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湖,精緻豔麗的畫舫掩蕩於迷煙深處,一舟獨泛,冷月照不盡湖心,暗波如流。
華燈半殘,在女子妖豔的媚容間投下明暗不定的光,玉指筆下飛書不停:書呈太子殿下親啓,楚都事生變故,少原君隻手通天,赫連侯府恐難自保……
一縷紗幕曳過長案,燈影幢幢,將本就微不可察的腳步聲淹沒在光照不及的深沉中,純白的衣袖,上織精美雲紋,出其不意地拂落面前,強勁的手臂環住女子削肩,低沉的聲音帶着驚人的暗惑響起在耳邊:“這麼晚了,姝兒在寫什麼?”
猛然間嬌軀一震,白姝兒僵在男子溫柔的懷抱中,一滴濃墨濺墜絲帛,心頭,彷彿有冰冷感覺驟然攫遍全身,一動也不能動。
修長有力的手握住執筆的柔荑,柔軟而冰冷的脣輕輕劃過耳畔,男子愛憐一聲低嘆,仿若每一日花前月下,呼吸輕撫她如雪凝香的玉頸,激起肌膚間陣陣戰慄,“怎麼不說話?”
白姝兒勉強側首,發間珠鈿顫顫如絲:“公……公子……”
“嗯?”燈燭明綽,皇非俊美的笑容迷人依舊,目光如溫柔的刀刃,寸寸割過女子驚悸閃爍的豔眸,“姝兒今天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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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兒呼吸頻促,眼角餘光掃過舫室,發現趁夜趕來通報消息的召玉早已不見了蹤影,畫舫內外靜如死域,不聞半點兒人聲,唯有浪擊船身,發出低微的,悸動的輕響。
一時間無法思量皇非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心亂如麻滾過幾番脫身之計,然而被他擁在懷中,清楚感覺到那隻緊握大楚命脈,今日剛將赫連侯府無情玩弄的手,此時正恰好覆在自己心口,只要掌力一吐,便可輕鬆震斷她心脈,饒是平日計謀百出,武功亦有獨到之處,眼下卻連一根指頭都不敢妄動。
眼見美人花容失色,皇非輕冷一笑,擡眼看向那案上密信,左右她手中筆鋒,轉腕隨書,染沒那字裡行間的殺機,徘徊嘆道:“太子殿下。唉……姝兒啊姝兒,枉我如此寵你,難道在你心中,竟比不上遠在穆國區區一個太子御?”
迷夜若水,浮香溫存,男子若有若無的嘆息帶着說不出的蠱惑,辨不清的曖昧。白姝兒脣角一顫,軟腰柔折,嬌容微側,眼中哀色楚楚,數點清淚破顏而落:“公子,姝兒……姝兒也不想,只是爲太子所迫,幸而公子無恙,不然……不然姝兒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麗眸水波,漣蕩輕墜,轉眼間已是簌簌難禁。皇非似滿是憐惜,將懷中人兒緊了一緊,貼着絹衣下玲瓏起伏的豔骨,柔聲問道:“哦?誰敢迫我們姝兒,是用了斷腸的毒,還是關了姝兒至親至愛,要不然,難道擄了姝兒的心去?”
手底尤物顫顫低泣,凝噎不語,皇非眼中泛起暗魅的趣味:“姝兒從來最會猜我心思,何不猜一猜我現在正在想什麼?”
白姝兒轉擡淚眼,原本甜膩的嗓音低然悽楚,竟是千般柔媚,萬般嬌憐:“姝兒還能見得公子,早已心滿意足,公子便是此刻要姝兒以死贖罪,姝兒亦情願爲之。”
皇非終於笑出聲來,手指一勾,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令那唱作俱佳的一張美顏面對自己:“其實本君,只是好奇一件事——憑我逐日劍,幾招之後,才能讓避過宣王殺招而面不改色,在歸離劍下也能從容逃得性命,隨便直視通幽棋毫無半點兒異樣的自在堂堂主,殞命當場?”
