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永遠都不會缺女人,更不缺有用的女人。
可鄭碩缺謀士,忠心耿耿又心思敏捷的謀士有多少他都不嫌多。
那就不如叫妙妙替他將高諍好好調教着,爲他效勞一輩子,鄭碩這般想到。
建康帝聽罷鄭碩的話,說他這個皇帝的口諭也是金口玉言,神色變幻間就嘆了口氣。
“這是朕的不是,朕當初就不該拿着那倆孩子的婚事造聲勢。”
其實他現如今打算給那倆孩子悔婚,也是想造一種聲勢。他是皇帝,他不但手握所有子民的生殺大權,還可以左右任何人的姻緣。
今天他說成,就是成,不成也成;明日他說不成,就是不成,成也不成。
倒是他的碩兒給他上了一課,他是皇帝,他不能太兒戲。
看來他這幾天也是被薛氏想要擺佈兒子們的事兒氣糊塗了,更恨自己怎麼連這麼一個毒婦都沒早早看穿,腦子混亂不堪,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都會冒出來。
“父皇若是擔心妙妙和承安伯府結了親,便會……父皇不免將左右承安伯府的小事交給兒臣。”
鄭碩見他父皇有些鬆動,便趁熱打鐵。
“至於衛國公府,兒臣倒以爲這一家子全是有情有義之人,而不是盲目亂換陣營的那種小人。”
“他們既選了效忠父皇,便會繼續效忠下去。”
“你說的是啊,是父皇錯了。”既是這偏殿書房內無人服侍,建康帝跟鄭碩說起話來更像個尋常父親了,也不再自稱朕了。筆`¥`癡`¥`中`¥`文 ~
想當年他被衛國公府、英國公府以及大長公主府、永定侯府擁立爲帝時,他再是多麼的面上不情不願,天知道他自幼就盼着這一日!
至於他年幼時,生母早亡,不嫡不長,只因齊文恆是他的伴讀,衛國公夫人便將他當做子侄般相待,那時的衛國公府也不是早就有從龍之心的——先帝沒的突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一邊回憶着過去,建康帝的臉上難免泛起了一絲溫情。
“你起來吧,起來將周煥喊進來替朕擬旨。”
“索性這一個旨意下去就將妙妙和高家二小子的婚事、還有堅哥兒和襄華的婚事全定下就是。”
鄭碩聞言很是欣喜,卻也不忘又一個頭磕下去,口中直道父皇英明。
“父皇若擔心兒子年幼懵懂、降服不住承安伯府,不如賞妙妙表妹一個縣主封位吧?”說罷父皇英明,鄭碩依然不忘得寸進尺。
“哦?這又是什麼道理?”建康帝笑着皺眉。
鄭碩已經被他父皇叫起了好幾次了,這一次就乾脆利落的爬了起來,也不等建康帝賜座,就順勢坐在他父皇腳下的踏腳上,就像尋常兒女和父母撒嬌一樣。
“妙妙本就是父皇的表外甥女,若又是父皇親封的縣主,必然願意替父皇將承安伯府看得死死的。”鄭碩滿口孩子話。
“樂亭姑母不就是替父皇將齊先生看得死死的麼,姑母叫先生往東,先生不敢往西。”
太子既是國之儲君,他何嘗不知道,他越是日漸長大了,就越是容易引得父皇忌憚。
所以他雖然已經老大不小了,卻也願意做滿口孩子話的小兒女狀,好叫父皇永遠當他是個懂事晚的,他對父皇毫無威脅,可以侍奉父皇一百年啊一百年。
“你說的倒也對。”建康帝忍住噴笑。
文恆若是知道他這個先生在碩兒這個學生口中成了個怕媳婦的,也不知會怎麼黑臉呢!
至於指望妙妙那孩子得了個縣主便將承安伯府看死,他還真不信。
倒不是說承安伯府狡猾,而是妙妙就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兒,能有啥大指望?
只是他最近對衛國公府……的確有失厚道,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再看在他那位姑母大長公主的面子上,一個縣主而已,賞就賞了。
碩兒這孩子恐怕也是將妙妙當成他那個早夭的親妹妹疼愛了,建康帝這麼一想,心口就是一疼。
……聖旨來時,天色就快擦黑。齊妙聽說就連她也要去前頭接旨,便知道這必是賜婚旨意下來了。
她一邊由着富媽媽帶着丫鬟們幫她更衣梳頭,一邊緩緩的長鬆了一口氣。
她這幾日就擔憂她那皇上表舅會不會出爾反爾呢!
畢竟他們一家早就都斷定,建康帝這是因爲齊臨和薛家結了親,纔想將她賜婚高家。
那麼薛梅既然垮臺了,想必她那孃家的伯府爵位不久後也會被褫奪,家中又沒有出息的子弟,那就再沒什麼值得皇上提防。
如此一來,她和高諍的婚事反而會成爲皇上的敗筆了不是?
她大哥倒也勸過她,說她想多了。賜婚旨意再沒下,口諭早就出來了,還能朝令夕改不成?
可她一直不安。不是怕她嫁不成高諍,而是怕嫁不成後……又要入宮。
薛梅是不成了,可宮中就從沒缺過吃人不吐核兒的陰謀詭計,她嫌活得不耐煩了是怎麼的,去那裡找苦吃?
否則她也不會在今日催着富媽媽替她約見高諍。
叫他去查憐星還是小事,想跟他討個主意……卻是真的。
現如今可好了,聖旨終於來了。哪怕皇上突發奇想,又給她換了另一家指婚呢,她也受了,總之不是進宮就好。
齊妙假作輕鬆的這般笑想道,只是眼眸中一點笑意也沒有。
因爲她想起了她和高諍才處出的那些小情意,即便高家也不是什麼好去處,她也不想與他只是有緣無分。
來到前院跪接旨意的齊妙便有些顫抖,顫抖到手腳冰涼,甚至直到她已跪倒,一直都沒敢擡頭看周煥周公公眼含的笑意。
還是樂亭縣主早就與周煥對過眼神,知道聖旨並不會叫人失望,便趁着俯下叩首時,悄悄捏了捏女兒的手。
齊妙卻不知母親是什麼用意,懵懂中便不由自主輕擡了一下眼簾。
這時她才瞧見宣旨的周公公已經洋溢了一臉的微笑,耳中也隨即就聽見了美妙綸音。
建康帝親封她爲清苑縣主,並賜婚於承安伯世子高昌遠的次子高諍,鑑於清苑縣主年幼,可於後年再擇日完婚?
她真的沒聽錯?
她那位皇上表舅竟如此慈悲,不但沒像她所想的那樣給她另擇一人賜婚,還賞了她一個縣主封位?