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等薩博喊出那些淡藍色粉狀結晶體的實體,丹尼爾就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他走過去伸手拿起一包這樣的結晶粉末,哼笑一聲:"純度挺高的樣子?------話說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我對化學藥品沒有什麼研究,"他的下屬也拿起一包粉末左右端詳:"但以前獸人聯軍裡曾經給重傷的士兵們派發過少量這類毒.品......記得好像是有止痛作用的同時也有很強的致幻作用?那些傷員基本都是磕了藥止痛之後被皮帶綁在病牀上,讓他們不會到處搗亂的。"
兔人青年摸了摸下巴:"幽暗地域有製作這個的豐富原材料,狐狸們也精通這種藥物的製作。我記得好像也有部分象人會參與,但象人們挺嫌棄製作毒.品的。......扯遠了。爲什麼死亡毒蠍的老巢裡竟然有這種東西?"
"應該說,你認爲一羣罪犯的巢穴裡出現這種東西,是很反常的事情嗎?"丹尼爾反問。
"哦......當然。"薩博無可辯駁。死亡毒蠍本來就是邪惡的盜賊團,這羣傢伙再做出骯髒的毒.品買賣,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可是這個藥量也實在嚇人。這個倉庫裡至少有三十個木箱,每個木箱裡存放着過百包毒.品,每包高純度冰.毒至少有十磅。純度這麼高的毒.品,存量還如此之大,如果這羣盜賊以某種渠道順利把這批藥售出的話,得到的將是誰都無法準確估量的鉅額利潤。
大不列顛對藥品的管制非常嚴格。被立法禁止的毒.品當然是無法以正常渠道售出的,這羣死亡毒蠍必然有自己的門道,而且這門道還必須格外地"權威",否則這裡的毒.品連百分之一都沒法流出到外面去。於是,薩博突然想起盜賊團的武器上刻着的舊潘托拉肯騎士團的紋章,他深吸了一口氣。
"盜賊團和大不列顛騎士團的高層有利益輸送關係!?"
"看到這個,你是這樣認爲的嗎?很好。"丹尼爾不置可否地哼道。
"但是,到底怎麼辦到的?"薩博悶哼着,"先不提如何把這裡的藥品賣出,即使是湊到製造藥品的材料,想要在大不列顛境內運輸這些材料通過關卡,就必須得到當地領主的許可。那個許可除了伯爵以上身份的人外,是絕對拿不到的。"
"......然後呢?"白銀騎士少年又在釣魚般等着自己的下屬得出結論。
"然後,這可不是簡單的官匪勾結了。"薩博的額角冒出冷汗:"這大概,關係到國內一條巨大的利益鏈吧。這些盜賊的毒.品,可沒法在不受騎士團和當地貴族的監督下簡單製造和銷售。這事涉及到的人恐怕相當之多!?"
"或許。"丹尼爾模棱兩可地答道。
"所以------"薩博的眼珠子一轉。他那灰兔人特有的酒紅色的眼睛在快速轉動時,偶爾會給人一種他很狡猾的感覺:"我們應該做什麼,老闆?......告發這些人嗎?"
"你找到什麼證據,足以告發他們嗎?"丹尼爾卻意味深長地冷笑:"不會有的,相信我。哪怕是這羣粗心大意的匪徒,也不會在自己的巢穴裡留下對他們的【合作伙伴】不利的證據。你剛纔看到的那個帶有舊潘托拉肯紋章的武器,不是證據,反而是洗脫嫌疑用的小手段。有誰真正追查起來,這點小細節最終只會把證據指向一羣替罪的叛離騎士------一羣背叛了大不列顛、落草爲寇的舊黨殘羽。哪怕消滅了這羣人,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依然逍遙法外,從非法的渠道大把大把地賺着黑心錢。你就是沒有辦法阻止他們。"
灰兔人皺了皺眉頭,這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但爲什麼他的上司會如此清楚?怕不是早就追查過一次了,卻什麼線索都找不到?雖然他的懷疑與丹尼爾的懷疑不約而同地指向了同一批人,但他們在這種地方是絕對找不到實證的。如果猜測只能停留在猜測的階段,上面那些人很容易就能找到給自己開脫罪名的機會。惹不起惹不起。
"老闆......我們還是趕緊走人吧。"薩博於是哀求道:"不要再深入插手這裡的事情了。如果你的猜想是真的,騎士團高層裡確實有人和這些盜賊團相互勾結,那麼我們現在早就陷入了非常不利的境地。哪怕從這種地方活着逃出去,騎士團上層的人要是知道了我們所做的事情,肯定會想辦法殺我們滅口吧!"
"把這裡的盜賊殺光就行了。"丹尼爾卻輕描淡寫地說:"再把這個基地付諸一炬,燒得什麼證據都不留下就行了。你擔心個什麼。"
"你是認真的嗎,老闆?"聽件丹尼爾這樣說,薩博的臉色都變了。雖然他承認丹尼爾有相當高的戰鬥能力,但丹尼爾說要以一己之力把整個匪窩裡每一名盜賊都殺死,這未免太不實際!
