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帶你們去看看。”遲疑了片刻,女人就同意了。想着眼前這個小姑娘說得對,既然最壞的結果已經知道了,沒準能有轉機呢。
“嬸子,虎子是什麼時候開始肚子疼的呢?”跟着女人走了片刻,青竹看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開口問道。
“是十天前。我還記得那天是我那當家的回來了,買了一塊肉回來,晚上的時候虎子就開始肚子疼了。”女人一邊急急的在前面引路,一邊說道。
“那天虎子是不是比平日多吃一些飯?”青竹問道。
女人想了想,點點頭回道:“是比平日多吃一些。”
“噢,那你們是虎子剛剛一喊肚子疼就帶着虎子去看了大夫呢,還是怎樣?”青竹又問。
“不是。”女人搖了搖頭,臉上顯出許多愧疚的神色:“那天晚上,虎子只是說肚子疼,可並不嚴重。後面兩天也是一樣的,家裡忙,就都沒放在心上,以爲他是吃壞了肚子,過幾天就會好的。”
“吃壞了肚子?”青竹聽到女人的話,疑惑的打斷女人,說道:“爲什麼你們會認爲他吃壞了肚子?”
“也是我們不好。”女人皺着眉頭,臉上帶着幾分無奈、許多後悔:“家裡頭窮,所以就很少吃肉。肉還沒起鍋的時候,虎子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從鍋裡頭撈了兩塊來吃,以前也有過的,所以我們都沒有放在心上。還都想着,肚子疼了也好,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聽到女人這樣說,青竹有些啞然,不過旋即也就想通了,這個年齡的孩子,要找一個像青衫那樣懂事的,也不容易。
“那後來呢?”青竹又問。
“後來一臉幾天,他都喊肚子疼,走路都彎着腰,按着肚子,晚上也開始睡不好了。我帶他去拜了神,喝了香灰水,可沒想到當天晚上回來,他就開始發燒說胡話了……我們請了村子裡的胡大夫來,又吃了兩天藥,還是沒用,反倒是更加嚴重了,他爹就帶着小虎去了鎮上,結果鎮上濟世堂的大夫藥都不給開,就……就讓回來準備後事……”
女人說着,拿手帕捂着臉,一副又要準備開哭的架勢。
青竹雖然知道女人是因爲傷心,可是實在是不想再聽那哭聲了,連忙開口說道:“嬸子,這都走了好一會兒了,離你家的村子究竟還有多遠啊?”
“轉過前面那道彎,就能看到我們胡家村了,還有幾步就到。”女人指着前面說道。
“那就好,早一點看到你們虎子,就多一分能救的希望,咱們還是走快些吧。”青竹說着,也不顧自己雙腿痠痛,又加快了步伐。
看青竹這樣,女人更加不敢怠慢了,幾乎小跑了起來。
這一跑,倒是快了許多,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女人的家中。
這是一個很破舊的院子,院子是用竹子和樹枝圍起來的,所謂的院門也就是一塊竹籬笆。屋子是土牆的,看上去已經很老了。破舊的土牆上面裂着二指寬的裂縫,屋頂的茅草一看就是很陳舊的,除了房子多兩間之外,比青竹家更破。女人將竹籬笆拉開,請青竹和阿墨進去,然後引着青竹進了屋子。
青竹一進屋子,就有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跟着一起來的,還有一股混濁和惡臭,幾乎將薰了出來。
那土牆的屋子從外面一看,就是四處漏風的,不過屋子裡卻用稻草將所有的縫隙都堵上了,窗戶也用一個破蓑衣遮着,屋子的門先前更是關得死死的。
看女人作勢要關門,青竹連忙制止住,說道:“門就不要關了,把窗戶一併打開吧,亮一點好看一些,也順便把這屋子裡的濁氣拍一拍。”
女人還沒有應聲,嘿嘿的屋子裡就傳來了一個惡聲惡氣的聲音:“你是誰,到我家來做什麼。”
“他爹,這小姑娘是個大夫,她來看看我們虎子。”女人的肩膀微微一縮,臉上顯出幾分懼怕,怯懦的開口道。
“大夫?連鎮上濟世堂的大夫都救不了,你找個小丫頭來,能有什麼用。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婆娘,要不是現在虎子要緊,我非得打死你不可。”男人的聲音有些暴躁,讓女人的肩膀縮得更緊了。
這個時候,青竹已經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她看到了說話的是一個頗爲白淨的男子,實在是和剛剛那個惡聲惡氣的聲音搭不上邊。
“大叔你好,要不,你還是讓我看看虎子吧?”青竹說話間,已經往牀上望去了。
