殿下雖然沒猜對,可也是猜得差不多了。是因了曾貴妃,不過倒不是她那會兒跟我說了什麼,是曾貴妃給了小蟲兒一個見面禮,但是裡頭卻是有一枚蠟丸。”
說到這裡,楊云溪看了一眼朱禮。卻見朱禮果然是提起了興趣,凝神仔細聽着。
不過楊云溪卻也是不一口氣說完,只是拿出了那紙條來遞給朱禮。
朱禮接過來展開一眼,隨後神色便是大變。饒是朱禮這般總是淡然鎮定的人,看了這三個字也是這般,楊云溪心頭微微嘆了一口氣,總算是相信了璟姑姑的說法。
她以前還從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東西,竟是能讓人如此瘋狂。之前璟姑姑說,她只當是誇張了。如今看了朱禮這般的神色,便是知道了璟姑姑之前是真沒誇張的。
朱禮看了一眼楊云溪,一臉的若有所思:“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楊云溪一怔,隨後便是低聲答道:“我覺得,應該是提醒。五石散有什麼用,大郎你比我清楚。誰會用五石散,大郎你心裡也是比我明白。”
朱禮一笑,卻是分明有幾分冷厲的味道:“是啊,我看見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該什麼都明白了纔對。”
覺出朱禮情形不對,楊云溪便是伸手握住朱禮的手掌,輕聲喚道:“大郎。”
朱禮目光一頓,隨後漸漸重新柔和下來,卻是苦笑了一聲:“誰能想到是這麼一個情況?安王再不爭氣,總歸也是父皇的親兒子,可是他竟然……”
五石散是什麼?除了剛被配出來的時候流行了一段時間,後來便是一直是禁藥。爲何會成爲禁藥?正是因爲它的藥性太特殊了,一旦染上根本就是很難再不去服用。而一旦抗拒不了誘惑,那麼就是飲鴆止渴的一個下場。
五石散這種東西,用好了是藥,用得不好,那就是毒了。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朱禮的手:“不過是利慾薰心罷了。”
朱禮沉默一陣子,卻是忽然又微微眯起了眼睛來:“不過,曾貴妃又是如何知道的?她又爲何這般隱晦的告訴我?”
楊云溪自然也是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她卻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自然,面對朱禮這般的疑惑,她便是隻能回答一句:“大郎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這個答案,或許只有曾貴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