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擠在雷區爆炸範圍內的日軍少說已有半個中隊,周立業大吼:“炸!”
羊蠍子按下起爆器。
然而,沒炸。
羊蠍子又接連按了好幾下,可碎石灘上的日軍毫髮無損,哇哇怪叫着往凌連陣地上猛撲,同時射來密如飛蝗的子彈。一個一個凌連士兵,被日軍精準的點射擊中。凌連的機槍,也在日軍機槍和擲彈筒的壓制下不得不連續轉移陣地,凌連的阻擊火力強度因而驟減。最要命的,六零迫已沒有炮彈了。徐大板牙帶着班裡的弟兄把迫擊炮埋了,扛着老中正、老漢陽填入了一線陣地巨大的絞肉機。
羊蠍子大罵:“日你娘!日你娘!這是弄啥嘞!鬧了啥毛病嘛!”
鄧二奎吼道:“是不是電線被炸壞了?”
接這句話的是山西兵老摳,老摳喊:“鄧連座你掩護額,額去把線接上!”
沒等衆人再答話,老摳已經翻滾着、蹦跳着,一路往日本兵羣裡衝去。
“趙驢兒!”鄧二奎大吼了一嗓子,趙驢兒那邊的機槍不忙着跑路了,冒着被手炮彈砸碎的危險讓二四式不斷地往日本兵羣那邊潑出成片的子彈。
老摳一路跑着跳着滾着翻着,小眼賊精精的他是最早發現電線斷裂處的。電線是在剛纔的炮擊中被炮彈皮颳了一下,又被碎石塊砸了幾下,就斷了。剛纔羊蠍子光顧着找插頭接線了,也沒看看插頭再往前的情況咋樣。老摳找到斷裂處,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斷裂的兩頭就往一起纏。這工夫日本鬼子的子彈和刺刀一前一後的到了。可老摳的線也接上了,羊蠍子再次按下起爆器,十幾顆蘇聯造地雷一點沒浪費,把踩在它們身上的日本兵們全給炸到天上去了。飛沙走石之下,往陣地上猛撲的日本兵和老摳的身影都消失了。
凌連陣地上有人大喊“老摳”。沒等塵埃落定,土黃色身影又撲將上來,人數佔優的鬼子基本貼上了凌連的一線陣地。守在一線的凌連士兵沒有撤退,而是跟蜂擁而至的鬼子刺刀相拼。二線、三線和制高點上的凌連士兵,盡一切所能,用衝鋒槍、機槍、步槍和手榴彈組織火網,意圖隔斷後續的日軍。
但是日軍太多了,根本打不過來。日軍也不是泥捏的,日軍的子彈和刺刀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郭胖子眼睜睜看着,據守一線的肉一刀,湖北籍炊事兵,掄菜刀砍翻一個日軍後,被兩名並肩殺來的日軍同時刺中。肉一刀一定在喊,可是太吵了,郭胖子只能聽見身邊同僚的吶喊、遠處日軍的鬼叫,再就是雙方各種武器的轟鳴。他只能看着一線陣地中的肉一刀被日軍刺中了,張着嘴像是在大吼,菜刀脫手了,肉一刀的雙手死死攥着日軍的槍身,就是不讓刺中他的日軍抽刀再去刺別人……
郭胖子看不見肉一刀的身影了,更多的日軍撲入一線,放眼望去似乎一線已沒有活着的凌連士兵。
凌雲志狠着心狂吼:“瞄準一線!投彈!”
