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躍躍欲試的將兩隻袖子挽起來,瞧了瞧皇后,然後開口道:“母后,您將頭上的釵環都卸了吧!讓頭皮防鬆。按摩纔會有效果。”
皇后沒想到蘇熙芸按個摩還要搞這麼大陣仗,不過她向來喜愛蘇熙芸,對她的所有行爲都有所包容。當下含笑吩咐容嬤嬤道:“聽見榮王妃的話了嗎?還不快叫人來幫本宮卸妝。”
“是!娘娘!”容嬤嬤應了一聲當即招手喚進來幾個宮女,幾個人小心翼翼的上前幫着將皇后頭上戴着的鳳冠摘下來,又幫着摘掉其他的釵環。頓時,皇后那一頭長及腰間的頭髮便瀑布一般垂落下來。
蘇熙芸要了一柄玉梳,一下一下的替皇后梳着那一頭黑髮。容嬤嬤等人站在旁邊全都笑眯眯的瞧着這一幕。
等梳好頭髮。蘇熙芸便示意皇后躺下,然後命容嬤嬤等人搬來一把椅子,自己坐在皇后身後,伸出雙手輕柔的按上皇后的頭部。動作又輕柔又緩慢。
前世的時候,蘇熙芸外婆便有頭疼的這個毛病,老人家又對熙芸特別疼愛。有一陣子熙芸一直都住在外婆家,於是跟人學了按摩,回家專門給外婆弄,她不懂什麼穴位之類的東西,但卻清楚的知道手指頭如何運作才能讓被按摩之人感覺到頭部放鬆,然後緩解疼痛。
蘇熙芸一上手,皇后便驚訝的覺得頭皮那裡傳來一陣陣舒服的感覺,過不多久,那股從今日早晨起來便一直都盤旋在她頭上的那股疼痛便漸漸的消散了。明明是兩種不同的按摩手法,她卻得到了一樣的放鬆與愉悅。
漸漸的,皇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蘇熙芸手底下的動作越來越輕,過不多時,她便停了下來,然後輕手輕腳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不發出一絲響動的與坤寧宮內其他宮人一起退了出去,只餘下兩個宮人一左一右的守候在皇后身邊。
從正殿出來,容嬤嬤萬分感激的望着蘇熙芸道:“榮王妃,萬沒想到您居然也懂得醫術,奴婢還以爲這世上只有阿蠻姑娘一人能夠緩解娘娘這頭疼之症呢!這下好了……”
“容嬤嬤,母后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犯頭痛的,怎麼之前都沒聽說過?”蘇熙芸略帶狐疑的問。
榮嬤嬤聽了這話,當即搖頭:“這個奴婢也不知。”
蘇熙芸正要說話,外頭忽然有人道:“雲側妃到了。”
蘇熙芸聽到這話,頓時轉過頭來,果然看見一身天藍宮裝的蘇黛雲在兩個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走進來了,一看到蘇熙芸她頓時吃了一驚:“三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進宮來看看母后。”蘇熙芸說着,刻意將聲音壓低,道:“大姐,咱們去外頭說話吧!母后她睡着了。”
蘇黛雲聽了這話,頓時伸頭往殿內瞧了一眼,隱隱約約看到貴妃榻上似乎躺了一個人,兩邊還有宮人守着,於是她便點點頭道:“好。”
姐妹倆將腳步放輕的走了出去。
外頭驕陽似火,一股子熱浪頓時迎面撲來,蘇熙芸瞬間便覺得渾身燥熱了起來,容嬤嬤從後面追過來道:“兩位主子還是在偏殿內坐一陣兒罷!那裡說話,聲音不會傳到正殿去,且殿內沁涼,不似外頭這樣炎熱。”
這話正中下懷,蘇黛雲回頭對着容嬤嬤笑了一下道:“那就有勞嬤嬤了。”
容嬤嬤對她的態度與蘇熙芸一樣恭敬:“雲側妃不用客氣,請這邊來。”說着在前領路。
蘇熙芸與蘇黛雲相攜跟在後頭,很多年了,沒想到兩個人能再一次同行,心中感慨都是頗多。
容嬤嬤比較有心,皇后剛剛吩咐她切了甜瓜來與蘇黛雲姐妹嚐鮮兒,這會子皇后睡着了,她便又命人重新切了兩份送過來,鮮嫩多汁的甜瓜黃壤裡透着亮,在寬敞明亮的大殿內瞧起來頗有食慾,邊上還有幾樣絕不會在這個季節裡出現的水果兒,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姐妹倆入座以後,容嬤嬤便帶着坤寧宮內的其他宮人退下去了,此刻蘇熙芸身邊只剩下了一個珍珠,而蘇黛雲身邊也有一個摸樣清秀的小宮女,那雙清秀的眸子與阿蠻頗似。
蘇熙芸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蘇黛雲便在旁邊笑着道:“我身邊的人怎麼突然間這麼吃香?”
