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羅天林的這番話,秦愛民很是感動,作爲一個初出校門的大學生,如果沒有羅天林這個老江湖不時指點,這半年他哪會像現在這般順風順水,雖然錢包一如既往的比較扁,工作生活上雖然稱不上如魚得水四字,但也絕對算得上順風順水,安逸太平。
而據他所知,幾個跟他一樣選擇下到鄉鎮工作的畢業生直到現在依然在各自的崗位上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這裡面的滋味自然絕對稱不上其樂無窮,反而只能用滿心辛酸來形容。
以至於他們所有人都羨幕秦愛民能碰上一個好老師,而這些可都是羅天林十數年風裡來雨裡去,碰破無數次頭,交過無數次學費纔得到的寶貴經驗。
“羅哥,謝謝!”
對於秦愛民有些動情的幾個字,羅天林笑了笑,“我倆還客氣什麼,不過想了半天,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做官,不管是爲人還是做事都得堂堂正正,哪怕你背後拿錢,也得拿得堂堂正正,不該拿的千萬別貪心,該拿的也千萬別不拿。”??首發 官路求索8
說到這裡,羅天林的話忽然一頓,過了好一會,似乎下了一番狠心才又接着道:“金水二橋的那個主意你雖然出得不錯,也確實解決的鄉里一個大問題,不過你的做法卻是非常的不妥當,這種劍走偏鋒的事情雖然情不得矣,但這裡面不只你提出的時間不對,這事就根本不應當由你在會議上提出來,你只是一個鄉財政所的副所長,這事哪怕就是由月所長提出來都不符合你們的職務。”
一停,羅天林的語氣有些沉重,“你其實完全可以私下裡將這個想法向餘鎮長或楊鎮長征詢一下他們的意見,然後再由他們在會議裡提出來,以他們的身份,哪怕是使用更極端一些的方法,不管上面還是下面都會體諒他們,因爲根據他們當時的壓力,用出這種手段不但不是過,反而叫做不拘小節,有擔當,但對於你來說卻完全相反,就算這事對你是功,你拿到這份功勞有什麼用?還不如換回一份書記或鎮長的人情。”
羅天林的這番話聽得最近一直以來都自我感覺良好的秦愛民是目瞪口呆,不過羅天林顯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秦愛民。
“你知道爲什麼窮人三天一頓肉叫貧困,有錢人一個星期一頓肉卻叫養生嗎?”
秦愛民想了想,而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回答,他只是奇怪羅天林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應當是兩人身份的不同吧。”
“不錯,就是因爲身份不同,所以你提出來的方案就叫做不擇手段,這也是鄉里一部份人現在對你的評價,相信縣裡這麼認爲的人也不少,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你將一件好事變成了壞事,最少我認爲,你這次有些得不償失,不然這拆房掀瓦,斷人香火的計生副鄉長絕不會落到你這個連老婆都還沒有的大學生頭上。”
對於羅天林這個在大石鄉呆了十多年的人來說,計生副鄉長絕對是一個絕對的苦差,而他對於秦愛民接任計生副鄉長後的處境顯然並不抱任何的希望。
聽完羅天林的這番話,秦愛民心頭有些舉棋不定起來,原本在楊大慶家下定的決心也立馬變得模糊了起來,不過當他想到家裡的情況,想到他大哥跟大姐夫,秦愛民又立馬將這一絲搖擺拋到了腦後。
分管計生的副鄉長雖然被戲稱爲終生副鄉長,但不管怎麼說它也是副鄉長,而且反而是鄉里少數幾個握有實權的副職。
計生辦上下數十號人,加上各村各隊的計生幹部,『婦』女主任,絕對稱得上兵強馬壯,不然哪有能力去農民家中牽豬扯牛,拆房掀瓦上演抄家絕活。
而秦愛民願意接下計生副鄉長,除了自己本身有着一定的信心之外,更多的也是看中了這份權利,有了這份權利,幫自己大哥,大姐夫在鄉里找條門路自然也應當不會再有什麼困難。
看着羅天林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風雪之中,秦愛民也沒有心情再在火爐邊坐下去,再說這房子雖然暖和,但煤氣味卻實在是有些重,這不要錢的煤餅燒起來確實也太不計成本,整個房間裡實在是有些熱,一久坐就會感覺有些頭暈。