距離已淪陷的一線最近的二線,士兵們還在拼命開槍射擊,三線、制高點,無數屁股冒煙的手榴彈砸向日軍。
手榴彈騰空而起時,凌連士兵都看見了,一線仍有活着的戰友在堅持。這一片一片的手榴彈砸下去,日軍會死,戰友也會死。可不把日軍暫時打下去,凌連都得死,凌連身後的忠武縣,也得死。
土黃色身影和草綠色身影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消失於塵埃……
日軍終於暫時退卻。登上南渡口碎石灘的日軍靠各種爆炸造成的大坑棲身。凌雲志和周立業觀察着遠近日軍的情況,但見日軍已基本佔據了登陸場,對岸仍有日軍源源不斷開來。這一次,質量優勢和數量優勢,全在日軍那邊。
凌雲志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說:“登上南渡口的鬼子,夠師屬炮兵打一兩個基數了吧?”
周立業木然地點點頭,啥話也沒說。凌雲志回身走到電話機跟前,拿起話筒就吼:“給我接師屬炮兵連!炮兵連嗎?喂?喂?”
周立業那邊也能聽見電話那頭的吵鬧,難怪凌雲志這邊聽不清。
凌雲志:“座標,1900,270,請求炮擊!”
然而,一陣忙音——掉線了。
凌雲志不確定炮兵連是否會往他提供的座標點上炮擊,正準備再搖電話的時候,書蟲子那邊傳來一聲驚呼:“啊呀!師部方向!”
凌連所處位置地勢相對較高,在天氣狀況良好的情況下可以看見東南方向忠武縣的一部分城牆。凌連所處位置的東南方向上亦有凌連所在師的師部。書蟲子的那一聲喊,把衆人的目光全吸引往師部方向了。只見師部所在的一個幾成瓦礫堆的自然村落上空,飄揚着的不再是青天白日軍旗,赫然是日本陸軍旗!從師部原址上正隆隆駛過一隊九七式中型坦克。
一時間凌連陣地變得出奇安靜,所有人默默地看着遠處列隊的日本坦克和步兵,空中仍有黑色彈道劃過,這次炮彈直接飛往忠武縣城垣。一些兄弟部隊仍在抵抗,他們據守在不同的高地上,互爲犄角遙相呼應,只是指揮中樞已被佔領,整個師擺出的防線又極度缺乏縱深。所以,這些高地被攻克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鄧二奎:“呵,這叫啥子?個錘子!這就叫做,雞公拉屎頭截硬!叫喚得厲害噻,實際錘子的用也沒得一個!”
凌雲志聽鄧二奎如是說,眉頭皺得更緊,不是爲鄧二奎難聽的話語,而是爲師部被佔,全師即將崩潰,一上午不到,口袋陣即將被破!
凌雲志最操心的是,凌連何去何從。
上峰給他們的命令,是堅守黑風河南渡口三天。與此相對應的,是全師在忠武縣城之外的防線上堅守三天。三
天后,依次序向忠武縣城撤退,憑藉城垣會同新軍與日軍周旋,直到上峰下達指令再擇機讓開道路讓日軍通過,同時於規定地點待命,隨時做好出動截擊日軍的準備。
凌連,在這一系列動作中負責其中一個環節,防禦黑風河南渡口,阻止日軍經由此處迂迴包抄本師和新軍的後路。
現在的局面則是,後路沒被抄,本師的指揮中樞卻變成一片廢墟,正有一隊隊坦克和步兵踏過廢墟往忠武縣城方向進發。耳朵好使的人,已能聽出忠武縣城方向傳來的不僅有爆炸聲,還有槍聲,以及日軍狂熱的戰鬥口號。
凌雲志咬牙切齒地:“娘希!這次算栽了!”
他以爲他的聲音很低,他不知道,他的話和咬牙切齒,逃不過士兵的耳朵和眼睛。全體還活着的凌連官兵,全部看向凌雲志,啥話也沒有,但幾十張各不相同的面孔上無一例外像是寫着相同的五個字:“團座怎麼辦?”
