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狠不下心。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不復方纔的肅然,故意嘆道,“你怎麼知道我有給你準備禮物?”
楚傾顏一愣,“你沒有給我準備禮物?你你你——”
蕭緒被她這反應逗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滑溜的觸感讓他心馳一晃,“你剛纔不是說不要嗎?”
“要不要是一回事,你準沒準備是一回事!這不一樣!我不管,你沒有給我準備禮物,也要答應我的許願,我要待在你的身邊,你不許趕我走!”
“如果你連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我,那我這個及笄過得還有什麼意思!”
楚傾顏沉浸在大冰塊一點也沒有將她生辰放在心裡的悲憤中。
蕭緒忍住不笑,都會威脅他了,看來這五年來的個頭和心智不是白長的。
待她說完後,他才幽幽道,“那你還跟不跟我去前線?”
她驚得仰頭,“你是答應了?”
蕭緒故作無奈一笑,“若是不應,我都要成爲你口中的千古罪人,況且就算我讓人送你回去,你是不是還要再偷跑?既然如此,還不如將你放在眼皮底下好好看着。”
“說得我好像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我可跟你說,我及笄了,成人了,你不許再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她話語雖兇,但是掩飾不住眼色的喜滋滋。
蕭緒見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眼底笑意浮起。
她不是他的下屬,可以打罰或者命令。
若是她真的要跟着,自己也拿她沒有辦法。
算了,到時候就將她置於看得見的安全地方。
她們這邊的動靜,不遠處的衆人都看得清楚,楚傾顏臉皮薄,拉着他往旁邊走。
今日是她的生辰,就算有再多的事情,他也不願意被人打擾,所以便順着她。
兩人沿着溪流往前走。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山間小溪,叮呤咚咚,蝴蝶飛舞,陽光正好。
兩人拋開所有紛雜的身外事,如同尋常男女,牽着手走在祥和盎然的山林。
心裡沒有由來寧靜着,楚傾顏歪着頭看向身側的人,“等我們回來,也尋一處這樣的地方養老終身如何?”
他住過宮殿,也住過荒野,山洞,戰場,破房,對於在哪裡生存,他沒有要求,只要身邊陪着的人是她。
她眼底的憧憬和嚮往打動了他,心裡也有了幾分的期望,“好。”
說到這裡,他止住了步子,轉身面向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這是什麼?”楚傾顏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
“及笄之禮。”蕭緒幫她打開。
“不是說沒有準備……”話還未說完,她面前的盒蓋開了,露出裡面的東西,一見光就變得耀眼,散發出金色的光亮,一下子便迷了眼,她不由半眯着,待適應了金光,她才睜開眼睛。
待看清那東西,楚傾顏發出驚豔的讚歎,“這是——”
一支鳳釵躺在錦盒裡,金燦燦,很漂亮。
她伸手將它拿起來,當它離開盒子的時候,如同展翅的鳳凰,長長的鳳尾隨着動作而晃動着,羽毛處點綴着血紅色的珠子,眼睛處是兩顆細碎的寶石身上是五彩色,漂亮的冠,高仰着長頸,遠遠看,赤色如火。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莊重漂亮,鳳紋婉曲秀麗的釵子。
“這是要送我的?”她很是驚喜。
蕭緒沒有回答,而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接過她手中的鳳釵,擡手鬆開她頭上的髮帶,他因着這幾年時常會幫她梳妝,所以他手法嫺熟地幫她挽了一個鬢,然後將鳳釵插了上去,然後仔細替她攏了攏兩鬢的髮絲,以手當梳,順着發撫了下來。
面前的人很快就改頭換面,不再是那個清俊的少年郎。
他後退了一步,凝神看向自己的傑作。
雖然手上能用的東西太少,但三千髮絲盤起一半,髮髻鬆散,卻也有一種慵懶的氣韻,發美如雲,鳳釵固定在髮髻上,金色流蘇垂落在額前,比料想的還要嫵媚多姿,華貴柔美。
雙鳳之丹點點,秋水何長。
黛眉彎彎秀氣,水色回波。
楊柳小蠻腰,婀娜難求。
他一直都知道小傢伙顏色妍麗,只是稍加打扮下,就已經夠讓人移不開眼。
“這鳳釵原本是打算讓你在成親之日帶上的,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日才能爲你重新戴上。”蕭緒的語氣裡帶着絲淡淡的惋惜。
楚傾顏睜開眼,方纔只感覺到大冰塊的手在她發上撥弄着,現在沒有鏡子,她也不知道如何,只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點影子。
嬌媚的容顏,比花還要嬌豔。
“沒有關係,我們等得起,到了那日,我再爲你重戴。”楚傾顏扶了扶髮髻,笑語融融地回着。
雖然覺得可惜,但是有什麼比得上兩人在一起更好的呢?
千金易求,有情郎難求。
這一笑,晃了他的眼。
蕭緒難得勾脣一笑,頷首贊同。
她平日喜歡穿大紅的衣裳,如今一身絳紅金線繞邊的衣衫,手腕及衣襬處都是繁複的紋路,平添了一抹貴氣,髮絲半挽,帶着金釵,迎風站立,背後千山霧繞,映在他眼裡,嫁衣如火灼傷了天涯,從此便烙心上如硃砂。
此情此景,讓蕭緒一瞬間失神。
若不是這場急召,也許不久小傢伙就會爲他穿上嫁衣,成爲他的小新娘。
楚傾顏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只感覺到面前的大冰塊神色有些奇怪,以爲是在遺憾臨時取消的親事,她想了想,然後開口安撫道。
“大冰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蕭緒的心緒目光都在她身上,聞言也只是隨口應道,“什麼話。”
“最怕一生碌碌無爲,還安慰自己平淡可貴。”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句話,此時很適合提起。
於是她歪頭繼續道,“有的人過得跌宕起伏,等到年老回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會覺得充實活得精彩,唯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坎坷迷茫後,纔有資格談論平淡,如果人生一開始就像一杯水的話,那麼到終老,會覺得白活了一輩子。”
說到這裡,她的眼裡滿滿是真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