牀上有一牀破舊的被子,被子弓着,能看出來裡面的人似乎是縮成一團的,從被子裡頭傳來一個小男孩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你真是不安好心,就不能讓我兒子清清靜靜的走嗎?”男子的眉頭緊緊的皺着,臉上全是不滿,而且看那眼神,似乎已經放棄了。
“這個……我就是看看,不會打擾到他的,難道你這個當爹的不想救他嗎?”青竹眉頭微微皺起,對着男子說道。
“我怎麼會不想救他,可什麼法子都想過了,連血都讓他喝過了,可還是一點用都沒有,也只能讓他安安靜靜的轉世,來世投個好胎了。”
青竹聽到男子說這話,才注意到男子手腕上似乎纏着一根布條,看上去像是受了傷。
怎麼都這麼愚昧……
青竹有些無奈,又有些頭疼。
“混賬東西,你又攔着大夫給虎子看病,還不給我滾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女人溜了出去,將自家婆婆找來了,老婦人一進屋,就揮着掃帚往男人身上打去。
“娘,你幹嘛呢?”男人用手擋了擋掃帚,看着老婦人,大聲的開口道。
“讓開,你這個混賬東西,要不是你攔着,要先帶虎子去拜什麼勞什子的神,虎子會病成這個樣子嗎?”老婦人說着,揮起掃帚又打。
“娘,朱仙姑很靈的,是咱們虎子沒那個福氣,你讓他安安生生的走,來世投個好人家不好嗎?”男子被老婦人打得一邊跳腳,一邊喊。
“你這混賬東西,還敢說這些糊話,你趕緊的給我滾出去,不要耽擱人家大夫給虎子看病。”老婦人說着,掄起掃帚,舞得更快了,生生的將男人趕了出去。
“大夫,您給看看吧,虎子還這麼小,他不能有事啊……”老婦人將男子趕出去之後,身上那一股兇狠的氣息瞬間就消散殆盡,苦着臉,帶着哭腔對青竹說道。
“好,我這就看看。”青竹說着,連忙幾步走到牀前,小心的掀開被子。
牀上是一個瘦小的男孩,臉頰紅得都有些青紫了,不用摸就知道他燒得非常厲害。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向着右邊躺着。
青竹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小男孩的手從肚子上拿了下來,就這麼一拉,男孩喊疼的聲音就更大了,讓旁邊的老婦人和女人都忍不住的抹眼淚。
小男孩的皮膚燙得嚇人,脈搏也非常的快,青竹數了一下,一息居然有六七次。
摸完脈搏,青竹又輕輕拉開小男孩的手腳,將手往他肚子上一抹,頓時感到手掌下的腹部硬得像一塊木板一樣。
“壞了。”青竹在心中說着,又連忙往肚臍和右側髂前上棘的中外三分之一(麥氏點,是西醫診斷闌尾炎的重要位置)按去。
“啊……”青竹的手指剛剛按下去,那小男孩就像殺豬一般的叫了起來,等青竹猛的將手指鬆開,小男孩疼得在牀上打了個滾。
“大夫……”老婦人和女人都心疼得不行,連忙上前一步,急切的叫到。
青竹搖了搖頭,眉頭皺得緊緊的,沉着聲音開口說道:“小虎這是腸癰,很是麻煩。”
青竹口中所說的腸癰就是現代醫學中的闌尾炎。
闌尾炎對現代的西醫來說,算是個小病,就是一個小口子的事情,隨便一個鄉鎮醫院都能做。
可對於這缺乏外科手段的古代來說,簡直是致命的。
尤其是在轉入化膿期之後,想要保守治療幾乎難於登天。
而小男孩現在的表現,就是闌尾炎進入了化膿期的典型體徵。
“這……真的沒希望了嗎?”老婦人和女人苦着臉,看着青竹,不甘心的問道。
“希望不大。”青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那就是有希望了?”本來已經完全失望的老婦人和女人一聽青竹的話,幾乎是有些喜出望外了,看着青竹,異口同聲的問道。
“能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哪怕是救過來了,這輩子估計也會變成個藥罐子。”青竹看着老婦人和女人,實話說道。
“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小虎吧,哪怕變成藥罐子,也比眼睜睜的看着他沒救要好啊。”說話間,老婦人和女人相視一眼,撲通一聲跪在青竹面前。
“這,老婆婆,大嬸,你們快起來,我盡力就是。”青竹一看老婦人和女人跪在自己面前,狠狠的被嚇了一跳,連忙手忙腳亂的去扶兩人。
“多謝大夫。”等青竹再三保證一定會竭盡全力之後,老婦人和女人方纔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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