從一旁的櫃子裡找出自己的那件軍大衣,披上之後便走出了房間,呼吸着外面冰涼的空氣,秦愛民心頭也是一陣清爽,那種感覺,簡直就是一種無法用文字描述的暢快。
走到浮橋一側,兩個披着大衣,穿着塑膠高筒套靴,全身上下將自己包裹得像一隻大狗熊一般坐在路邊一座草棚中的工作人員連忙站了起來。
“秦所長,你怎麼出來了,這天寒地凍的有我們守在這裡就行了,你這身板可千萬別吹出病來。”
在浮橋兩側負責收費的幾班人的負責人都是秦愛民親自從鄉里挑選出來的,一個個都沒什麼官職,而且家都在大石鄉,也只有他們才願意這大過年的一天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的守在這橋上。
當然,年裡放假期間的三倍工資也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如果沒有這些錢,誰願意頂着這風吹在人臉上就像刀割一般的天氣守在路邊。
說話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姓孟名有糧,如果秦愛民沒有記錯的話,應當是鄉農機站的一名會計,平日裡與秦愛民的接觸並不多,但在少數的幾次相處中都還與他處得不錯,不但人精明能幹,而且做人也八面玲瓏,所以這次挑人時秦愛民第一個就想到了他,這給過往車輛說服教育的事情他都是主力。??首發 官路求索8
“老孟,看你這話說的,我有這麼金貴嗎,最近幾天情況還好吧?”
孟有糧笑了笑,看了炕遠處向停靠車輛收費的工作人員,這纔開口道:“還算順利,只不過最近外地的車輛有些多,而且大都是些小車,這些人好像對我們鄉有些不太滿意。”
說到這裡,孟有糧『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秦愛民有些奇怪,“老孟,有什麼事就直說。”
孟有糧看了看周圍,原本與他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連忙開口道:“老孟,我去前面看看。”
隨着對方離去,孟有糧這才輕聲道:“這些小車裡面坐的主給我的感覺身份好像都有些不簡單,有幾輛車用的還是省城的車牌,看上去似乎是省裡某些部門的車,我懷疑可能是一些回鄉的領導或者領導家屬。”
聽完孟有糧這番話,秦愛民眉頭不由的皺了皺,他當然不會懷疑孟有糧的話,這種情況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到,畢竟這大過年的從外地回鄉探親過年的人肯定不會少,開河一帶雖然窮,但正是因爲窮,這裡的山,這裡的水,這裡地養不活太多人,所以從古時候開始,開河一帶便有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的傳統。
據開河縣誌記載,從宋以來,開河一共出過三名武狀元,兩名文狀元,如今石林縣城裡依然保存着一座明時的石牌狀元牌樓。
到現在,開河也依然保持着這種優良傳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學生會選擇在外發展,而剩下的也大多會選擇進入開河的各級『政府』部門,所以別看開河窮,但卻窮得有底蘊,每到過年,這衣錦還鄉之日,現如今難得一見的小車在開河內的縣市是經常可以看見,而且掛的差不多全是外地的車牌,而現如今雖說經過十幾年改革開放,一部份人先富了,有錢了,但有錢買車娶不是很多,能出行有車的毫無疑問大多是有一定級別職務的幹部。
對於孟有糧的這番話,秦愛民有些擔心,但絕不害怕,雖說這浮橋的事情說起來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但這事畢竟是全鄉黨委會議上決定的,就算真出事了,這也跟他這個副所長沒什麼關係,最多是給某些人的映像差了點,但這個損主意也毫無疑問是解決了大石鄉一個嚴峻的現實問題,根據以往的經驗,上面是鐵定不是追究的,誰追究,那鐵定會得罪大石鄉上上下下,特別是還有一個德高望重就要退休的鄉黨委書記楊大慶,這時的楊大慶可以說誰都得給三分面子,不然總之就要退下來的他無所顧忌的鬧起來誰都得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