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娘聽了這話,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周婆子見了,也不已爲意,緊着道:“那日我們按着您的吩咐去客棧外頭守着了,誰知那死小子半點不認人,一鞭子差點抽花了老奴的臉。”
說完擡眼看了看主座上的徐秋娘,見她不爲所動,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遂咬着牙,接着道:“當時,我可是擡出了大姑娘您的名號,誰知不提還好,一提那死小子,當即嗤笑一聲,一鞭子下來,馬車就擦着奴才們的身子疾馳而去,嚇得奴才們命都快掉了半條。”說完還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
“嗯,還有嗎?”徐秋娘不辯喜怒的聲音幽幽的吐出。
徐秋娘這高深莫測的一句,弄得周婆子很是摸不着頭腦,茫然地道:“還有,噢,就是好似聽着馬車裡有小男孩的聲音,也不知真不真?”
聽了這話,徐秋娘總算是有了點反應,撇嘴輕蔑地道:“這就對了,那是陽子要娶的那女人的弟弟,一對兒的孤絕喪門星,也不知這耿荃是怎麼想得,自己個不爭氣,倒拉着兒子跟着落魄,真真是沒腦子。”
這話今兒周婆子還是第一次聽,雖上次大姑娘讓自己帶着大丫頭去守着,可也只略提了一耳朵,不知道具體的事體,忙緊了一句,“這事姑娘可如何得的信?”說完就又轉開了心思,這事自己可能得些什麼好處。
這些事徐秋娘哪裡能盡數告訴了她,這麼些年來,她算是看透了這周奶孃,當初用她家的大丫頭時,她娘就說過,這徐周氏可不是啥一片爲主的心。日後要小心防着被她咬上一口,這不就應驗了,明裡暗裡的讓自己將他家大丫頭的女兒嫁給陽子,也不瞧瞧自己個是個什麼貨色,一家子的奴才秧子。
想着當初就是知道耿荃不會答應,自己才如此行事,做給她們看得。不然即使日後要用她一家子,也不會明媒正娶了周巧蘭的,想到這,徐秋娘就越發覺得晦氣,沒好氣的瞪了眼奶孃,淡淡地道:“這不是黃莊傳來了信嗎,還有就是你這怎麼事沒辦好。就又搭上我了,不是讓你打自己的名號嗎。”
周奶孃一聽這話,忙瑟了下,哭喪着臉道:“奴才剛開始是沒說來着,只讓大丫頭說是想孫小姐了,可憐見的沒了親孃,這親姥姥想着來見見,誰知那倒黴催的混蛋王八小子,理都沒理,就抽了一鞭子。噢。想起來了,好似他對着車裡說了些什麼。可能是得了什麼吩咐,才揚鞭子的,對,就是這樣,大姑娘這事您可得做主呀,不然可憐的是那沒孃的孩子。”
徐秋娘很是生氣的白了她一樣,沉聲喝道:“這麼大個事。你怎麼不緊着先來回了我。”
說完越發看她不順眼了,自己不就因爲保了她家的大丫頭的女兒給靖陽,現在弄得別說這兒子不理不睬的,就連一向對她多有遷就的耿荃,對她也是愛答不理的,這兒子的婚事竟然瞞着她找了這麼個貨色,也不怕被他那些當初的同僚們笑話。
當日那些同耿荃一道隨着皇上的人,如今可都發達了,家業興旺,得娶高門兒媳,哪裡像他這樣,越發的落了下乘,沒用了,皇上能想起你來?如今這剛來的小子就仗着身份來欺她的人了,很是不忿的接着道:“即使有事,不也得分輕重嗎,這人家都登堂入室了,你還跟那嘰歪些其他的,寶丫可還是你大丫頭的親外孫女呢,也不說爲孩子打算打算。”
(這話多虛僞,以前,也沒見他們多顧着寶丫,一一盡是睜眼說瞎話的主)
周奶孃被她這一通排揎,心裡也有了氣,這當初不就是你自己個不讓我們再去黃莊的嗎,這會倒是怪起人來了,自己個沒本事攏住個男人和兒子,還跟她這充什麼大頭蒜,不過臉上卻是不顯,正了正臉色,回道:“是奴才們思慮不周,不過這對姐弟也忒不要臉了些,這還沒成親呢,就做上主了,日後成了親把持了內宅,我們可半點法子也無的。”說完偷覷了徐秋娘一眼。
徐秋娘哪裡不知道她這是在那作態挑撥呢,越發的厭煩了,自己一大家小姐如今落得與這老婆子饒舌鬥志的,想起這她就恨,要不是皇后表姐善妒,她能嫁給了耿荃這老大不小的侍衛,當初還騙她是什麼皇上的師弟,頗爲得賞識,日後必定有她好的,誰知是這麼個結果。
每每想到這些,徐秋娘心裡就不舒坦,眼神也就越發的陰鷙,臉色奇差,暗恨道:“你讓我失去了爲妃的機會,自己就得了好了,皇上不也照樣新人不斷,你兒子可最爲聽我的,對你可是恨着呢。”想到得意處,不覺陰測測的笑了。
