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嗎?”看到她臉上自嘲的苦笑,樑華瑾問道,“想起什麼出醜的事了?給我說說。”
“其實也沒什麼。”上官籣楓並未張開眼睛,平靜地道,“華瑾,我其實做過一段時間不良少女——是那種學習不錯,但經常在校內校外惹是生非的。”
“那有什麼,我還逃過學呢。”樑華瑾滿不在意地笑出聲。
“我是說真的!”她皺了皺眉,險些睜開眼轉頭瞪他。
見狀,樑華瑾忙叫道:“別看!還沒弄完呢。籣楓,我也是說真的,當初是我媽送我去練散打的,我抵死不從,她說如果我再不聽話她就自殺,因爲我爸死得早,家裡的事都是媽在張羅——抱歉,這事我其實想早點告訴你,可一直都沒機會說。”上官籣楓搖搖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接着道:“我爸當初是爲了救我爺爺,可是他們兩個連同我奶奶、姑姑、大伯和姥爺一起搭進去了,據說本來我和媽也會沒命,可是後來有人救了我們兩個。那時候我小,媽也一直不肯告訴我具體情況,她總是說時候到了纔會說。
“後來上學之後,班上的人就說我是沒爸的孩子,那些難聽的罵人話你應該能想象——我媽求了很多人,才讓我進了她做清潔工的散打道館做點小工的同時免費學習,我第一次去上課的時候她躲在一旁掉眼淚,當時我去勸她,然後那裡的人也開始欺負我,我就賭氣不去了。當時我就很喜歡音樂,揹着媽偷偷去給一位開設吉他學習班的人打工,就是給他那些學生端茶倒水什麼的,然後打掃一下教室,每天都去,一個月十元。”
樑華瑾說到這,苦笑了下,上官籣楓終於明白了他在秦宅看到那個打柴男人時,臉上爲什麼會露出那種表情了,他想起了自己當初不聽話的時候,母親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她覺得鼻子酸酸的,自己看似沒心沒肺的男友居然有這麼辛酸的經歷,本以爲已經很瞭解他,實際上卻是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愧疚感一瞬間便佔據了她的心,同時也涌起了好奇的浪——究竟是什麼事搭進去那麼多人?
耳邊重新傳來樑華瑾平靜的聲音,上官籣楓的思緒被拉回了現實,靜靜地聆聽着,“白天的時候我也不去上學,就在四處轉悠,有時候去琴店裡聽琴,也想要偷一把藏起來用。可是就在我制定好行動計劃之後,學校裡的老師在菜市場碰到了我媽,後來的情況可想而知,我被她拉回家一通揍。媽媽揍完孩子總會自己掉眼淚,她也不例外,我倔得像頭驢,雞毛撣子把後背全抽紅了也沒叫一聲,她哭了,邊哭邊揮着手抽我,啞着嗓子罵我。”
他的手已經在她頭上的同一個位置來回了多次,那段髮絲間已然暢通無阻了,梳子將頭皮劃得有些刺痛,她並未開口,只是靜靜忍着,樑華瑾平靜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既然他想說了,就認真地聽吧,上官籣楓這樣想着,心裡的愧疚感越來越強烈。她很想轉身抱着他,但理智告訴她,如果這麼做了,樑華瑾會哭出來、會一發不可收拾地哭出來,可是這裡是宿舍,如果舍友們這時候回來了,那他的自尊心會受到不小的打擊,她不能、也不想那樣。
直到樑華瑾的手換了新的動作,一口長長的氣隨之吐到她頭上之後,他調整好情緒恢復平靜地道:“當時我太小,只是覺得媽那麼哭的時候我胸口那兒會疼,後來兩個人就像約定好了似的,那天的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背上的傷好轉之後我回了道館專心練習。誰說話我都不理,他們自找沒趣,最後就都當我不存在了。
“大概學了五年,道館新來的館主看上了我媽,她不從,館主就把我倆一起趕了出來,還找到了我們當時的房東,讓我媽和我無家可歸。我當時窩在學校裡睡覺,她白天晚上地做工,好容易找到一個好心人收留了我們,據說是媽的一個工友,那人的丈夫也死了,我倆街頭露宿了一個月之後進了她家裡。後來我媽省吃儉用地攢了些錢,加上朋友幫忙,開了一家服裝店,從那之後,我家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樑遊嚴也是我繼父的弟弟。”
上官籣楓感覺到他的手停了下來,呼吸也轉移到了前面吹到自己臉上,在額頭被落下一個溼熱的吻之後,就聽樑華瑾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搞定,可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