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綠從廚房裡端了飯菜回來,蘇熙芸便叫她將那兩個食盒提出去跟大家
一起吃。
吃過飯之後,蘇熙芸才向蘇倩雲問起了那件事情的結果。
“無論我說什麼,祖母都不同意以後將大姐接回來。”蘇倩雲沉聲道:“這次將她送走,便是永遠的了。”
蘇熙芸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見蘇倩雲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她配合着嘆息一口氣道:“這也是她的命,呆在府裡她也不見得就有多快樂,只是她纔剛小產,身子還很虛弱,這次長途跋涉的,會非常辛苦。”她沒有將有可能會導致蘇黛雲以後都不孕這件事情說出來。那樣的話,蘇倩雲一定會更難受。
蘇倩雲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當下臉色更難看了。
蘇熙芸暗自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能勸得蘇倩雲不那麼傷心,在她看來,反正蘇黛雲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弄成今日的結局,那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她們雖然都是伯府女子,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何必爲了外人如此傷心呢?
再說了,她曾經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蘇黛雲,不想跟她計較那些事情,那是因爲她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都是伯府女子,蘇黛雲的名聲臭了,那她跟蘇倩雲的名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要不是因爲這個,她早就讓蘇黛雲身敗名裂,嚐嚐她前世那股傷心絕望的滋味了。
但她什麼都沒做,蘇黛雲還是落到這個結局,那完全就是她自己倒黴,誰叫她偏偏遇上的對手是杜若雲呢?
隔天一大早,蘇熙芸正跟蘇倩雲吃早膳,便有下人來報:大小姐如今要出府去伯府在李家莊上的莊子修養了。
蘇熙芸還沒有怎麼樣,蘇倩雲一下子便變了臉色。
蘇熙芸看了她一眼,將下人打發走,然後沉聲道:“你怎麼了?那個李家莊有問題?”
蘇倩雲沉聲道:“自然有問題,那李家莊是伯府早已經放棄了的產業,遠離京城六十里,並且,荒無人煙。”
蘇熙芸一下子便睜大了眼睛。
“我還以爲祖母會讓她在庵堂裡呆着,沒想到竟然給送去了別院,而且還是遠的不能再遠的別院。這下子,她想回來,這輩子那是不太可能的了。”蘇倩雲嘲諷一笑。
蘇熙芸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過了好半天她才問道:“這件事情,大夫人豈會答應?”
蘇倩雲搖頭:“這個咱們如何得知?走,去看看,好歹姐妹一場,去送送她也好。”
估計蘇黛雲這個時候見到她們,心中受到的刺激會更大吧?蘇熙芸心想。只不過對於蘇倩雲的提議她並沒有拒絕。她已經許久都沒有見到過蘇黛雲了,去見見她也好。
閒話休提,姐妹倆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往大房的院子去了。
還未走到近前,她便聽到了嘈嘈雜雜的聲音,大房的院子門口聚集了伯府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下人,全部伸着腦袋往裡瞧着,卻沒有一個進去的。蘇倩雲拉着蘇熙芸一刻也沒有停留,直直往院內而去。
進去了才發現,院子裡的下人比起外面的還要多,只不過這些都是春暉院有頭有臉的丫鬟婆子,不像外頭那些,是伯府各處院子的下人。這便意味着,蘇老太太是親自派人來請蘇黛雲離府了。只不過這次,她們卻沒有瞧見大夫人的身影,蘇黛雲的親弟蘇琪也不在。
蘇熙芸疑惑的將目光轉向小綠。
“小姐,聽說大夫人今日病了。”小綠壓低聲音道:“病的挺重,根本下不來牀。”
蘇熙芸聽了點點頭,沒有說話。她根本就不相信大夫人會病,想想上次蘇老太太派人給蘇黛雲灌藥並不成功,受到了大夫人的極力阻攔,她便篤定,這次一定是蘇老太太採取措施了。不然,大夫人不可能偏偏在這個當口病了。
想到這裡她便暗自心驚,沒想到蘇老太太的手伸的這樣長,大夫人掌管着府中中饋,居然這樣輕易的便被她給輕易放倒。大夫人表面上活的光鮮亮麗,私下裡卻如此不濟事,連自己女兒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看來,她要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在伯府之中的處境了。
她可不想某一日醒來被蘇老太太強壓着嫁給一個白癡,並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更不想某一日忽然間躺牀上不能動彈了。