凌雲志看看天,又看看懷錶。開戰纔多久?遠遠不是命令中撤退的時間。可是留下,又能起什麼作用?戰局很明顯,中國軍隊擺了個口袋陣,日本人衝進了口袋陣,然後撐破了口袋陣!正牌團座屈雲峰和參座柳俊鬆,即便沒以身殉國,怕是也早被捲進了不可阻擋的潰軍大潮了。
兵敗如山倒的大環境下,一個本來就不滿編如今更是犧牲頗多的步兵連,能起到什麼作用?
“板——哉——”
“板——哉——”
遠處的,近處的,這聲聲的鬼呼,來自於驕橫殘暴的日軍。
凌雲志沒再猶豫,命令:“蘇崇文!”
抱着中正步槍瑟瑟發抖、還未從戰事急轉直下的震驚中緩解過來的書蟲子,一時竟未能反應出團長在叫誰,實在因他自從穿了軍皮就幾乎無人喚過他的大名。直到鄧二奎加了一嗓子:“錘子的蘇崇文!”
書蟲子才反應過來,他立刻應道:“有!團座?”
凌雲志看也沒看他,直勾勾盯着凌連陣地正面陷入狂熱之中的日軍,嘴上說:“蘇少尉,從這一刻起,直到我再次與你會合,你是凌連最高戰地長官,你要率領眼下倖存的弟兄撤往安全的地方。務必牢記撤退路線!出我們的陣地往西南走,有一片大面積山區叫‘盤龍嶺’,我之前得到了盤龍嶺地區的簡易地圖,現在交給你,你們利用這張地圖,應該可以穿過盤龍嶺天險。經由盤龍嶺向西南轉進,就會到達九戰區縱深,進入戰區縱深後,立即歸建,繼續開展抗日鬥爭!蘇少尉,組織上交給你這個任務,是對你的充分信任,你不要辜負。明確沒有?”
書蟲子沒反應,凌雲志遞給他地圖他也沒反應。凌雲志緊皺眉頭,但見書蟲子又現出了那副天然呆的傻樣兒。凌雲志忍不住喝道:“明確沒有?”
在部屬面前一向以溫和著稱的凌雲志,忽然用了比平時高八度的聲音,表情也前所未有的猙獰,不光書蟲子,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顫。平時總也不發火的人,發起火來才真正嚇人。
書蟲子吞吞吐吐地:“明……明確……”他顫着手接過凌雲志遞過來的地圖,小心翼翼地塞進隨身的挎包裡。
凌雲志揮揮手:“走吧!鬼子眼看又要進攻了!你別忘了帶上傷員!若是你丟失了任何一名還喘着氣的弟兄,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而後,凌雲志又大聲命令:“注意!除少尉排長蘇崇文之外,全連所有軍官以及中士以上軍銜者,留下阻擊日軍!爲撤退的同志爭取時間!自願原則!不想留下的可以撤,現在我不攔着!”
一位排長吼道:“團座!什麼話?武漢會戰我就跟着你了,我啥時候慫過?弟兄們,又有哪一個慫過?”
趙驢兒、三道疤倒是不怕死,可他倆都是下士,軍銜沒達標,只能跟着撤。老兵油子羊蠍子,更不用提了,打了多少年的仗才混個上等兵,開戰前纔剛提拔成下士副班長,凌雲志有令,羊蠍子不想走也得走,凌雲志對下屬溫和,但命令從來也是說一不二的。
反倒是葛螃蟹這麼一個青瓜蛋子二等兵,死活不撤,用軍令來壓也不好使。究其原因,他說:“我是忠武縣人,陣地丟了,老家讓小東洋佔了,我也沒得臉跑路!這就與陣地共存亡!”
他不顧別人勸阻,硬是用一條不知從哪裡尋摸來的鏈子鎖把自己和二四式捆在了一起,將鏈子鎖的鑰匙,奮力扔出了好遠,眨巴眼的工夫那鑰匙便落在陣地的角落中再也尋不到了。
一羣受命撤退的官兵,確切地說,除了書蟲子這一位軍官外全是大頭兵,圍攏在書蟲子身邊。冷不防當了主心骨的書蟲子現下徹底沒了主意,該撤退時卻一言不發,只是直勾勾盯着以凌雲志爲首的留守官兵,凌雲志正在做最後部署,沒工夫搭理他。周立業衝他笑了笑,說:“娘希!走吧!書蟲子不要讓我們失望!”