白姝兒面上諸般顏色驟然落盡,一雙美目異芒飄閃,冷冷看住眼前這似魔非人的男子,半晌,開口道:“公子若想試一試,何不放開姝兒,也好盡興?”聲音再不復之前嬌柔迷人,反而透出幾分詭豔的冰冷。
皇非仍笑,搖頭嘆說:“唉,女人……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何苦這麼快便翻臉,姝兒若是再落幾滴眼淚,說不定我心一軟,就放你去了呢。”
白姝兒面無表情,說道:“堂堂少原君豈是真以美色便能打動的,姝兒從一開始便錯了,何必一錯再錯,自取其辱?”
“聰明,本君一直便喜歡聰明的女人。”皇非揚聲笑贊,“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從賊!”擡手一送,將懷中香軀直拋起來,白姝兒嬌叱一聲,足尖點上長案,借勢飛起,手中一柄短刃寒光驟現,身形迴旋,直刺皇非面門!
這自在逍遙法經她施展,竟比離司那般如風似霧的身法快了數倍不止,兼之劍光繞身,千影飛奪,整個船艙之中光練縱生,化作長幅白緞漫天鋪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皇非席捲而去,令人全然無法分辨短刃來勢。
流光驚破夜色!
但聽“哧”地一聲輕響,忽然間,白緞當中撕裂!
一點金光,電掣星流,在那寒光之上驟然暴漲,仿若日盛長空,流金爍火,絞散萬千光雨,灑向四周。
金芒飛落,散入燈火俱滅的黑暗。
船艙中似乎還留着那耀目的光亮,帷帳暗處,白姝兒輕不可聞的呼吸起伏隱現,在那光亮消失的瞬間,看見皇非衣袖飄落,峻拔的身姿幾如暗夜魔君,逐日劍上散發出可怕的氣勢。
“一招。”低沉如舊的淡笑。
白姝兒靠在柱上調息,肩頭緩緩滲出血痕,逐漸淋漓而下,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嗒!”血跡落上地板,劍氣,如影迫面!
白姝兒旋身疾退,於意想不到的角度貼着柱身滑出三尺,身畔木屑飛濺,凌厲的劍光照亮空帷,將整根船柱粉碎大半,飛屑之中夾雜着綃紗揚落,白姝兒臂間披帛碎成片雪,露出凝脂般的香肩。
“兩招!”
白姝兒情知如此退避下去,任由皇非劍勢達到巔峰,便等於對逐日劍獻上自己的性命。當即飄身急射,自在逍遙法發揮到極致,一雙長袂揚上半空,化出萬千袖影,四面卷向劍光。
勁氣破空,激旋蕩溢,眨眼之間,白姝兒以袖中短刃連擋皇非七劍!
血光迸現!
白姝兒失聲嬌哼,身如落紅,急速墜下,直撞向後面船艙。就在即將撞上牆壁的剎那,柔軟的身軀忽然奇異地向上彎去,倏地翻折,便已穿出窗外。
一點劍光急追而至,轟然破開船壁,下一刻,皇非俊逸的身影出現在船頭,淡淡冷笑,向暗夜中迅速消失的白點追去。
染香湖兩岸碧樹成林,花燈錯落,由畫舫而至紅樓,處處繡館通幽,風月曲折,白姝兒仗着熟悉地形和大自在四時法之絕妙,幾次避過皇非追殺,但肩頭、肋下兩處受傷非淺,血跡不斷遺下,在一路浮香媚影間泛留淡淡腥豔血氣。
皇非偶爾停下略作看察,不急不忙地迫着逃命的女子,卻又不將她逼得太緊,如同貓兒玩弄手心裡瀕死反抗的獵物,不怕她逃出生天。
追逐於死亡的遊戲,在湖岸旖旎的夜色下,泛出詭譎的殺機。
月光驟寒,一刃白芒乍現,白姝兒終於尋得空隙,借地利反擊偷襲。