"我是認真的。難道你想讓這裡上千磅的毒.品流出到外面的市場裡,毒害那些無辜的人?嗯?不對,那些人不一定無辜嗎。啊哈哈哈哈哈------"丹尼爾諷刺似的冷笑起來,那笑聲讓人心裡發毛。
這傢伙相當之瘋狂。但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薩博皺了皺眉頭。
"我家裡還有母親在......"他低聲說:"我可不能就這樣死掉的。我死了就沒人照顧我母親了。"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薩博。"丹尼爾卻哼道:"但我們就這樣回去,冒着暴露自己行蹤的風險回去,等着被騎士團裡的黑幕殺人滅口,只會死得更快。把這裡可能走漏我們身份的盜賊,一個不留地清理乾淨,纔是最穩妥的方法------你懂嗎薩博?"
兔人青年皺了皺眉頭,無法反駁。雖然聽起來很怪,但白銀騎士少年的做法可能是目前情況下唯一合理解。
"聽着,薩博。"丹尼爾繼續道:"【死亡毒蠍】雖然危險,但也會成爲你狠賺一筆的機會。基地裡必然有他們販賣毒.品非法得來的髒錢,但同時也必然是洗得乾乾淨淨,無從追查的合法錢財。就連這些盜賊們身上的裝備都是無印的,完全追查不到出處,可以簡單地拿去販賣的東西。你知道完全清理完這個匪窩,能爲你賺到多麼龐大的財富嗎?"
"可是......這背後的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如果有人活着回去報告的話,是的。"白銀騎士少年冷然道:"但他們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回去。這骯髒的基地也會被一場大火焚燒成灰。而你,其實只需要跟在我身後看戲即可。"
"哈啊............"灰兔人捂住臉:"你是故意把我拉下水的,對吧?我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是在幫你哦,薩博。"丹尼爾卻開玩笑般答道:"能狠賺一筆,不是挺好的嗎?"
"你是不是還知道點什麼?你和上層的那些人也有關係,這是在黑吃黑,對吧?"薩博追問道:"但這種事情你自己幹不就好了嗎?爲什麼要拉上我?"
"原因很簡單,只有我一個人肯定會漏掉很多東西的。身爲獸人,你的五感比我好多了,薩博。就連這個不起眼卻藏着大量冰的儲藏室,不也正是你幫忙找到的嗎?"
"我......可是......這......"
"不管怎樣,你現在已經和我一夥了。你可以轉身就跑,期待那些盜賊沒能看見你,也可以協助我,跟我一起殺盡這裡的人渣,讓他們一個都跑不掉。哪怕他們有一人去通風報信,你都無法保證自己的長久安全。而我,我還巴不得他們找上門來,好讓我有藉口再屠殺一番呢。------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呢,薩博?"
灰兔人青年又皺了皺眉,有點進退維谷了。儘管如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從衣袋裡翻出一條方巾來,把自己的臉矇住再說。
"你知道這沒用的,在大不列顛的獸人又不多,兔人更少了,要在一個國家的範圍內找到你有多難?"丹尼爾哼道。
"我知道。總比沒有的好。"薩博卻說,自納物口袋裡取出一隻從敵人屍體那裡扒來的皮頭盔,蓋住了自己的腦袋。當然,他高豎起來原本有點可愛的兔子耳朵也因此而被蓋住了。這很影響聽覺靈敏度,讓他的聽力跌至只和普通人類差不多的水平。但他認爲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隱藏自己的身份,值得。
"很蠢,但不算是蠢透了。"丹尼爾冷嘲熱諷地說。
"多謝讚賞。"薩博無奈地哼道:"那麼,你到底打算讓我幹什麼?給你放風就好了嗎?保證沒有人能逃掉?"
"放風就------薩博,伏下!!"丹尼爾話鋒一轉,突然大喊道。
"嗯?!"薩博想做出反應,但已經遲了。兔人青年看着翠綠色的光芒穿透自己的身體,從小腹左下的位置刺出,感到眼前的景象在變得模糊!有誰從背後捅了薩博一劍,而且用的還是光劍。
"哈!"有誰一腳把重傷的薩博踹倒在地,接着哼笑道:"我還以爲會是誰跑進基地裡來呢。原來是兩隻老鼠?你們是如何解決外面的守衛的,全憑運氣嗎?"
感到自己小腹在抽搐式的劇痛,卻沒有怎麼大出血。這不是致命的一擊,估計對方只想讓薩博失去抵抗力,回頭抓住他再慢慢嚴刑逼供。兔人青年一邊低喘着氣,一邊轉頭去看身後偷次了他一劍的那人,想要在自己意識不清前,至少看到偷襲者的真面目。
從那淡金色的盔甲看來,那人是......一名大不列顛的黃金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