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門把,最後還是把門推開了,因爲這個時候我不可能選擇迴避,既然躲不了,那就坦然去面對。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過來韓月的辦公室,因爲今天是她最後一天在啓晨上班。”王浩先我之前說了話,但臉上那壓抑的表情依舊不減。
我平靜道:“看來,你是在等我。”
王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陰沉着臉說道:“出去說。”估計是因爲這裡是公司,說話不方便,所以他選擇壓制住了內心那隨時要爆發的情緒。
眼前的這一幕,說實話,我感到挺心寒的,曾經的我們雖然不至於成爲“兄弟”那麼好的關係,但至少也算是一個近乎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如今卻走到了這一步......
出到公司外面,兩個大男人卻不知道該去哪,於是我問道:“你想去哪?”
王浩低沉着聲音回道:“只要有酒,去哪都行。”
“行。”
說完,我直接帶着王浩去了我和揚帆他們平日裡經常去的一家大排檔。公司距離那家大排檔的路程也不遠,十多分鐘就到了。
下班高峰期的時間段,大排檔的生意很是火爆,有穿着正裝的商務人士,也有剛忙完工地活的農民工大叔們,形形**的人不論身份如何,全都聚在一個地方,只爲享受歷經工作壓力後的釋放之感。然而,像這種充滿煙火味的地方,對於王浩這樣的一個***,或多或少會有些不適應。
我找到了個位置坐下,卻看到他正捂着鼻子,還皺着眉頭,臉上帶着一絲厭惡的表情。
我停下了手裡本來要拆開碗筷包裝袋的動作,看着他問道:“很少來這種地方吃飯吧?你要是不習慣,咱們可以換地方。”
“不用,就在這裡。”王浩大抵是礙於放不下面子,硬着頭皮說道,於是在我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很快,我們點的菜全都上到了桌上,但菜沒怎麼吃,剛點上的一箱酒倒是喝了不少。
王浩猛地把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用力的把杯子放在桌上,他重重呼出一口氣,表情失神卻又帶着惋惜的語氣說道:“程庭啊,如果我們不是在同一家公司裡面工作的話,也許我們能成爲很好的朋友吧!”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但還是順着他的話回答道:“可如果我們不是在同一家公司的話,也就不可能認識了,更不會成爲朋友。”
“呵呵......老子壓根就不在意誰在啓晨,誰離開都行,唯獨韓月不行!可偏偏就是因爲你的到來,這一切都變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韓月會爲了你做出這個決定,你們才他媽認識幾個月的時間,可老子和韓月都認識十年了!爲什麼她情願爲了你離開啓晨,也不肯聽我的勸說。”王浩雙手張開撐着桌子的兩個邊角,眼神死死地盯着我,那不甘與憤怒的情緒全然寫在了臉上。
我拿起酒瓶連續倒了三輪酒,喝掉最後一杯的時候,擡起手來擦了擦殘留的酒水,低沉道:“對不起......我也從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一句道歉有用的話,那是不是所有犯錯的人都值得被原諒?”他突然從桌底下拿出三瓶啤酒上來,狠聲道:“你不是很能喝麼?來,你先把這三瓶給我一次性喝掉,我再陪你慢慢喝。”
我看着那擺在前面的三瓶啤酒,深吸了一口氣,沉吟了一會說道:“如果你覺得一定要這樣才能解氣的話,那我喝。”
我拿起其中一瓶啤酒,直接用牙咬開瓶蓋,仰起頭來“咕嚕咕嚕”地喝進去。這大冬天的日子,即使啤酒不是冰凍的,但喝進去也依然覺得不好受。
第一瓶喝完......
第二瓶喝完......
直至喝到第三瓶的最後大半瓶時,我再也喝不下去了,不是醉,而是肚子撐得很難受!胃經過一陣翻滾抽搐後,再也頂不住了,我“哇嘔”的一聲向着裝着空酒瓶的箱子裡吐了過去。
一小會後,一包紙巾丟在了我的桌前,我眼角的餘光撇過去,是王浩把紙巾扔過來的,他也並沒有真的如同陌生人那般冷漠。我抽出好幾張紙巾擦掉嘴邊,拿起一杯茶漱了漱口,這才擺正了坐姿。
王浩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點燃了一根菸的同時也給我丟了根菸過去,臉上的神色總算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吐了個菸圈,道:“你他娘還真能喝......不過都吐了,喝不下就別喝了吧。”
我拿起他丟過來的煙點上,內心冷笑一聲,對於真正能喝酒的人都知道,吐過之後就跟沒喝一樣,尤其是啤酒。我知道這樣雖然很傷身體,但這時候來不及顧慮那麼多。
我藉着酒精的那股勁,自信的說道:“來這不就是爲了喝酒談事的麼?這纔剛剛開始,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但有一點,咱們之間的事情,必須在今天晚上給解決掉。明天就是元旦了,新的一年馬上就開始了,難不成把事情留着過年?”
我這麼說,無異於明顯向王浩以喝酒的形式開戰,可我就是要這麼引導他,因爲男人之間很多的矛盾,一頓酒基本上就能解決很大一部分的問題。
王浩嘴裡叼着根菸頭,把身上的西裝給脫了下來,襯衣兩邊的袖子都擼起來,儼然一副穿着正裝的痞子。他吸掉最後一口煙,把菸頭用力地扔在地上。
從他把菸頭用力甩掉的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自己說的話起效了,也註定了我們之間在今天晚上必有一個人要趴下。
......
這個晚上,我忘了到底和他一共喝了多少瓶啤酒,抽了多少包煙,只記得喝高了的王浩一直和我說他這麼多年與韓月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他們的關係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那就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明明靠得很近,可卻始終無法走到那一步。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場“酒戰”最後我纔是獲勝者。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對於自己的酒量我還是有一定的自信的,因爲這是遺傳的,沒辦法。
我叫了輛出租車把他給送到酒店,用他的身份證開了個房間,粗魯的扔到牀上,嗯,就到這一步了,其他的不用再往下面想了,我的性取向明白的很。做完這些我就直接離開了酒店。
出到酒店外面,我並沒有選擇搭車回去出租屋,反正這裡距離住處也不遠,索性走路回去得了,正好散步把身上的酒味給散去。
我先是在附近找了一家便利店買了一瓶牛奶來解酒,說實話,喝了這麼多的酒,換做是誰都會覺得很難受。我把外套脫掉,搭在肩膀上,迎着這寒冬深夜裡的風走去。
“叮鈴~”
口袋裡一晚上沒有動靜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信息的提醒音,我拿出一看,正是韓月發來的信息。
“你能陪我走走嗎”
簡短的七個字,連標點符號都省去了。我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愣了一會,以至於停下了腳步,因爲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這麼晚約我出去走走,恐怕不會真的只是“走走”那麼簡單。
也就猶豫了那麼一小會,我終於動了手指打字回覆道:“嗯,地址發來,我去找你。”
信息發過去後,我走到一旁的路燈杆靠着,嘴裡叼着牛奶的吸管,失神地看着車來車往發呆。酒精引起的微醺之感,讓我看着這光怪陸離的世界逐漸變得夢幻起來,分不清哪裡是真的,哪裡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