雙刃相交,逐日劍上強勢的真氣將已然重傷的對手震出數丈,一道纖影如鳥投林,墜向不遠處點綴在萬花叢中的館閣深處。
皇非隨後而至,幾個起落登上最高的一棟小樓之上,環目四顧,微挑眉梢。
這處是染香湖規模最大的建築羣,樓閣連綿,玉戶香閨不知其數,此時正值良宵夜半,鶯鶯燕燕輕歌嬌舞,縱酒飲笑,白姝兒躲入此中,便如滴水入海,完全失去了蹤跡。
但皇非是常年帶兵征戰的人,在他統帥下的烈風騎能於大漠荒原之中據敵軍一點蛛絲馬跡逐戰千里,尋敵追蹤自不在話下,閉目輕辨風中氣息,身形一動,往東首一片水閣處落去。踏入閣中,逐日劍入鞘,廣袖飄然,一身風流從容,對門前兩個嬌俏的小鬟含笑擺手,倒像是聞香止步,夜訪佳人,哪有半分辣手摧花的殺氣在身。
這一處,是半月閣那絕色舞姬綠頤的住處,再往外緊鄰湖畔,尚泊着畫舫悠悠盪漾,顯然主人剛剛遊湖歸來不久,燈火未熄。
足下微停,目光掠過廊前花架之側隱約一道血痕,那是沾了血的紗衣留下的痕跡。近旁房門緊閉,內中有女子輕微的喘息之聲,皇非脣角冷冷一勾,舉手按上雕花雙門。
門開,精緻的繡房,錦帳低垂,羅帷深閉。
帳中有人。
皇非冷冷輕笑,擡手拂向那流紅煙錦,不料便在此時,一道劍光忽然奪帳而出,直射他咽喉!
一劍寒光電射,劍氣無匹!
皇非疾退,逐日劍在幾不可能的瞬間離鞘出手,清嘯聲中,兩柄長劍馭電馳空如龍,半空中光華刺目,好似千百柄兵刃流射旋激,兩人身影幾乎全然沒入其中。
劍招化爲劍勢,劍勢激盪劍氣,劍氣凝爲劍意,招招相交,招招相對,招招相敵!
寒光一盛,雙劍乍合而分,兩人身形錯位。
薄如秋水的逐日劍,在皇非手中隱隱泛出異芒,那是飽飲千人之血浸染的殺氣,一縷劍魂,仿若軾天滅地的殘陽,湮滅長河萬里,大漠孤原。
這一招“日落千山”,當世唯有宣王姬滄曾經迫他使出,至今未有第二人。皇非冷冷擡眸,與面前那人目光相對,兩人卻不約而同愣了一愣。
劍眉斜飛,薄脣鋒銳,那男子一雙黑眸有着醉人心魂的狂放與不羈,玄色長衣襯出完美修挺的身段,卻顯然是隨手披在身上,帶出幾分玩世不恭的浪子模樣,手中,長劍絕冷,殺氣未斂,似能在不經意間取人性命,而方纔的交手也早已證明這柄劍絕不容人小覷,哪怕對手是皇非。
歸離劍。
這帳中之人,竟是夜玄殤。
皇非面露驚疑,看向同樣目含詫色的夜玄殤,問道:“三公子爲何在此?”
夜玄殤怔了一瞬,接着便挑眉而笑:“這染香湖的繡閣中……君上以爲還能爲何?”
此時皇非聽得清楚,帳中依稀有女子呼吸之聲,臉上掠過一絲古怪,卻又是心領神會的神情,不由失笑:“掃了公子的興,抱歉抱歉!”
夜玄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亦笑道:“方纔玄殤魯莽了,還以爲又是那些不長進的殺手,誰知竟是君上,多承劍下相讓。”
皇非俊眸深處精光微斂,笑意不減,話中有話:“歸離劍法霸氣強橫,試問天下,誰人又膽敢託大?”
夜玄殤爽朗一笑,隨手回劍入鞘:“君上何以突然來此?難道……這綠頤乃是君上心上之人,玄殤冒犯了不成?”
皇非聞言長聲而笑:“公子說笑了,即便本君中意綠頤,公子若看得上眼,本君難道還會捨不得一個女人?”說着掃視房中,目光在那靜垂的幔帳上停了一停:“本君今晚是追敵至此。”
“哦?”夜玄殤奇道,“什麼人,竟勞君上親自動手?”