書蟲子抹了把溼潤的眼睛,說:“參座,你們保重。還有,我那些書都讓炮彈炸沒了,我沒書可看了,以後大家還是叫我大名吧。”
周立業沒再說什麼,衝這幫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馬上走。已有零星的日本造子彈往陣地上飛了,那是日軍的斥候和冷槍手在進行試探性射擊,意味着最後一錘子買賣馬上開做,再不走真來不及了。
書蟲子帶着以羊蠍子、趙驢兒、三道疤爲首一羣兵,將重傷員的擔架護在垓心,全算上有四十幾號人,快步奔下陣地朝後方更險峻的盤龍嶺山區轉進。
短暫忙活了一番的凌雲志終於回頭看了看那羣跑遠了的士兵,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以後都不會有凌連這個番號了,1937年淞滬會戰至1941年末,他的團,他的連,終於在漫天炮火
中湮滅於無形。而他放跑的這羣兵,會不會活下去呢?亂世中生存不易,這些兵最好不過被別的部隊收編。但願,新部隊的長官不要像他凌雲志這樣不會做官,導致保家衛國的兵竟在前線戰壕除了傷病和死亡啥都不缺,白白便宜的倒是那幫吃空額空餉的腐敗分子!
鄧二奎遞過一根菸來,勸道:“團座,莫要再看咯,那幫龜兒子命硬得很,不再參與這絕戶仗,他們個個長命百歲,日後這班青皮娃兒也會有兒孫繞膝的時候,到時他們咧出一口爛牙給更多的青皮娃兒講團座對他們的恩情。團座,您這道命令足讓他們感激您下半輩子了。”
凌雲志用陣地上燃着的碎木點燃了劣質煙,深吸一口後,啞着嗓子說:“二奎,我不要他們感激我,他們別後悔跟我穿一回軍皮,我死也是笑着死了。”他又看看留在陣地上的官兵,苦笑道:“放跑的人,留下的人,又有哪個是我捨得讓他去死的?可是,留下的人死了,換回的是更多的兄弟活下去。二奎啊……”
鄧二奎沒再說什麼,他倒像個團座像個大哥,拍着黯然神傷的凌雲志的肩膀以示安慰。他跟凌雲志一起看遠去士兵的身影,那些身影在遠處羣山的襯托下越來越微小,這些兵越跑越遠了。
當書蟲子他們的身影消失於遠處的羣山之後,凌連陣地再次爲炮火所覆蓋,日軍各種口徑的火炮向一把鋒利的爬犁,反覆翻動着凌連陣地表面那堅硬無比的石灰岩,直到最堅硬的石灰岩表層變爲厚厚的一層夾雜碎肉和鮮血的黏糊糊的粉末。炮火向後延伸的同時,再次炸上凌連陣地的,是無數的手炮彈。
劇烈爆炸形成的恐怖風暴將各種零碎的物件卷向天空,縮在工事中好多人嘴裡發甜,啐出來的不是唾沫而是血液,臉龐也溼漉漉黏糊糊的——他們的五臟六腑和耳膜都在猛烈的炮擊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
當炮轟結束後,狂熱的怒吼聲伴着紛沓的腳步聲,凌連留守官兵們看到一個個土黃色的身影衝破滾滾硝煙猛躥向他們的陣地。
沒有人喊打喊殺,凌連留守官兵已沒有力氣吶喊。與機槍捆綁在一起的葛螃蟹扣動扳機,二四式潑灑出成片成片的彈藥,日軍的第一道散兵線立時出現一個大大的斷裂帶。隨着二四式的這一通掃射,凌連留守官兵也紛紛開火,中正式、漢陽造、單打一、三八大蓋,形形色色的步槍點射,加上如雨點般紛至砸下的手榴彈。日軍的第一道散兵線和第二道散兵線在各種口徑子彈和無數殺傷破片的包裹中變得破碎不堪。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散兵線卻像是沒看見前方同僚的慘狀,隨着日本軍官那雪亮的指揮刀一揮一揚,日軍士兵的衝擊步伐沉穩而堅定。