原來這徐秋娘爲了報復皇后當初的算計,在恭王爺耳邊說了許多皇后偏心大皇子的話,她一早兒就進來服侍恭王爺了,小小的孩子聽了,如何不傷心,這不就日夜的嫉恨上了,母親哥哥俱都不親。
她這一笑可是嚇壞了周婆子,她如今可是知道,這大小姐可不是二八年華那會了,忒不好糊弄,心也越發的狠了,忙收斂了心神,認真的等着徐秋娘發話了。
徐秋娘見她還算是乖覺,再有她日後還是要用到奶孃的,有些也不得不說些與她聽了,“這次你先回家,府裡事多,我這幾日還動彈不得,不過有樣東西你給我先找好了。”說完沾了水在桌子上寫了三個子“鐵色箭”。
這周婆子還是識得一倆個字的,不然也不會得徐家幾代女主子用了,她湊着頭看了一眼,不覺嚇的兩股戰戰,不解的問道:“大姑娘你這是要如何?”這毒藥她幫着徐秋娘的娘買過,不過都過去多少年了,怎麼大姑娘就又想起來了。
徐秋娘見她這沒出息的樣子,很是瞪了眼道:“讓你買,你就去辦,問這麼多做什麼,我有用,不過你可辦得妥當點,不然有你好的。”
這麼機密的事,這周婆子如何敢不細緻,不過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時可是沒法知道去哪裡買,看了眼徐秋娘,有點爲難的道:“這東西如此精貴,現如今當初的人還不知道在不在了,如何去買?”
徐秋娘招了招手,讓她附耳過來,如此這般的一通吩咐,驚得這周婆子是冷汗直淌,暗自慶幸自己個還有點用,當初也算是對得起她們娘倆,不然可是沒機會見明日的日頭了。
徐秋娘說完,見她呆愣着,很是冷笑了聲,嘲諷道:“怎麼奶孃害怕了,當初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嗎,如今不也兒孫滿堂了,跟我這裝什麼良善呢。”
周婆子也就是混癩了點,說起心思狠辣哪極得上大宅門裡拼殺出來的人,想着,這說到底,人家閨女還沒怎麼地她呢,這就想着除掉了,可不得令人心驚,不過她也不是啥好人就是了,之前吃驚不過是怕這些往年做的缺德事,再被牽出來,累了她罷了。
被徐秋娘一喝,忙醒了神,爲了自己個的小命,忙道:“大姑娘放心就是了,那小賤蹄子值當什麼,也就是個帶着弱弟的孤女罷了,了結了還不就當放了個屁,大爺和老爺子能爲了個纔剛認識的同您怎麼地,再說了,她也沒個家族什麼的,人沒了,還有誰站出說話,要我說連着那小崽子也一併了結的好,沒得日後累贅。”這婆子也是個心毒的。
徐秋娘很是“呸”了她一下,怒聲道:“這事你還打算明着來,怎麼越發不着調了,這東西的用場你不知道?需要明着來嗎,你若再如此蠢笨趁早家去養老吧。”
周婆子本以爲壯着膽子出了個好主意呢,誰知倒又說錯了,忙道:“姑娘息怒,老奴這不正同您合計着嗎?再說了我這不也是爲您不平嗎,哪裡有兒子成親,親孃不知的。”
誰知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是往徐秋娘心裡拱火,覺得同她是再說不下去了,也不自惹不爽快了,忙道:“好了,你只按我吩咐的去做,不過這次要是再出了差錯,你就等着自己用吧。”這話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周氏嚇得忙連連道:“不敢,老奴定會親自辦了,一絲兒的差錯也不會有。”
你道這兩人商議什麼呢,原來是徐秋娘將自己的一腔不滿,全都衝着柳露去了,想着怎麼無知無覺的了結了她呢,真真是心理扭曲了。
原來這鐵色箭是什麼,它便是後世人所說的黃白秋彼岸花,毒素強烈含有阿托品,量少製成的是藥品,量大能變成毒品,殺人於無形。而且這毒服了後人便睡死過去,在無人能發覺,即使日後驗毒憑你多高的手段也是驗不出的。
這鐵色箭當初是藥品,因着多了成毒,朝廷就明令,這藥由大藥堂統一安排,不許大夫給人多用的,一般的藥堂可是沒有的,這徐秋娘的外祖父可是個有能力的,他家手裡就有些藥鋪子,不過旁人是一概不知,這些還是當初她娘臨着她去外祖家的時候告知的。
這周奶孃服侍了她母女倆這麼多年,可是半點不知的,如今徐秋娘讓她去買毒的地方就是這藥堂,只不過如今得用她的信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