皇非淡淡道:“一個極美的女人。”
夜玄殤轉眼向後掃去,心領神會,忽然伸手拂帳而起。
帳中僅次於花魁白姝兒的美姬綠頤輕呼一聲,自那柔緞鴛錦下瑟瑟擡頭,一頭烏髮紛瀉身前,半遮雪肩,美目凝詫,翠眉含驚,卻是說不出的春光香豔,旖旎動人。
夜玄殤俯身一笑,反手將她帶出帳外,煙羅飄拂,一蕩垂下,便是這瞬間起落,以皇非的目力也足以看出那方寸之間帳中被下再無他人,移目轉身,不由眉梢一挑。
那綠頤半依在夜玄殤身邊,周身只籠一層煙翠色落紗薄衫,幾乎透明的絲絹之下凸凹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玲瓏惹火,幽幽光線中,那副欲拒還迎,欲說還休的風情比完全不着衣衫更加誘人。
皇非一向憐香惜玉,今晚卻覺可惜,將這絕色美姬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笑對夜玄殤道:“三公子好豔福,我就不打擾了,不過臨去前有一事相告,公子聽過後,只怕會有些掃興。”
夜玄殤深眸微擡,散漫含笑,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皇非轉身踱步,眼光向他懷中美人一挑:“這位綠頤姑娘和我今晚要找的人一樣,都是太子御那邊身懷絕技的殺手,自在堂中排名第二,‘冷釵翠袖’便是她了。”
此言一出,綠頤美目驚震,身子剛有微動,已被夜玄殤強勁的手腕制住,男子原本柔情醉人的黑眸冷冷如夜空般罩了下來,將她掩在一片陰影當中,低沉的聲音寒若霜刃:“綠頤,此話當真?”
綠頤張了張口,卻被那目光懾得片字難言。夜玄殤長眸微眯,黑暗之中射出危險的光:“真叫人失望,這雙眼睛告訴了我答案。”
綠頤再禁不住這樣深冷的注視,猛地向後撤身,發間玉釵化作一點白光,出其不意地射向男子眉心。
然而一道冷光更快更利,如影追奪她飛退的身軀,劍芒一爍,血光濺染畫屏!
收劍回身,夜玄殤修長的黑袍微微一揚,挑起一片柔絹,若無其事地拭乾劍上血痕,隨手揚棄。
皇非邁出房間之時,方纔活色生香的美人已臥在畫屏前一動不動,身下徐徐溢出大片血跡。
屋內的燈燭,早在劍氣之下熄滅多時,外面柔冶的光線透過門窗精雕細刻的鏤花透射進來,照見豔女媚骨橫臥血泊殘麗的姿態,脂粉香中漫開血氣,使這一間香閣中浮動着冥豔而詭異的氣氛。
歸離劍落回鞘中,夜玄殤自行在案前斟了杯酒,徐飲一口,直到感覺皇非的氣息完全消失在水閣之外,才走上前去,將血泊中的女子扶起,駢指點中她胸口穴位。
血流止住,女子亦輕吟一聲,睜開眼睛,待看清是他,似懼似畏地向後瑟縮了一下,靠在牆上微微喘息。
夜玄殤方纔那一劍用勁巧妙至極,雖正刺綠頤心口,卻在發力之時向側偏滑了半寸,同時真氣透入,封住了她胸前要穴,造成一劍斃命的假象,就連皇非亦被瞞過。
他看過綠頤傷勢之後,取過火摺子,將榻前兩盞垂晶銀燈點亮,掀起帷帳,拉開錦被,牀裡一間暗格赫然平躺着被皇非追殺到走投無路的白姝兒,暗格的門尚未來得及關上,僅僅是靠着上面的寬大的被衾遮擋,如果挑亮明燈仔細觀察,便能見那豔紅的絲錦之上其實有着新鮮的血跡。
皇非方纔看得被下平坦無人,卻沒想到榻中別有洞天,亦沒想到人是夜玄殤親手藏的,只因任何人都可能,夜玄殤卻完全沒有留下自在堂女子性命的理由。
白姝兒臉色慘白頹靡,已不復往日光彩照人的豔色,卻另有一種脆弱易折的病態之美,燈火下看去,縱已氣若游絲,倒也十分惹人垂憐。她遭皇非兩劍重創,流血甚多,最後又被劍氣震傷肺腑,拼力周旋來到此處,早已支持不住昏迷過去。夜玄殤擡手將真氣注入她體內,暫緩傷勢,卻也順便封了她幾處穴道。得他真氣相助,白姝兒慢慢轉醒過來,睫毛輕顫,卻依舊合目而臥。
夜玄殤分辨她身上香氣,脣邊逸出一聲輕笑:“夜合香,這是你的本來模樣嗎,倒比我想得更美,當時若不扮作她人,直接投懷送抱,說不定成功的機會更大些。”
白姝兒呼吸急促了一刻,睜眼看向這心思莫測的男子:“原來你早知道我的身份,爲何還要救我?”