蘇熙芸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這丫頭跟阿蠻長的有些相似,我就多看了兩眼而已。”
蘇黛雲微微一笑,伸手從桌上拿起一片瓜來遞給蘇熙芸道:“來,嘗一嘗,託你的福,我今日纔能有幸嚐到這麼珍貴的瓜果。”
“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娘娘一命人去拿瓜,便想起你來了,可見,如今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經不低了。”蘇熙芸伸手接過去,微微一笑,道。
蘇黛雲不置可否,自己重新又拿起一片瓜來,小小的咬了一口,慢慢吃了,才道:“我又懷孕了。”
蘇熙芸正在咬手中的甜瓜,聞言差點嗆到:“不是吧?娘娘不是不允許你跟太子殿下見面的嗎?半年之期還沒有到,你便揹着人與太子私會了?”
“你小點聲!”蘇黛雲不滿的瞪了蘇熙芸一眼道:“正是因爲距離皇后給的相見之期還有兩個月,所以我才說給你聽,讓你幫忙想個法子,你偷笑什麼?”
在蘇黛雲說話的時候,蘇熙芸已經笑的忍不住打跌了:“就算還有兩個月又如何?如今太子妃與石氏都失去了孩子,娘娘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卻偏有了身孕,娘娘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高興壞的!”
然而蘇黛雲面上卻沒有絲毫喜色:“你說錯了,本來娘娘還覺得我在太子妃與石側妃小產一事上受了委屈,可我懷孕這件事情一出,娘娘她肯定會疑心太子妃與石氏肚子裡的孩子是我除去的,並且阿蠻也牽扯進了這件事情裡。就算證據確鑿,娘娘心中也會起疑心。”
“而疑心,正是這宮中殺死一個人最好的利器。”
蘇黛雲的聲音緩慢而又平淡,但是話裡的意思卻頗爲沉重:“更何況太子妃與石氏兩個人都失去了孩子,正是彼此互相痛恨的時候,然而我卻偏偏有了身孕,這下子,她們倆就會忘掉之前的恩怨,聯起手來對付我。”
蘇熙芸聽了,頓時點頭:“你說的不錯,這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蘇黛雲聽了大加讚賞:“你說的話,永遠都是那麼富有哲理。”
蘇熙芸昂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打算怎麼做?”說着,她心中頓時產生了幾絲疑惑:“你現在的身孕有幾個月了?”
蘇黛雲聞言,頓時低下了頭去:“哪裡就敢有幾個月?頂多二十天而已,那時候太子妃剛剛小產,之後,太子便趁着半夜偷偷溜進了我的屋子。”蘇黛雲越說,聲音越小,臉上也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來。
蘇熙芸一聽,心中頓時明白過來了,不由感慨萬分道:“天啊,堂堂太子,去自己妃子屋子裡,還要偷偷摸摸的……”
“我在跟你說正事好不好?”蘇黛雲又羞又窘,頓時兩把眼刀狠狠的朝着蘇熙芸拋了過去:“你不說替我想個法子,如將眼前的困境解決了,卻偏偏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哼!以後阿蠻不給你了!”布上記技。
“咯咯!”蘇熙芸笑的直打跌,好半響才收斂了笑容,慢慢道:“你沒有法子,只有先瞞着。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可是終究瞞不下去的,阿蠻去了裴家,而且我的肚子終究會再一次的大起來的。”蘇黛雲面帶愁悶的道。
蘇熙芸想想蘇黛雲剛剛說的話,心中覺得這也是個難題,並且無解。
“上一次你能成功的將皇長孫生下來,那完全是因爲身在江南的緣故,可是如今……”蘇熙芸說到這裡,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語氣裡滿滿的都是焦慮。
蘇黛雲點點頭,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今日時間太短了,你一時半會的還想不到法子,我也還能撐幾天,不急,咱們總有辦法。”
蘇熙芸點點頭,道:“是啊,船到橋頭自然直。”
“對了,別光說我,你呢?成婚這樣久了,你如今有了身孕沒有?”蘇黛雲不想沉浸在這沉悶的氣氛裡,於是便將話題扯在了蘇熙芸身上,打趣的問:“太子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可你家王爺的歲數已經不小了,膝下也仍是空虛,皇后娘娘這時候心中也是焦急的很,你們是如何打算的?要是你也能像倩雲那樣一胎生倆,娘娘可就高興壞了!”
蘇熙芸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黑了:“旁人不知道二姐生孩子有多兇險,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爲了生那兩個小孩子,差一點就死掉了,我如今還這樣小,那麼急做什麼?再晚兩年,等身體養好了,到時候要生幾個就有幾個!”
蘇黛雲聽了這話,頓時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的樂了起來,蘇熙芸看到她這樣,再想想自己剛剛所說的‘要生幾個就有幾個’,頓時臉頰上唰的一下子就變紅了。
姐妹倆在這邊說的熱火朝天,但卻並不知道,這些話早已經被站在外頭的幾個宮人聽的是一清二楚。
或者可以這樣說,蘇黛雲就是故意在偏殿內講出那番話的。
因爲她知道,能守候在這宮殿內的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太子妃與石側妃小產之事與她根本就沒有關係,她不怕皇后去查,但卻害怕皇后不查,原因便是她剛剛所說的,疑心,是這宮中殺死一個人最好的利器。
姐妹倆又閒聊了片刻,容嬤嬤便在宮殿外頭稟報說,皇后娘娘醒過來了。
兩人立即打住話頭,一起起身去正殿去了。那桌上容嬤嬤切開的那滿滿兩盤子甜瓜,兩個人只各自拿出來吃了兩口便放在那裡了。
容嬤嬤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