凌連陣地上,以二四式重機槍爲首的阻擊火力仍在演奏死神的樂章。只是在日軍擲彈筒和輕重機槍交織成網的反擊中,這樂章很快變得微弱不堪。
凌連陣地上,一些身負重傷、基本喪失戰鬥力的老兵抱着成捆的手榴彈滾出掩體,藉助地勢以極快的速度滾入日軍兵羣。日軍兵羣中接連不斷騰起黑煙、火光,夾雜着血霧、殘肢斷臂、武器殘骸和碎布條等。暫時還能戰鬥的老兵,據槍死守他們的戰壕,當重傷戰友以生命爲代價將日軍那一條條威力巨大又無懈可擊的進攻散兵線炸得凌亂不堪時,他們用步槍、機槍、衝鋒槍打出一個個異常精準的點射,將日軍本已凌亂不堪的進攻散兵線徹底瓦解。
日軍不斷髮起衝鋒,由班組規模上升到小隊規模,最後是中隊規模的集團衝鋒。日軍自信到自負的程度,以爲中國軍統統是不堪一擊的,發動中隊級別的衝鋒,已然是自己失了面子。因爲,在多數情況下,一箇中隊的日軍完全有可能在中國軍駐紮重兵的區域內橫行霸道。
日軍想不到的是,據守黑風河南渡口那座高地的中國部隊,其戰鬥組成源自淞滬會戰後中央軍德械部隊僅存的精華和一些久經戰陣的地方系軍閥部隊老兵。這些中國官兵,他們歷經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武漢會戰、39年春季反攻、棗宜會戰中的一部分,以及兩次長沙保衛戰。可以說,他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他們在血與火中積累並熟練掌握的戰鬥技能和經驗。抗戰打到1941年時,這些老兵的單兵戰鬥力,是遠超日軍基層戰鬥員的。也是如此的老兵,在生死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經歷太多生離死別,早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了。都說武士道厲害,問題是,要碰上比武士道更不惜命更流氓也更野蠻的打法呢?那武士道就只能算個屁!
如果給這些老兵配備更先進的武器,爲這些老兵提供更良好的戰前培訓,外加後勤補給供應充足,他們的戰鬥力還會更強!
中國老兵就是憑着一股狠勁和多年血雨腥風中養成的戰鬥素養,在經過幾輪一命換幾命的血拼後,讓日軍的屍體鋪滿了凌連陣地;而日軍,始終未能徹底佔領這座中國人幾乎快死光了的陣地。
日軍步兵再次退卻,與日軍步兵羣反其道行之的是成片的手炮彈——日軍是真發狂了。
持着花機關掃射日軍的周立業,身體忽然被一股小風暴捲起的沙塵包圍了。那是日軍發射的無數手炮彈中的一顆。
那時周立業附近已沒有活着的凌連士兵,沙塵消散後,據守在稍高處的凌連士兵看到,他們參座的上半身已不知去向,留在散兵坑中的下半身仍保持蹲踞的標準姿勢……
不知是慘烈的戰鬥讓武士道精神武裝頭腦的日軍也感到膽寒,還是日軍真的已精疲力竭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次發起攻勢。日軍這次乾脆退到了南渡口周圍,之前佔據凌連陣地的兩道戰壕也放棄了。但見那些日軍只是忙於構築簡易工事、救治傷員。看樣子,他們在等待援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