“看來我那位大哥近幾年挑得人是越發沒眼力了,連這原因都想不到。”夜玄殤聲音冷冷,“我救人,是不想你們死在皇非手中而已,人我既然能救,也一樣能殺。”
深刃也似的目光,令人絲毫不能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白姝兒心頭微震,越發摸不透他的想法:“難道你救了我,便是爲了親手殺我?”
夜玄殤懶懶散散挑一挑眉:“自在堂的堂主,我大哥的得力臂膀,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麼留你不殺的理由。”
似是力氣不足,白姝兒聲音忽然有些輕軟:“救了人再殺掉,你不嫌麻煩嗎?”
“不嫌。”乾脆的回答。
“倘若……我……有令你不殺的理由呢?”
夜玄殤輕笑:“你想說來聽聽也無妨,但不要浪費我時間。”
白姝兒眼神飄轉變幻,漫卷一片陰晴明暗,顯然在籌算些什麼。夜玄殤側顏以視,冷眸深處,頗有些好整以暇的悠然之意,不催不語,欣賞着女子心中掙扎。過了片刻,白姝兒眼光一落,柔脣間吐出幾個字:“太子御在楚穆兩國的所有佈署。”
她並未直接以美色相誘,而提出頗具分量的條件,倒也算見機明瞭,夜玄殤微微冷諷:“這麼快便決定賣主求存了?”
白姝兒轉眸之間帶出絲縷媚態,不過語氣卻十分鎮定,顯示出身爲一幫之主利落的決斷:“反正我死了太子御亦不會多掉一滴眼淚,我又何必爲此賠上性命?”
夜玄殤神色漫然,看不出絲毫情緒:“我又怎知你不是緩兵之計?”
白姝兒一臉嬌柔無助,輕聲道:“你以爲我將太子的秘密泄露出去,他還容得下我再回頭嗎?何況現在皇非已經識破我的身份,楚國也是危機重重,我不借三公子庇護,還能有什麼法子和他周旋?再說……”她將眼風一飄,有意無意便是媚冶叢生,“憑心而論,我還真是覺得,三公子爲人處事比太子更有點兒前途,武功高上幾分,人亦年輕俊朗得多,便押這一注試試,也好過此時全盤皆輸,連人加命都賠上,公子覺得這理由夠不夠呢?”
雖然氣息奄奄,這美女還是有着驚人的魅力,僅一抹眼神便足以令人爲之顛倒。夜玄殤冷眼看去,一言不發,目光中漸漸凝有深沉的威勢,冷若鋒刃,喜怒莫辨。
白姝兒呼吸一窒,再不敢對他施展媚術,垂下眼睛柔聲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自身真氣在我絳宮之中設下禁制,此乃大自在四時法獨有的關劫,我若有異心,便叫我心脈震廢,血枯而亡。”
絳宮乃女子真氣匯聚之處,至關重要,白姝兒肯如此,說明她確有合作的誠意,接下來,便將一段口訣低聲頌出,拿眼角覷着面前冷然如山的男子。夜玄殤靜立不動,目光深深看得人逐漸忐忑,以他和皇非聯合起來的手段,太子御未必是對手,這條件不知是否真能打動他,時間越長,她心中希望亦越來越小。
忽然,眼前玄袖一揚,勁風撲面,白姝兒心中慘嘆,閉目待死,身子卻一鬆,手足穴位被解開。夜玄殤俯身將她抱出暗格,先替她處理了兩處傷口,一道真氣自掌心透出,純正無比的天宗心法催動那炙熱的內息,盡數注入了她心府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