蘇倩雲聽到說大夫人病了,倒還吃了一驚,不過在這裡並不是問話的好時機,她也只是點了一下頭,便率先向屋內走去,一路上所過之處,衆人紛紛請安。
蘇倩雲沒有理會這些,腳步不停的直走入房裡,入眼首先瞧見的便是堂屋地上扔着幾個收拾好的大包袱,就那麼零散的放着,屋內的東西有些凌亂不堪,簡直都沒有落腳的地方,幾個春暉院的婆子站在屋角,見了她們便請安,蘇倩雲淡淡的點了一下頭,就在這個時候,東邊內室之中傳來嚶嚶的哭聲。透過有些掛偏的門簾子,似乎還能瞧見幾個穿着大紅大綠衣服的人影。陣豐低圾。
蘇倩雲直直朝着那屋走了過去,一把掀開了那門簾,房內情景便映入眼簾。
只見屋內的梳妝檯,壁櫥,桌椅茶几全部都空空如也,顯然那些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並運了出去。只有一張牀卻還是原來的樣子。
蘇黛雲慘白着一張小臉兒,蓬頭垢面的斜倚牀頭,以帕遮面不住抽泣。邊上以李嬤嬤爲首的幾個婆子全部是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蘇熙芸站在蘇倩雲身後,屋內的情景她全部看在眼裡,最讓她吃驚的便是蘇黛雲如今慘不忍睹的模樣了。
早在來之前,她便已經預料到蘇黛雲如今的模樣,一個女人被夫家休棄,並且冠以通姦的罪名,並且自己剛剛纔小產,能好的了纔怪!可是蘇黛雲的悽慘模樣還是讓她大大吃了一驚,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蘇黛雲好像整整老了十歲,即便是上一世她出嫁好幾年都沒有如此蒼老。可見,這次的打擊對她來說是毀滅性的。
蘇熙芸正感嘆着,便瞧見蘇黛雲慢慢止住哭泣,從帕子裡擡起了頭。那一瞬間,她的眼神頓時變的凌厲無比。配着她那消瘦至極的面孔,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你們兩個來做什麼?是來瞧我笑話的嗎?”蘇黛雲冷冷道。
蘇倩雲張了嘴正要答話,忽然從門外傳來一個蒼老卻愉悅至極的笑聲:“哎呀呀,大侄女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她們自然是來送你一程的,畢竟,這以後見面可就不容易了。”
是戚老太太,蘇熙芸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蘇倩雲也住了嘴,牀上蘇黛雲的一張臉忽然變的慘綠,她拿起一個枕頭朝着蘇熙芸便扔了過來:“你們給我滾出去!都滾出去!”
蘇熙芸一個閃身,那枕頭在空中打了一個滾兒便呼嘯着朝着門口奔了過去,剛好門口那裡正走進來一行人,正是戚老太太,那枕頭便直直打在了她身上。
“哎呦——”只聽一聲尖叫,那肥胖的身軀便直直往後倒去,幸虧戚老太太身後站了不少她自己帶來的人,頓時便將她攙扶住了,只可惜,蘇黛雲來的這一下子實在是太突然,那些人雖然堪堪將戚老太太攙扶住了,卻累的夠嗆,險些一齊摔倒。
戚老太太嚇的不輕,她雖然比蘇老太太年輕許多,卻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平時在家裡那也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慣了,曾幾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對待?等她好容易喘過氣來,心中的怒火便蹭蹭蹭的往上冒。
蘇倩雲已經反應過來拉着蘇熙芸的手向戚老太太請安了:“叔祖母好。”
戚老太太沒好氣的道:“好什麼?差點被砸死!你們兩個就這麼眼睜睜的瞧着你叔祖母摔倒嗎?真是沒良心的東西!”她明明知道那枕頭絕無可能是蘇倩雲姐妹倆砸的,但是此時此刻卻是在是忍不住心中怒火,於是語氣裡便帶了火藥味。
蘇倩雲臉色平靜道:“叔祖母,實在對不住,那枕頭飛過來的時候,孫女已經嚇呆了,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不過好在這些丫鬟婆子們給力,這纔沒讓叔祖母摔倒在地上,孫女見人多眼雜的,萬一衝上去幫了倒忙可怎麼辦。不能好心辦了壞事不是?您沒事這真真是太好了。”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將她剛剛爲什麼沒有衝上前去幫忙的理由說的一清二楚。
戚老太太也知道當時蘇倩雲姐妹衝上來也幫不了什麼忙,畢竟是兩個還沒有長大的臭丫頭,萬一衝上去反而妨礙了其他人就不好了。但是也不排除她們兩個袖手旁觀的可能。戚老太太想到這裡,便將眼光轉向蘇熙芸,惡狠狠的盯着她。
“那你呢?你就不捨得拉叔祖母一把?才這樣小就不懂得尊老愛幼,這將來可怎麼嫁人呦!”戚老太太嘲諷道。
蘇熙芸不由朝天翻個白眼,不懂尊老愛幼,請麻煩搞清楚,你算是哪一門子的祖母?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值得這樣起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